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白琳
資管業務整體格局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而銀行理財與資管業務的轉型發展,離不開金融科技的應用與推動。
打開銀行的理財產品頁面,一系列的產品總讓人目不暇接。收益率和期限的數字背后,銀行理財資金投向了哪里?如果說理財產品是提供給居民的各式“菜肴”,那么,資產管理業務就是烹制這些產品“大餐”的“廚房”。銀行理財不僅是資產管理行業主要的資金募集渠道,也是居民進行財富管理和大類資產配置的重要平臺。
今年以來,銀行理財和資產管理業務都面臨巨大的轉型壓力。一方面,對資產管理業務的監管新規體現出未來統一資產管理監管標準的監管方向,對資產管理業務轉型提出了新的要求;另一方面,大數據以及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手段的強勢崛起,對于財富管理行業發展既是助力,也帶來了挑戰。中信銀行資產管理業務中心副總裁李潔怡、興業銀行資產管理部副總經理汪圣明、平安銀行資產管理事業部副總裁郭新忠,在2017年第六屆普益標準財富論壇上,圍繞著銀行理財及資產管理業務如何更好地滿足投資者和服務實體經濟的需要進行了探討。他們認為,資管業務整體格局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而銀行理財與資管業務的轉型發展,離不開金融科技的應用與推動。
汪圣明:總的來看,金融監管政策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包括銀行理財在內的資產管理業務規模增速也從此前的快速增長進入到一個相對平穩的時期。政策的轉變對市場造成了很大的影響,集中體現在從以往金融的大發展、金融的自由化、寬松的流動性逐步進入到了正常的市場環境中,資產管理業務轉型發展迫在眉睫。在“新常態”下,銀行理財產品的結構調整是銀行理財業務整體轉型的基礎與前提。
目前,監管框架正在從過去的機構監管向機構監管、功能監管、行為監管并行轉變。我們理解的功能監管,就是要對相同功能、相同法律關系的金融產品按照統一規則進行監管,因此資管產品將成為監管對象。這使產品成為了資管行業的基本載體,各方面的調整規范應先從產品開始。
現有銀行理財產品主要存在兩方面的問題:一是剛性兌付問題。從產品層面看,剛性兌付主要源自銀行理財產品適用的法律關系模糊,法律主體地位缺失;也源于產品的定價方式不合理,使預期收益演變成固定收益;還源于信息披露的不充分,運營流程的不透明等等。盡管剛性兌付不是銀行理財獨有的問題,但銀行理財作為國內資管業務的主體,確實有必要從解決這一問題入手,引領資管行業規范發展。
二是業務可持續發展問題。從過往的情況看,銀行理財產品主要通過對客戶分層,按照投資周期、不同流動性安排向客戶提供相應的理財收益,實質是利率市場化產品。隨著存貸款利率市場化已基本就緒、貨幣資金市場恢復正常、居民企業對金融市場的直接參與程度不斷提升,傳統的理財套利模式不具有可持續性,亟需按照主動投資管理模式重塑產品體系。
郭新忠:從市場容量看,當前個人投資者可投資產規模高達165萬億元,未來會進一步將資產從房地產和存款領域向金融資產領域轉移;與此同時,投資者風險偏好可能逐步抬升,對資管產品的偏好將從利率型向凈值型轉化。這就需要資產管理行業所管理的產品做出改變,以契合投資者風險偏好和投資領域的轉變。
從供給方式看,中國資產管理行業發展迅速,不考慮重復統計部分,去年底已超過100萬億元;各資管行業向投資者提供了全方位的產品體系,涵蓋固收、權益、另類等。國外情況比較類似,以摩根大通為例,其向投資者提供了涵蓋主動與被動管理、全方位解決方案等一系列產品。
