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原則與方法探討

陶 蕊，王 勇，南 方，楊 云

(1.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北京 100081；2.廣東省科技評估中心，廣東 廣州 510070)

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原則與方法探討

陶 蕊1，王 勇2，南 方1，楊 云1

(1.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北京 100081；2.廣東省科技評估中心，廣東 廣州 510070)

在科技全球化的背景下，國際科技合作成為各國獲取創新資源，提升科技創新實力的重要戰略。以全球視野謀劃和推動創新已成為中國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共識，中國的國際科技合作范圍和程度將進一步加深，對國際科技合作開展評估的需求與日俱增。本文以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為對象，分析了此類評估活動的特點，提出了評估的原則，并結合案例提出評估的參考邏輯模型和評估方法，希望對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活動提供借鑒。

國際科技合作；評估；原則；方法

1 引言

隨著科技全球化的加深，科技和創新資源的全球流動日益頻繁，加強國際科技合作成為各國獲取創新資源，實現創新發展的重要途徑。當前，中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科技創新對經濟的支撐亟待加強。十八大報告明確指出，中國要堅持走中國特色自主創新道路，以全球視野謀劃和推動創新。截至2015年底，中國與156個國家和地區建立了科技合作關系，簽訂了108個政府間科技合作協定，加入了200多個政府間國際科技合作組織，國際合著論文數量在全球排名第3位[1]。國際科技合作已經成為中國科技創新戰略必不可少的部分，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的評估需求也與日俱增。隨著科技體制改革的深入，對各類科技創新活動進行監測和評估成為政府的一項重要職能。然而，國際科技合作活動不同于一般的科技創新活動，相關的評估研究和實踐較少。本文嘗試對國際科技合作評估需要關注的若干問題進行探討，如評估的原則、評估的模型以及評估方法等，希望對此類評估活動的開展提供參考。

2 文獻綜述

國際科技合作日益成為各國政府、資助機構、研究機構以及科研人員戰略規劃中的一個重要維度。為了更好地規劃和總結國際科技合作，出現了有關國際科技合作的相關指標和數據收集工作。Katz等[2]研究指出了機構間、國家間、個體間合作的區別和聯系，認為合作的第一類效益是知識、技能和技術的共享，第二類效益是知識與技能的轉移，第三類效益是雙方通過交流產生新的觀點和見解，第四類效益是幫助研究人員拓展社交網絡。Tang等[3]研究了中美兩國在納米科技領域合著論文的演變模式，發現中美在納米科技領域的合著論文呈快速增長趨勢。在納米生物等領域，中國的研發實力還相對薄弱，通過與包括美國在內的發達國家合作能夠加快其追趕速度。韓秀蘭[4]認為，廣泛的國際合作不僅使中國的科研人員接觸了新技術、新思維、先進的實驗設備與手段等，也拓寬了科研經費的來源和渠道，使中國的科研資金來源趨于多元化、國際化，彌補了中國科研經費的不足。劉云等[5]歸納出國際科技合作的五點主要成效，分別是：促進了科研工作，取得了一批高水平的成果；加速了優秀人才的培養與成長；擴大了中國在世界科學界的影響，提高了國際地位；利用優勢爭取到一定的外資外貸；科技外交的先導作用等。樊春良[6]研究認為國際科學合作的效益分為三類：直接效益、過程效益和溢出效益。直接效益表現為研究取得的科學成果、引進新的技術和新品種等；過程效益指熟悉國際合作的理念和規則，學習到新的思想和方法，培養的語言能力和國際合作能力等；溢出效益表現在融入國際科學共同體和合作網絡。綜上，國內外學者的研究和討論雖然涉及到合作的效果，但內容較為寬泛，尚未針對國際科技合作評估這一議題進行過系統地探討，指出評估應該關注的核心問題，因此對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設計指導作用有限。本文將圍繞國際科技合作活動，闡述評估對象的特點、評估的原則、評估模型和方法等。

