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悲劇女性形象
——祥林嫂、李清照之比較

(四川省南充高級中學 四川 南充 637000)

亂世悲劇女性形象
——祥林嫂、李清照之比較

蔣文

(四川省南充高級中學四川南充637000)

人教版的高中語文教材中選入的女性形象大多具有悲劇色彩，本文將祥林嫂與李清照兩個悲劇女性形象作比較，以期更深切地體味悲劇的內涵。這二者的比較是建立在他們的相同點上的：身處亂世；命運悲慘；無依靠的老婦人。而這二者的不同點又深刻地體現出悲劇層次的高低：一個愚昧，一個才高；一個絕望，一個“尋覓”；一個麻木，一個堅毅。可見祥林嫂是孤苦的，李清照是孤傲的，二人的悲劇又有天壤之別。

祥林嫂;李清照;悲劇;女性形象;比較

在目前的人教版語文教材中，被選入的女性形象大多是具有悲劇色彩的，讓我們在對比閱讀中對悲劇，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體會，在這里，筆者將祥林嫂與李清照這兩個形象拿到一起來對比，以期更深切的品味悲劇的內涵。

關于悲劇，亞里士多德說是：“一個人遭遇不應遭遇的厄運”，恩格斯認為悲劇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這個要求的實際上不可能實現之間的矛盾沖突”，魯迅則指出“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綜上所述，我們可以概括悲劇的三個特點：一是悲劇人物一生遭到厄運，結局或自殺、或被殺；二是人物的命運悲劇能顯示社會的某些本質特征；三是人物的悲慘遭遇能引起人們對正義與美好事物的同情和對邪惡勢力的憤恨。

祥林嫂雖說一個是小說里面的虛構人物，但她代表著那一個時代的女性，何嘗又不是鮮活的？她與李清照的悲劇色彩是有其相同點的，可以說，她們都是亂世中命運悲慘的孤獨的老婦人。第一，身處亂世。祥林嫂生在新舊時代交替之間，這是一個把女人當做附庸品的“吃人”的時代。《祝福》里的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充當了逼死祥林嫂的“兇手”，祥林嫂的婆家人蠻橫地就將她捆綁去隨便再嫁，魯四老爺根深蒂固的“監生”思想使他對祥林嫂面露慍色，魯鎮所有人包括與祥林嫂同為奴隸的婆子們，對祥林嫂的遭遇毫無同情而是嘲笑恐嚇，甚至受過新思想洗禮的主人公也不能為絕望中的祥林嫂指引希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個混亂的時代打在各種階層的人身上的印跡。而李清照生在南北宋之交，她既感受了北宋的繁華，又品味著山河破碎的悲愴。在李清照四十四歲之際，金人大舉南侵，俘獲宋徽宗、欽宗父子北去，史稱“靖康之變”，北宋朝廷崩潰，南宋開始，李清照目睹了國家敗亡的過程，并在攜書籍器物等收藏南渡的過程中飽受各方的欺凌，有來自官員的順手牽羊，有來自強盜的橫加掠奪，這些都是一個混亂的時代對她的蹂躪。第二，命運悲慘。除了魯鎮人對祥林嫂的迫害之外，她本身的命運也是極慘的——夫亡家破。年紀輕輕的丈夫斷送在傷寒病上，長到兩三歲的兒子也被狼吃了，大伯趁此來收屋趕她，到魯家做工也被嫌棄嫁過兩次，魯鎮人沒有一個人真正同情她。李清照在國破之后被迫離開家鄉，在南下的過程中排除萬難將畢生收藏押抵江寧府，沒想到不到一年光景，丈夫趙明誠就生病離世，漂泊異鄉的李清照品味著國破家亡夫死的痛楚，心愛的金石文物也不斷遺失，膝下也沒有一子半女。第三，無依無靠的老婦人。她們兩人的一生就在品味悲劇與孤獨中消失殆盡。就如李清照的詞里所寫：“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祥林嫂和李清照都是悲劇的，但其程度又有差別。祥林嫂的悲劇在于她生在把女人當做附庸品的“吃人”的時代；李清照的悲劇在于她是生在封建時代國破家忘背景下的一個有文化的女人，其愁就更深一層。細致地來比較的話，這兩個悲劇女性形象有以下三方面的區別。

第一，一個愚昧，一個才高。祥林嫂目不識丁，靠在魯家幫工拿點微薄的報酬，她的生活中只有與婆子們的家長里短，并且相信“捐門坎”這些迷信的話，她處在封建社會的底層；李清照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她又處在社會思想的制高點，除了自己的生活，她也關心時局，因此她看到了祥林嫂以及許多普通人看不清的事情，就如她的《夏日絕句》里所寫：“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她的高遠的視野以及她的豪情抱負，也就讓她難免會有比普通人更深切的悲哀。

第二，一個絕望，一個“尋覓”。作為亂世中的女人，祥林嫂絕望了——她再也不向魯鎮人訴說自己的遭遇，就連耗盡所有而捐的門檻也沒讓她獲得人們的救贖，受過新思想教化的“我”也“說不清”關于她問的“鬼魂”的問題，她的眼睛“漸漸凹陷下去，沒有神采”；可李清照偏偏“雖處憂患窮困而志不屈”，在如此的慘境面前卻毫不屈服，在晚年所作的《聲聲慢》里依然可以看到她“尋尋覓覓”的身影。她以心抗世，以筆喚天，追求著許多別人不追求的境界。到頭來卻落得個“詞藻非女子事也”，報國無門，情無所托，學無所傳。這又是一重“獨愴然而涕下”的悲哀。

第三，一個麻木，一個堅毅。作為悲劇結局的人，祥林嫂麻木了。在遭遇了一切之后，她“不但眼睛窈陷下去，連精神也更不濟了。而且很膽怯，不獨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見人，雖是自己的主人，也總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則呆坐著，直是一個木偶人。不半年，頭發也花白起來了，記性尤其壞，甚而至于常常忘卻了去掏米”。而李清照卻一直執著追求，不屈不撓，在詞作中書寫著她的悲憤和吶喊，一如她的名字所昭示的，“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她背著沉重的十字架，集國難、家難、婚難和學業之難于一身，凡封建專制制度所造成的政治、文化、道德、婚姻、人格方面的沖突、磨難都折射在她那如黃花般瘦弱的身子上。這就是她的悲劇所在，也是她的美之所在。

從以上對比可以總結為，祥林嫂是孤苦的，而李清照是孤傲的。所以，祥林嫂是徹頭徹尾的悲劇，讓人同情；李清照因為悲劇而使美更偉大，是崇高美，讓人崇敬。就如作家梁橫在《亂世的美神》里面評述的：“她(李清照)以平民之身，思公卿之責，念國家大事；以女人之身，求人格平等，愛情之尊。無論對待政事、學業還是愛情、婚姻，她決不隨波，決不湊合，這就難免有了超越時空的孤獨和無法解脫的悲哀。”

此外，筆者在此呼吁人教版語文教材收錄更為豐富的塑造女性形象的文學作品，因為選入教材中的人物形象是影響學生性別意識形成的重要途徑，對學生的情感態度價值觀起著重要的作用。從目前的教材來看，女性形象單一刻板，都有不同程度的悲劇色彩，缺少新時代中積極向上、勇敢堅強值得成為榜樣的女性形象，這是教材本身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