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我總懷念從前的你

柏顏

和前任在一起兩年，分開了403天。

從講出分手兩個字那刻起，我們彼此拉黑，取關，徹底把對方剔除出自己的生活。

朋友們偶爾開玩笑提這個人來測試我的反應，從來只會得到一張漫不經心的路人臉。也聽說他刪掉了所有與我有關的朋友圈，摘下了同款的情侶表，換了一套我從前最不愛看他穿的運動套裝，一副重新起跑的架勢。

“挺好的。”分開后的第三個月，我在微博上留下這樣含義不明的三個字。

我猜他不會看到。

自從決意分手，他就再也沒有更新過微博。反而是我在這一年里，無數次孜孜不倦地搜索他的ID。有時我會看一眼就關掉，然后清除搜索印記。

你可能不相信，我真的沒有動過與他復合的心思，也從沒想過要去打擾他的生活。好像這一段分開，只是一個漫長的幽夢。

直到這個長假第二天，他更新了一條動態。

沒有配文，只有一張富士山下的照片。就在去年夏天，我還跟他商量要一起請年假去東京。照片里除了遠方的雪山，還有近處的他和一個女生，姑娘眼睛笑成彎月，兩只手緊緊摟著他。

我竟然沒有太失落，更沒覺得傷心。

有點像一直在等水燒開的人，不小心走了神，等回過頭來，水已經沖開了同事杯里的茶。清香撲鼻而來，才知道自己已經太遲。

跟前任去過一次泰山，山頂的房間一到夜里就變得寒冷潮濕。偏偏還沒有暖氣。

旅館老板半開玩笑地勸我們，年輕人抱在一起不就暖了，呵呵呵呵。

他知道我畏寒，就用其中一床被子整夜把我包起來，然后摟進懷里。又灌了兩瓶熱水放在我腳下，總算是暖暖和和地過了一晚。

我們約好要早早下山，可惜鬧鐘并沒能叫醒我。等我睜開眼睛，才發現他早就起來，坐在沙發上，身上竟然穿著我的衣服。當時我就笑出聲，說你干嗎呢？

他瞬間臉紅了，支支吾吾地脫下衣服遞給我說，快趁熱穿。

下山的時候，我跟他講了個《三字經》里的故事，有對父子家徒四壁，到了冬天也只能睡涼席。兒子為了讓老父親能睡得舒服一些，每天就早早地上床睡覺，等老父親就寢時，就把自己睡過的涼席讓給他。

我拍拍他的臉：“嘿，孝順兒子！”他兇巴巴地咬了一下我的手指。

沿途所有風光，不及他耳畔亂發紛飛的溫柔。那時我覺得一生很短，不過是跟喜歡的人朝朝暮暮。

才發現分開以后，一生可以像時鐘上的秒針那樣長。

我問過一個異性朋友，分手以后還會懷念對方嗎？

他當時不以為意，說懷念又有什么意義？反正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坦白說，我很欣賞這種不拖泥帶水的感情態度。就像閨密小岸，和男友相愛5年，就在計劃領證的時候兩人大吵一架，不是那種就事論事的吵，而是各種翻舊賬，踩地雷一樣地爆炸。

冷戰了兩個月后，男友突然發消息說，有個去澳洲的工作機會，領導希望他好好考慮。

當分離迫在眉睫，人往往就會變得懦弱。

小岸說，我們再去旅行一次吧，然后，就帶著他去了云南。他們租了一輛車，小岸一門心思往深山老林里開，幾乎連路都沒有的那種小溪，她踩著油門就過。男友也不做聲，大約那時兩個人心里都還是鉚著勁兒。

后來，兩人在不知名的村莊里花400元錢租了個院子，白天自己動手擇菜做飯，夜里并排躺著沉默。小岸跟我說，她趁男友睡著偷了他的身份證和護照，有一百個念頭想把他留在這里一輩子。

可是，她最終還是在他去澳洲的那一天，開車送他去了機場。

就在他進安檢前一秒，她還死死握著他的護照，只要稍微動動手指就能撕個粉碎。

無論多少起伏掙扎，航班照舊出發。她深愛的那個男生被帶去地球的另一邊，他沒說要她等，她也沒說我會去找你。所謂分手，大約就是把身體一部分，不打麻藥強行拆離。

我問她痛嗎？

她說這一生都不會像那次在機場哭得那樣撕心裂肺，那樣旁若無人。可是當她一個人走出機場大廳，陽光刺痛眼睛，她卻有種莫名的釋然。

“你還想他嗎？”

“當然，但不是因為愛情。”

“會忘掉嗎？”

“你看過極光嗎？會忘記彩虹嗎？任何讓你心動過的瞬間都不會消失。有些風景是機遇，一生里見識過一次就該知足。”

想念于我而言，不是一把鋒利的刀，而是一枚秋天的落葉，我會在它經久不變的脈絡里記住你最初的樣子。

然后，往前走吧。

“那一瞬間，你終于發現心中的愛和思念都只屬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