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小淺
女生版:趙嘉莉
你聽豆瓣電臺嗎?
從北京回來后,我常常一個人在深夜開著它,永遠猜不出下一首會是什么。就像我沒想到自己會在北京遇見一個男生,然后相信了一見鐘情。
我認真地揣測過,如果不顧一切去為這份感情埋單的話,我要失去什么,又能得到什么。計算出來的結論是,26歲的我,已經不具備瞞天過海去愛一個人的資格。
于是,我站在上海的街頭,帶著幾分惆悵,為那點不靠譜的心動,畫了一個哽咽的句號。
我以為故事到此結束。
可是愛情這件事,就像感冒打噴嚏,擋也擋不住。心里有種情緒,像瘋長的藤蔓,又像潛滋暗長的苔蘚。我想起電影《怦然心動》里的臺詞: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如彩虹般絢麗的人,當你遇見這個人以后,會覺得其他人都只不過是朦朧的布景。
明確了自己的心意,我開始在網上尋找這個男生。我將手機里僅存的一張照片,發到了微博和貼吧。有人留言,線索太單薄,樓主再詳細些。
那是五月,我出差去北京,應酬完客戶已經是晚上十點,我打車去了后海。
我在一家叫“聲聲慢”的酒吧前,停下了腳步。里面有男聲在緩緩地唱老狼的《情人劫》,聲音像綢緞般柔軟,每一個音符都仿佛在敲打著我的心房。
我走進去,點了兩瓶啤酒坐下來。臺上的男生,抱著吉他輕吟淺唱,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的側臉,歌聲或深情,或哀愁,或恬淡。一直到酒吧打烊,我才有些不舍地離開。
我沒想到,后來還能再偶遇他。王府井地鐵站出口,我和朋友準備去吃飯時,一場大雨不期而至。眾人都有些焦慮,就在這時,人群里突然有人彈著吉他唱《北京下雨了》。舒緩的節奏,使周遭慢慢安靜下來。
隔著人群,我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側臉,心里某個地方被擊中。我很想上前打個招呼,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朋友拉著我離開時,他正起身幫身邊的老奶奶撐開傘。那一刻,我想我大概喜歡上了他。
愛情就這樣來得猝不及防,也有點危險。
我發的帖子,引來越來越多的人圍觀,可沒人愿意當真。直到一個禮拜后,有人給我發來他的微博地址,以及他的名字徐登。
我確定是他,因為5月25日,我見到他的那天,他的微博上寫著:今天去酒吧幫兄弟代班,你們喜歡聽我唱的歌嗎?配的圖片里,我甚至能隱約能看到我的身影。
我忐忑地在下面回復:那天,你的歌聲,還有你,一起打動了我。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回應。周末一大早,我決定飛北京。登機前,我給徐登發了一條私信:晚上6點,我在“聲聲慢”酒吧等你。
真像是奔赴一場盛大的約會啊,冥冥之中我相信,徐登就是我在百花深處,苦苦尋覓的良人。
我在黃昏的暮色里等他。一天,兩天,他都沒有出現。一直到第三天,酒吧駐唱位置坐著的是徐登。唱完最后一首歌,我看到徐登朝我緩緩走來,他輕輕地問,是你嗎?我拼命點頭,這些天反復練習的一顰一笑,全都失了效。徐登坐在我面前的這個夜晚,美好得像是偷來的時光。
從酒吧出來后,我和這個男生并肩而行。六月的后海,空氣里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我突然下意識地停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拉住了徐登的衣角。他轉身,停頓了三秒,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畫面,我大概這輩子也忘不了。
《戀愛的犀牛》里,馬路說: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值得你去執著。
這之后的大半年時間,我收入的三分之一,變成了每個月往返于北京和上海之間的機票。然后有一天,我終于聽到徐登在電話里說,他愿意放棄花花世界,奔赴我的城。
有的時候,全力以赴去愛一個人,才是愛情里最健康的狀態。
男生版:徐登
阿德說,后海貼吧有個姑娘在瘋狂地找你。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文藝青年總是有這樣的情結,等到情懷一過,誰還會記得酒吧里唱歌的少年?所以,收到趙嘉莉的微博私信時,我沒有回復。
直到那天,阿德臨時有事,我被拉去代班。臺下離我最近的那個姑娘,冥冥之中我覺得她就是趙嘉莉。眼前的她,長發披肩,眼神明亮,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玉。初夏的風拂過她額前的碎發,我能感覺到她的緊張。那種局促的表情,突然讓我憐惜,也讓我感動。
可惜愛情誤了點,那時的我,正在數著傷痕,不肯讓自己有再次被傷到的機會。
酒吧打烊前,我唱了一首莫文蔚的《寂寞的戀愛人啊》。說不清為什么唱這首歌,潛意識里覺得那是我當時的心境。
李宗盛的詞寫得真是傷感啊:努力愛一個人/和幸福并無關聯/小心啊,愛與不愛之間/離得不是太遠……我走到趙嘉莉面前,卻看到她在偷偷抹淚。我有些過意不去,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酒吧出來后,趙嘉莉像個任性的小孩抓住我的衣角,我的心變得溫柔起來,只覺得應該給她一個擁抱。我甚至沒來得及想,能不能給懷里的姑娘所謂的未來。
我想起北島的詩:世界小得像一條街的布景/我們相遇了,你點點頭/省略了所有的往事,省略了問候/也許歡樂只是一個過程/一切都已經結束。
我以為的結束,在趙嘉莉那里,卻是開始。
這之后的每個周末,我的出租屋里多了一位勤勞可愛的姑娘。她幫我整理房間,洗衣服,縱容我在29歲的年紀不務正業。和她在一起,好像少一點雄心壯志也不會被譴責。
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得此姑娘厚愛。趙嘉莉笑著說,有時跟隨自己的心,會比較快樂。她說這些的時候,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我覺得她像個哲學家。
我一直沒有告訴趙嘉莉,一年前的我,其實是上海的外企白領,拿著高薪,每天加班到深夜。但即便這樣,我的愛情還是輸給了一個有拆遷房的本地人。
我覺得生活失去盼頭,遂任性地辭了職,來北京當一名流浪歌手。
我不想回到過去。
但我漸漸習慣生活里有她,有時也會跟她感嘆,等我看盡世間繁華,就去上海找你。僅此而已,我沒仔細想過這場愛情的走向。
直到那天,趙嘉莉從北京回去后,突然杳無音信。我一遍遍撥打她的手機,都是讓人絕望的關機。我瞬間亂了分寸,慌了神。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樣害怕失去她。三小時后,我出現在她的公寓。發著高燒躺在床上的趙嘉莉,讓我看得滿是心疼。那一刻,我終于對自己承認,我愛上了她。
回到北京后,我賣掉了吉他,給上海的獵頭公司打電話預約面試時間,然后買了一張去往上海的單程票。就算后海繁花似錦,我還是打算和這個執著的傻姑娘一起回歸生活。
是的,趙嘉莉,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