3 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原則

國際科技合作活動本質上屬于科學技術研究的一種，但其具有多元化目標的特征。合作不僅僅為了實現科學突破，而是被賦予了多重目標，近期目標包括合作的范疇擴大、程度加深等；中期目標包括實現科學發現、技術突破等；遠期目標往往與國家的整體科技實力、國際影響力、外交關系等密切相關。此外，國際科技合作的形式呈現多元化，包括人員交流、技術轉移、聯合研發、技術援助等。國際科技合作的內涵豐富、形式多樣，這決定了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同樣具有寬泛性和復雜性。因此，對國際科技合作活動進行評估設計時，首先要明確評估對象的屬性，將評估對象從寬泛復雜的概念中簡化和具體化，進而再針對評估對象的特點設計評估方案。這也意味著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沒有固定的模式和指標框架，可以在一定的原則指導下，借鑒相關指標和方法予以設計。

3.1 明確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屬性

一般的科技評估活動，根據其評估對象的特征，分為科技計劃評估、科技項目評估、科研機構評估、科技人才評估等類型。國際科技合作活動通常也可以劃分為合作的計劃、合作項目、合作基地、合作政策等類型。因此，面對一項國際科技合作活動，應該首先對評估對象進行明確的定位，清楚評估對象是計劃、項目還是基地，這決定了評估設計的基本方向。由于國際科技合作活動屬于科技活動的范疇，因此，科技評估的原則針對國際科技合作活動也是適用的，對國際科技合作活動評估時，也應遵循一般科技評估對象的評估規則。例如國際科技合作計劃評估遵循一般計劃評估的原則，合作基地的評估參考科研機構的評估原則開展等等。

3.2 明確國際科技合作的合作屬性

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的目標多元化、類型多樣，是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的重要特征，也是評估的挑戰所在(見圖1)。評估人員在開展評估時，應該對合作的目標和本質充分認識，這將決定評估問題(指標)的設計。例如單純的合作研究，形式主要表現為人員交流，成果主要表現為合著論文；而企業之間合作可能涉及聯合研發、技術轉移、成果商業化和知識產權申請等；科技援助活動主要涉及技術培訓、人員交流、技術轉移等。可見，不同類型的國際科技合作活動具有不同的目標和形式，評估人員需要明確所評估的對象屬于哪一類或者哪幾類，才能有針對性地提出評估的關鍵問題和評估指標等等。有些綜合性的國際合作活動，可能包含多個目標和多種形式，這就需要設計復合型的評估體系，評估的難度也更大。

3.3 遵循科技評估的一般規則，體現國際科技合作的特征

在明確評估對象的評估屬性和合作屬性后，評估人員可根據一般的評估流程進行評估設計和實施。典型的評估流程包括評估對象邏輯模型構建、確定評估關鍵問題(或指標)、設計評估方法、搜集評估信息、分析評估證據、起草評估報告和報告評估結果等。在遵循一般科技評估規則的基礎上，還需體現國際科技合作的特殊性。這種特殊性主要體現在評估邏輯模型的要素、評估問題(指標)以及評估方法等方面。例如瑞典—日本生物跨學科戰略合作計劃評估[7]的評估關鍵問題充分體現了合作的屬性，包括：計劃是否加強了瑞典和日本之間的合作？計劃是否獲得引領新技術的世界級科學成果？計劃是否開辟和加強了兩國間堅實而持續的聯系？在評估方法方面，除了同行評議、問卷調查等常規評估方法外，社會網絡分析、合著論文分析等方法能夠體現出國際科技合作的特點，也常常得到使用。評估邏輯模型一般包括投入、活動、產出、成效和影響五個要素。表1提出了國際科技合作的參考評估邏輯模型。評估人員在設計評估方案時，可以參考以下的邏輯模型要素來設計評估指標和搜集評估信息。需要指出的是，一般的科研活動對成效尤為關注，但對于國際科技合作而言，活動和產出也是重要的評估內容。如果將國際科技合作作為一種科學研究的手段，那么合作最終產生的科研成果和影響更受關注；如果將合作作為一種外交戰略，那么合作程度本身就是重要的衡量標準，因此需特別關注交流人數、會議次數、協議數量等合作的活動和產出。

