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現行《婚姻法》中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完善

摘 要 為了更好的保護好婚姻家庭生活中無過錯一方配偶，我國《婚姻法》確立了離婚損害賠償制度，彌補了之前婚姻法在此方面的空白，之后，我國又通過一系列司法解釋對其作進一步補充規定，使離婚損害賠償制度更加完善。然而它存在很多尚未明確規定的情形，這使得離婚過錯方離婚成本大大降低的同時對離婚無過錯方權益并無充分保護措施，變相地限制了離婚自由。離婚損害賠償制度該如何繼續完善，才能更加有效保護無過錯方的合法權益值得關注。

關鍵詞 離婚 損害賠償 現行 婚姻法 法律完善

作者簡介：何曼麗，北京盈科（溫州）律師事務所，四級律師。

中圖分類號：D923.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12.015

改革開放后，經濟飛速增長，人們生活水平有了大幅的提高，同時人的思想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以前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可近幾年的離婚率也與人們的生活水平一樣在不斷的攀升，為了更好的保護好婚姻家庭生活中無過錯一方配偶，我國婚姻法在修改過程中參照世界上其他國家的做法，在2001年的修改稿中確立了離婚損害賠償制度。十多年時間過去，這一制度仍存在很多尚未明確規定的情形或實際無法執行的情況，家庭暴力、虐待、重婚等嚴重損害道德甚至違反觸犯刑法的行為時有發生，而過錯方很容易就逃脫了法律的懲罰。家事糾紛的復雜性使得法律很難在各個方面予以明晰的界定，模糊的法律規定又使離婚過錯方的離婚成本大大降低，很多時候明明過錯方的行為導致婚姻破裂，甚至會使無過錯方遭受重大的精神傷害，但受害者卻常常無法得到有效的法律救濟，這種法律與現實不配套的情況給夫妻間的婚姻、家庭生活帶來重大影響。

一、離婚損害賠償制度概況

基于我國特定的歷史情況，男性相比女性社會地位更高的情況維持了千年之久，女性不僅在家庭生活中地位偏低，在家事法律中的地位亦較低，相對來說保護力度也較低，我國婚姻法等諸多法律更偏重于男女平等的保護，在損害賠償方面的法律條文基本不涉及。自離婚損害賠償加入我國法律體系，之后又陸續通過了婚姻法司法解釋一、二、三，其中都進一步對其適用做了規則限定。離婚損害賠償制度不僅是當事人的一種救濟制度，這一制度仍具有很多功能，離婚損害賠償制度明確了，如一方有過錯，則過錯方應給予無過錯方一定的經濟補償，保護婚姻中因離婚而受損害一方的權益，這體現了一種填補功能。婚姻中的一些不和諧的現象如婚外情、家庭暴力、虐待、遺棄等發生的時候，受害方受到的損害是巨大的，是毋庸置疑的，也是不可辨駁的，其理應得到相應損害賠償，理應得到精神上的支持和心理上的安慰。離婚損害賠償制度體現了精神慰撫功能，同時它肯定和尊重無過錯方的守法行為，駁斥和確認過錯方的過錯行為，以這樣的方式給予無過錯方一些精神上的慰藉。至于懲戒、預防違法行為的功能則是指其目的更在于懲罰，而不僅僅在于補償。這種懲罰性的賠償除了彌補受害方的所遭受的損害外，更重要的作用之一是遏制、懲罰過錯方，制裁其違法行為。這種賠償責任的承擔除了制裁違法行為，更具警示作用。事實上，無過錯方通常是婚姻生活中的弱勢一方，當一方過錯行為導致婚姻關系解體時，無過錯方通常面臨著維持生存、保障生活、的難題，更不用說有時候還需要撫養子女。這個時候無過錯方可以通過向過錯方要求離婚損害賠償來解決離婚后的經濟問題，保障自己及其子女正常的物質生活水平。正是因為有著上述諸多功能，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改善與健全才顯得如此迫切與重要。