從銀行理財資產配置看,主要有三大特點。第一,多元配置,即選擇不同資產類別,不斷拓展并加入更多資產以實現更有效的投資。第二,部分投資采用MOM模式。由于銀行理財資金規模大,需要運用MOM模式選擇更多優秀管理人在細分策略和投資領域實現配置目標。第三,固定收益+。銀行理財多以固定收益為主,并加上多策略,在穩健基礎上實現更好收益。
李潔怡:首先,我們要厘清財富管理與資產管理的關系。所謂財富管理,是指運用金融和非金融工具,通過為財富規劃及其增長、分配、配置、運用和傳承提供管理服務,實現財富效用最大化的過程。因此,財富管理是一個內涵豐富的寬泛概念,既包含金融服務,也包含非金融服務。運用理財、基金、保險、信托等金融工具為客戶提供財富管理服務,屬于金融服務的范疇;而為客戶提供子女教育規劃、慈善、健康、電子商務等服務,則屬于非金融服務的范疇;而諸如合理避稅、養老、咨詢等服務,無疑屬于金融服務與非金融服務相融合的范疇。因此,資產管理業務是提升財富管理業務的路徑與工具。
現代信息技術革命,極大地改變了財富管理的服務行為模式,主要體現在六個方面:財富管理服務體系由封閉走向開放;財富管理資源由分化走向共享;資本配置模式由區域轉向全球;實現了對客戶的全天候、無邊界服務;推動了金融服務與非金融服務的跨界融合;極大提升了財富管理服務的效能。
伴隨著現代網絡信息技術由電子化、信息化向數字化、智能化的發展,財富管理服務也必將利用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人工智能等現代技術的最新成果,向智能投顧、智能投資、體驗式服務、人本化管理的方向發展。
汪圣明:在“新常態”下,銀行理財產品需要從四個層面進行結構調整:
第一,要對產品承載的法律關系有一個相對明確清晰的界定。今年以來,包括市場層面、立法層面、監管層面各方面都在討論這件事情。盡管現有銀行理財監管的規范,似乎把銀行界定為一個委托代理的關系,但它應該是一個信托關系。厘清法律關系,特別是明確理財法律主體地位,有利于對產品設計的把握和判斷。
第二,堅持受托定位。不論法律關系是委托代理還是信托,產品受托的關系是實實在在的。厘清資產管理機構的職責邊界,堅守資產管理機構的受托定位,避免以機構替代產品與融資主體或投資對象而產生債權債務關系或權益關系,實現資產管理機構與資管產品、投資標的的風險隔離,是銀行理財應該堅守的底線。當然,這需要監管機構給予銀行理財產品相應的市場準入。
第三,理順風險收益關系。資管業務本質是直接融資。資管產品結構是否合理,關鍵要看對這種直接融資關系的詮釋是否真實有效,是否將產品投資的風險收益過手給了客戶。從這個角度看,凈值型是一種好的方式,但并不是唯一的途徑。
第四,資管產品始終需要堅持差異化的發展路徑和方向。監管機構在統一資管業務基本標準的基礎上,應鼓勵各類金融機構采取差異化的資管方式服務于實體經濟,從而有效滿足實體經濟層面不同的需求。商業銀行應繼續發揮在債券債權資產投資、流動性管理、客戶基礎等方面的優勢,并根據機構自身的功能、特點、優勢和專業取向,提供差異化的產品服務,而非一味地追求全部理財產品的基金化。
面對監管的政策要求以及市場的變化,作為國內資管市場的主體,銀行理財的轉型不應停留在說的層面,而應該務實地做起來。產品轉型是銀行理財業務轉型的切入點。要做好產品轉型,既需要盡快明確基本的政策要求,更需要在諸如資產定義、投資規范、估值方法、信息披露、會計核算等各實操環節制定具體的規則與行業規范。唯如此,產品創設才能既有法可依又有章可循,進而帶動投資模式、財富管理模式的轉型與創新發展。
郭新忠:未來要更好地服務于實體經濟,銀行理財資產配置有兩個重要方向:一是權益性投資機會,二是資產證券化投資機會。事實上,權益資產表現與一國經濟發展息息相關,買權益資產在一定程度上是買一國是經濟表現。一國經濟發展好,權益資產表現就好。當前,我國經濟增長率雖下降了一個臺階,但還是蘊含了很多積極的因素,包括技術進步和人口結構變化等。技術進步可以帶動產業升級、基礎升級、制造業升級;而從人口結構的變化看,雖然勞動力的數量在下降,但勞動力的素質則在上升,所以積極因素較多。此外,我國有很大的制度紅利,包括國企改革、金融體制改革、要素市場改革等。十八屆三中全會確定的改革目標還在順勢推進,經濟發展還有很大潛力,權益資產長期表現向好。
