一飯之恩

徐曉歡

在日本古城京都充滿年代感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名叫“王將餃子”的餐廳，一直頗受學生歡迎。餐廳看上去并不起眼，但門口貼著的告示卻格外引人注目：“如果沒有錢，你也可以免費吃飯，直到吃飽肚子。但你需要在吃飽后洗30分鐘的碗（以上規定適用于18歲以上的學生）。”

貼出這個告示的人，是這家小店的經營者井上定博。他說，自己甚至都不在意學生是否留下來洗碗，只要他們有愿意用勞動獲取食物的心就可以了。他說，每天大約有3個人會用勞動換取食物，最多的時候，曾有8個人一起洗碗。

有人問井上定博：“你只是開了一家不大的餐廳，并非大富大貴之人，為什么要做這樣虧本的生意呢？”井上定博回答：“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忘不了一位前輩的‘一飯之恩。”

井上定博20歲的時候就已經結婚生子，作為家里的頂梁柱，他需要負擔一家人的生計，而微薄的薪水常常讓他們的生活難以為繼。為了讓妻子和孩子吃飽飯，井上時常餓肚子。就在他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一位熟悉他的前輩請他去吃了一頓午餐。前輩感動于他對妻兒的責任心，但同時又對他說，餓著肚子的愛是不能長久的，填飽肚子的愛才有力量，才能頂起家中的大梁。也許，對那位前輩來說，這頓飯并不算什么，但這改變了井上的人生軌跡。吃完那頓午餐后，井上定博開始奮發圖強，從學徒一路苦干，成為店堂經理，并先后在多家分店擔任經理。最終，他盤下一家小店面，成為京都“王將餃子”店的老板。

然而，當井上定博終于有能力回報那位前輩的時候，那位前輩已經過世了。“我永遠沒有機會報答他了。”井上定博遺憾地落淚了，“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認為應當照顧自己的孩子。但我相信，在我們有能力的時候，我們也應當試著幫助其他人的孩子，這種美德最終會回饋到自己孩子的身上，讓世界更加美好。”

井上定博就是被前輩幫助過的“其他人的孩子”，這樣的人生經歷令他相信，一頓飯里蘊藏著無限的能量。井上定博最初盤下的店面周圍有幾所大學，他擔心經濟拮據的學生沒錢吃飯。有曾在井上定博的店中通過洗碗換取食物的學生特別開心地說：“這家溫暖的小店，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對我伸出援手，給了我生活的希望。”

現在井上定博已經67歲了，他讓窮學生免費吃飯的做法也已堅持了數十年，有近5000人接受過井上的接濟。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離開學校，但并沒忘記井上定博的恩情，還是會時常回去看望他，順便洗洗碗。有一名接受過“一飯之恩”的學生后來成了外科醫生，他對井上定博說：“如果您的身體有什么問題，我可以免費為您醫治。”但是井上定博說：“你來看我就好了，我不需要你‘免費的感謝。”

（喻 凌摘自《知識窗》201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