圖1 國際科技合作評估的屬性劃分示意圖

要素類型典型要素投入公共研發經費中用于國際合作的投入撬動的國外研發資金科技援外經費機構(企業)在境外的研發活動投入機構(企業)用于國際合作的投入活動國家(機構)簽署合作協議人員交流(包括流入和流出)舉辦國際科技合作會議與論壇舉辦科技援外培訓參與國際大科學計劃或工程參與國際大型基礎設施建設參與全球性議題的對話和活動開展聯合研發和測試建立海外研發機構產出解決的科學問題培養和引進的人才聯合出版物數量引進的技術、設備、品種和產品合作研發出的技術、產品合作申請的專利購買的國外專利制定的國際標準境外注冊商標數技術服務出口額效果學科水平得到提升創新主體能力的提升產業競爭力提升研究成果帶來的社會經濟效益合作網絡的形成人才國際化水平提升國家創新體系開放程度提高支撐國家總體外交企業國際化程度提升影響對研究人員個人的長期影響對國家經濟發展的貢獻對國家對外開放程度的影響對中國國際形象和影響力的貢獻對中國國際關系的影響對中國應對全球挑戰的貢獻企業全球競爭力和效益的提升對機構聲譽、科研環境等的影響

4 國際科技合作典型評估方法

一般的科技評估方法，如同行評議、問卷調查等都適用于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由于國際科技合作的特點，在評估時還可以采取一些特殊的方法，更好地展現評估證據。以下將結合案例，列舉幾種在國際科技合作評估當中常用的方法。

4.1 文獻計量方法

文獻計量方法是科技評估的常用方法，對于國際合作而言，分析合著論文和專利也是最為常用的方法。合著論文和專利可以反映許多信息，如合作程度、合作國別、合作領域、合作機構、合作成果數量及其質量等，成為判斷國際合作程度的重要標準。圖2是經合組織(OECD)以合作論文和發明為基礎對G20國家國際科技合作程度的描述[8]。從中可以發現印度(IDN)無論在合著論文還是合作發明方面均遙遙領先其他國家，位于象限圖的右上角，而中國(CHN)總體上的合作程度不高，合著論文及合作發明均低于中位數，位于象限圖的左下角。圖3是中國國際科技合作與交流專項支持下，與中國作者發表合著論文的外方機構統計圖，從中發現美國加州大學系統是與中國作者發表合著論文最多的機構[9]。

圖2 G20國家科技創新國際合作—合著論文和合作發明的角度

4.2 社會網絡分析

“社會網絡分析”是國外在20世紀30年代末出現并在最近20多年得到重要發展的研究社會結構的方法。社會網絡分析關注的焦點是關系和關系的模式。在國際科技合作這一領域，已有一些探索性的工作利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來分析合作網絡以及合作關系。例如在歐盟框架計劃評估活動中，研究人員利用社會網絡分析的方法，分析了與中國機構合作最為密切的歐洲機構[10]。社會網絡分析結果(見圖4)顯示：合作次數最多的機構包括中國科學院、德國弗朗霍夫學會、意大利國家研究委員會(CNR)和歐洲聯合研究中心(JRC)。在機構間合作強度方面，中國科學院和德國弗朗霍夫學會合作緊密，西班牙國家研究委員會(CSIC)和歐洲聯合研究中心(JRC)與中國科學院也有較為密切的合作關系。

圖3 與中國作者發表合著論文的外方機構統計(2011—2015年)

圖4 歐盟框架計劃支持下中國-歐洲合作機構的社會網絡分析圖

4.3 國內外面訪

面訪是評估中常用的一種方法。在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活動中，面訪要注重從中外兩個角度入手，涉及到中外主要的利益相關者。針對同一個問題，中外利益相關者的回答也許不盡相同，這會給評估者更全面的信息，得到更加客觀準確的評估結論。表2列出了歐盟框架計劃評估中，中歐利益相關者針對中國參與者貢獻程度的觀點。

4.4 案例研究

在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中，案例研究應注重挖掘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合作案例，例如創新的合作機制、合作難點及解決方案、合作共贏的典型,等等。這些案例可以展現評估對象更深層次的價值和示范意義。表3列舉了在中美清潔能源聯合研究中心中期評估中，針對中美知識產權問題進行磋商的一個案例。該案例對國際科技合作中知識產權爭議的解決有示范意義。

表2 中歐利益相關者針對中國參與者貢獻的面訪觀點[10]

表3 中美關于技術管理計劃(TMP)焦點條款的磋商結果案例[11]