當前,我國正推進并深化去杠桿。去杠桿有多種方法,可以降低債務存量,也可以提高權益融資占比。在穩定債務規模情況下,提高權益融資占比,通過資產證券化對資產負債表進行優化,會帶來新的投融資機會。此時,權益資產的供給會越來越多,一些優質權益資產也會出現。從需求和供給以及資產表現看,都會支持權益資產的配置。
另外,從國外經驗看,資產證券化有一個持續發展的過程。就我國而言,當前的經濟去杠桿以及企業融資狀況的變化,也會對資產證券化產品提供支持,包括現在存量龐大的房地產市場。當前存量房地產還未被有效盤活,類似REITs等的資產證券化產品還有很大空間。通過對稅收以及土地配套措施的改進,相關證券化資產的投資機會將會逐步顯現。
基于以上原因,我認為,權益性資產以及資產證券化資產是可能有突破的兩個方向。未來,我國的相關行業會經歷一個非常明顯的集聚過程,并會在這個過程中使細分行業的龍頭企業受益。過去銀行理財更多配置固收類資產;但長遠看,權益類和資產證券化也很有潛力,值得我們去關注和投資。
郭新忠:銀行理財從資產配置看,有包括超長期資產配置、根據風險偏好確定的戰略性資產配置、短期動態資產配置以及保底資產配置等多個層次。配置方法和框架一般采取自上而下的策略,即首先確定在股票BETA、信用BETA和利率等方面的風險敞口,然后根據地域性、各細分風險因子、投資約束等進行具體細化和調整。
為運用上述資產配置方法和模型,需要大量金融科技手段的支持。例如,對于基礎資產,需分析歷史表現和變化規律,識別風險因子,建立估值模型,而這些都需要金融科技的應用。除此之外,還需運用金融科技對客戶進行“畫像”、分析客戶行為、提升客戶購買的體驗等。
李潔怡:未來財富管理服務必須緊跟技術創新的步伐,順勢而為。
一是要利用大數據分析,強化財富管理客戶的需求管理,實現精準營銷。
二是要利用云計算技術,著力加快財富管理服務創新,提高財富管理服務的市場競爭力。就財富管理服務而言,云技術的廣泛應用,能精準模擬和預測資本市場的發展趨勢,推動服務工具與產品及營銷服務的創新,在一致性、可靠性、互動性原則的基礎上增強客戶體驗,為特色化風險定價方式條件下的網絡投融資服務奠定基礎。
三是要利用區塊鏈技術,調整和優化資本配置結構,提高財富管理效率與效益。區塊鏈技術的廣泛應用,有利于有效解決“中介交易”模式下存在的效率瓶頸、交易時滯、操作風險和因欺詐所產生的道德風險。對于未來的財富管理服務,必將產生顛覆性的影響。
四是要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廣泛應用智能投顧,增強客戶體驗和提升財富管理服務能力。無論是基于規則的人工智能,還是基于數據的人工智能,抑或是超級人工智能,都可以在財富管理服務領域得到應用。人工智能可以通過智能投顧的方式,根據投資者的風險偏好和財務目標,實現其財富在全球有效配置,并能夠分散風險、降低成本、提高透明度,在有效滿足監管規則的條件下,為客戶提供專業、及時、高效的個性化、差異化服務。
五是要運用先進科技成果,強化對財富管理服務風險的防控。現代信息技術在給現代金融服務帶來諸多利好的深刻變革的同時,不可避免的也會帶來一些問題和風險。對此,必須建立對金融技術風險全覆蓋的長效監管機制,一方面要健全和完善金融服務機構內部對技術創新與應用的風險管理體系,健全管理機制,落實管理責任,強化日常稽查,加強內部人員的行為監管,將金融技術創新與應用中的風險管控在萌芽狀態;另一方面,要切實加強外部監管,強化前瞻性監管,讓金融監管機構對金融技術的創新與應用看得到、穿得透、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