二、司法實踐中離婚損害賠償的問題

在我國離婚損害賠償的司法審判中，離婚損害賠償的提出頻率較小，依據一項權威調研數據表明，在我國離婚案件中，符合提出離婚損害賠償的基本條件，訴請離婚的案件占 28.1%，即這些都符合《婚姻法》第四十六條羅列的法定事由；而以感情不和或吸毒、賭博等導致夫妻感情破裂的行為或嫖娼、通奸、賣淫等婚外性行為等其余理由訴請離婚的案件共占 71.9%（259件）。前者中提出離婚損害賠償請求的僅占7.9%（8件） ，并且這僅有的8件案例，其中有62.5%（5件）實踐中成功取得賠償，剩余高達37.5%（3件）的案件沒能實現其賠償請求，均被法院判決不予支持。總體而言，法院不予支持損害賠償的原因有以下兩個：

（一）舉證難度大

從細節來看，在法院判決不予支持的案件中，很多是當事人沒有在規定期限內舉證，致使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的主張，從而不被法院判決支持，而這一現象也有深刻的根源，在本文看來，導致“舉證難”的緣由在于：第一，當事人搜集證據的能力不高，缺乏證據意識。一些當事人由于不了解相關法律法規，證據的搜集和保存存在很大的不足。自然，損害賠償訴求也就沒辦法請求或實現的。像前面的數據顯示的那樣，由于家庭暴力而請求離婚的案件占以法定事由離婚案件的82.2%，其比例是最高的，但實際上只有1件案例成功得到了賠償。在離婚案件中，家庭暴力案件由于具備一定程度的隱蔽性，導致舉證困難，因而在人證、物證都沒有的情況下，法院無法作出認定。第二，大多數離婚案件的受害方在發現問題的初期多采取隱忍的態度以期望婚姻關系的維系，這也是我國特殊歷史文化造成的積習，當違法行為累積到一定程度后，婚姻關系實難維系下去，受害方再回頭去取證時，已為時晚矣。第三，法院采取證據規則認定事實時，沒有考慮離婚損害賠償案件的特殊性質，很明顯前者的證據規則與后者的特殊性質不相符合。然而在審理此類案件時，法官以獲得確切證據為標準來認定事實，采信證據。然而這種案件本身具有特殊性，難以確切證明其事實，法官以此為由不支持當事人的訴求，這明顯是不科學也不符合客觀事實。

（二）法定損害賠償條件苛刻

值得注意的是，經過查看詳細信息、分析后發現離婚當事人中過錯方的訴訟請求理由，有很多表現為吸毒、賭博等導致夫妻感情破裂或嫖娼、通奸、賣淫等婚外性行為致使感情不和。例如，原告崔某訴被告王某離婚后損害賠償、變更撫養關系糾紛一案中，崔某以王某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曾有多次吸毒、賭博、嫖娼行為，對其造成嚴重的精神損害為由提出了離婚損害賠償請求，卻被法院以不符合法定條件為由不予支持。而這樣類似的案例還有很多。這里很明顯可以看出，想要涵蓋其所有的過錯責任行為的范圍，僅憑第四十六條的規定并不能做到，如吸毒、賭博等的行為，同樣對受害人造成傷害很大，同樣容易致使夫妻感情破裂，不比法定違法行為好多少。造成夫妻感情不和，家庭破裂的過錯行為，不論是何種行為，都應為此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這才符合立法本意和立法目的。那么對于離婚損害賠償的適用情形，我國是否應該借鑒外國地區擴大其法定適用范圍？后面本文會進行具體的討論。

三、我國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完善

《民法總則》生效以后，民法各編該如何完善成為熱點，其中婚姻家庭編的離婚損害賠償制度更值得研究，在此契機，筆者認為，我國離婚損害賠償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完善：