以上列舉了幾種評估方法的案例。科技評估的常用方法基本都適應于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的評估，具體采用哪種評估方法，需要根據評估的目的和所要回答的問題來確定。此外還要關注合作網絡、合作結果、合作難點等方面的特點，有針對性的設計一些評估方法和指標來反映這些特點，例如前面提到的合著論文、社會網絡分析等。

5 小結

本文以國際科技合作的評估作為對象，研究了國際科技合作評估與一般科技評估活動的關系以及開展國際科技合作評估值得關注的幾個問題。研究認為，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由于具有目標多元化和形式多樣性等特點，是一類復雜的評估活動。在評估設計時，首先應該明確評估對象的評估屬性與合作屬性，清楚合作的目標和形式，進而有針對性地設計評估模型、評估問題和評估方法等。其次，對國際科技合作活動進行評估，應該遵循科技評估的基本原則，也適用于科技評估的邏輯模型和常規方法。最后，評估中需體現出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的特點。這些特點可以在評估模型的要素中體現；也可以在評估關鍵問題和指標設計時體現；在應用評估方法時也應該突出合作的特點，根據評估關鍵問題選擇適宜的方法。

此外，由于國際科技合作的特殊性，其評估所需的信息、數據等不完全等同于一般的科技活動，評估人員需要格外關注一些信息，例如合作國別和合作機構的數量、外方人員的觀點等，有些數據可能超出常規的統計范圍，這會增加評估的困難和成本。因此，國際科技合作活動的監測和評估方案應該嵌入合作機制的設計過程，為后期開展監測和評估奠定良好的基礎。

[1]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十三五”科技發展國際化戰略研究報告[R].北京：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2015.

[2]KATZ J S，MARTIN B R.What is research collaboration?[J].Research policy,1997,26(1):1-18.

[3]TANG L，SHAPIRA P.China-US scientific collaboration in nanotechnology：patterns and dynamics[J].Scientometrics，2011，88(1)：1-16.

[4]韓秀蘭，楊寧莉.從國際合著現象看中國參與國際科學合作的發展態勢[J].情報科學,2000，18(10):925-926.

[5]劉云,董建龍.中國政府投入國際科技合作經費的現狀及發展對策[J].科學學研究,2000，18(1)：35-42.

[6]樊春良.關于國際科學合作過程與效益的案例研究：基于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國際合作項目的案例[J].中國科學基金，2015(2)：129-134.

[7]BARBARA Canlon，etc.Evaluation of the programme multidisciplinary BIO-the strategic Japanese-Swedish cooperation programme 2005—2014[R].Stockholm：Vinnova，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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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十二五”科技合作與交流專項績效評估報告[R].北京：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2016.

[10]ERIK Arnold，SYLVIA Schwaag Serger，et al.Evaluation of Chinese participation in the EU framework programme[R].EPEC：2009.

[11]余翔，劉珊.中美清潔能源(清潔煤)聯合研究項目中技術管理計劃和知識產權協議報告[R].海南:中美清潔能源聯合研究中心清潔煤聯盟，2012.

StudyonthePrincipleandMethodologyofInternationalScienceandTechnologyCooperationEvaluation

Tao Rui1，Wang Yong2，Nan Fang1，Yang Yun1

(1.National Center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valuation，Beijing 100081，China;2.Guangdo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valuation Center，Guangzhou 510070，China)

In the contex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ternationalization，inter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operation has been positioned as an important strategy for all countries to acquire innovation resource and upgrade their innovation capacity.Planning and promoting innovation from the global perspective has become the consensus for implementation of the innovation driven strategy in China.There will be broader and deeper inter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operation，along with more demand for the evaluation of cooperation.The characteristics of cooperation evaluation are analyzed，the principle of evaluation，as well as the logic model and some methods are proposed in this paper.It provides some reference for the evaluation of inter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operation.

Internation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ooperation；Evaluation；Principle；Methodology

G311

A

科技創新戰略研究專項“國際科技績效評估動態跟蹤研究”(ZLY2015050)。

2017-02-17

陶蕊(1982-)，女，陜西西安人，科技部科技評估中心副研究員；研究方向：科技評估，績效評價。

(責任編輯 劉傳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