（一）擴大法定適用情形

離婚損害賠償只適用《婚姻法》第四十六的規定，即重婚、有配偶的情況下與人同居、家庭暴力或虐待遺棄四種行為。由于上述四種情形而致使婚姻破裂的，無過錯方有獲得損害賠償的權利。但是在司法實踐中除了法定過錯外，還有很多包含不了的沒有載于法定條件的類型。因一方過錯導致婚姻在各種情況下的崩潰，如吸毒，賭博而導致夫妻感情破裂的行為，其影響不比法定過錯行為弱，而通奸和賣淫、嫖娼等婚外性行為，在現實生活中更是具有極強的破壞作用，使夫妻關系和家庭婚姻支離破碎，實乃離婚兇手。因而這種嚴格限定的適用范圍規定在法律上是較為狹窄的。許多國家的離婚損害賠償適用情形都包括賣淫、嫖娼和通奸等婚外性行為，這也從側面證明了我國現行法律規定的狹窄之處，更無法達到遏制違法行為的作用。筆者認為應把婚外情、通奸等婚外性行為列入賠償的適用范疇是必然趨勢。

（二）確立婚內損害賠償制度

從婚姻法解釋中的規定可知，只有在離婚案件訴訟中處于原告或被告地位，婚姻中的受害方才具有提出離婚損害賠償的權利，也就是說，其行使請求權的先決條件是提起離婚訴訟。如此簡單粗暴的否定了婚內損害賠償被適用的可能，實踐中很容易造成諸多問題，不利于維護婚姻中無過錯方的權益和對過錯方加以警示和懲戒。導致離婚損害賠償的原因是復雜的，有時候夫妻雙方雖然存在一些矛盾但并不是沒有和好的可能。婚姻內侵權行為是婚姻生活中的常見現象，不一定是雙方感情出現了裂痕。要有效解決上述問題，當然是建立婚內損害賠償制度。它可以給無過錯方更好的解決方法并維護其合法權益，同時對加害人稍作懲戒，并給其改過機會，這對保持一份穩定的婚姻具備很重大的積極意義。但是應當嚴格限定婚內損害賠償的條件。重點需要注意的是其法定過錯的范圍，應包括所有對婚姻家庭關系的侵害行為，如出軌、偷情等行為，當然《婚姻法》第四十六條的規定肯定也包含在其中。婚姻中一方的過錯行為，不論其是故意或過失都不能隨意排除其應承擔的法律責任。

（三）降低舉證難度

根據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離婚損害賠償的訴訟實行的舉證原則是“誰主張誰舉證”，法院多采取“優勢證據規則”。據此，在實踐中，無過錯方需要對過錯方的法定過錯行為承擔舉證責任。如果無過錯方無法對過錯方的法定過錯行為舉證，或者其舉證不被采納，保護無過錯方的權益和獲得損害賠償也就成為空談。舉證在司法實踐中從來都代表著困難和復雜，離婚損害賠償訴訟中同樣如此，過錯配一方總是處在不利地位，由于自身能力、經濟條件、信息渠道的不對稱限制，想要取得確切的證據是很不容易的，更不用說過錯一方還會對本來就具有極強私密性和隱蔽性的違法行為進行特意掩飾。

通常情況下，無過錯方無論是在婚姻關系中，還是在搜集證據的過程中都處于不利地位。過錯方只需要否認無過錯方的訴訟請求或給出相反的證據就可以獲得勝訴，而無過錯方則負有沉重的舉證責任。這致使加害人輕而易舉就可以擺脫法律的懲罰，是非常不公平的。無過錯方取證困難是顯而易見的，這是因為在多數情況下同居或重婚行為進行的方式是私密的，證據不易搜集，舉證難度更上一層樓。如何才能懲罰婚姻中的過錯方，保護無過錯方的權益，有效可行的辦法當然是舉證責任倒置的適用。在將來的立法中對離婚損害賠償訴訟的舉證責任予以明確規定，有條件的適用舉證責任倒置，在有已能證實過錯一方存在違法行為的基本事實時，采用舉證責任倒置。

四、結語

在民法典各編編纂的緊要關頭，婚姻家庭中各項制度的確立仍應關注，損害賠償制度到底該如何完善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可以預見，隨著社會婚姻觀念的變化，婚姻法制改革與相關立法會引起人們越來越多的關注。離婚損害賠償制度的建立，為解決家事糾紛提供了制度的指引和救助，能夠很大程度的遏止在社會上出現的虐待遺棄配偶、重婚、非法同居等不良社會現象，促進公平正義，對社會和諧及精神文明建設有很大的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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