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彥伶
【摘要】政治記憶,是指一個政治共同體成員的全部政治經驗的總和,是一種依靠過程所得到的結果。而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就是基于教育者與教育對象的政治記憶共同發揮作用的過程。從政治記憶出發,將思想政治教育理解為由政治記憶的提取、編碼、重構與刻寫等階段所構成的“起承轉合”過程,不僅促進了教育對象對以往建構起來的、關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記憶圖式進行重新認識與整理,而且為今后思想政治教育過程提供了可以參考的方向與范例,打開了過程發展的思路。
【關鍵詞】思想政治教育過程 過程建構 政治記憶 政治記憶圖式 “起承轉合”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A
【DOI】 10.16619/j.cnki.rmltxsqy.2017.21.019
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起”:政治記憶的提取
保羅·康納頓說:“如果記憶作為特別的社會現象受到相對忽視,那至少部分是由于某些記憶申述類型作為某些擴展注意(extendedsattention)類型的焦點得到優先考慮?!雹偎枷胝谓逃鳛橐环N塑造與傳遞政治記憶的實踐活動,其所關注的記憶申述類型就是,促使教育對象在其過程中,獲得有關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的政治記憶,并由此轉化為思想政治素質與能力。為此,思想政治教育過程在開始階段就需要將提取政治記憶作為行動的基礎與焦點。
政治記憶的提取,就是在教育對象的政治記憶被喚醒之后,將政治記憶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內容、信息有目的地輸出,促進教育對象從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一開始就能夠順利地進入,找到自己相對應的位置,以此為后續的思想政治教育過程做好準備。具體體現為,一是,將教育對象所經歷的思想政治教育總體性地提取出來;二是,通過場景、實踐、溝通對話等方式,將政治記憶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放置于具體的歷史階段,并將當時的認知、領悟與感受提取出來;三是,將已經融入到具體行為之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提取出來,這種提取可以看作一種記憶習慣的再現,即在現實之中,教育對象不斷地重復遵循著記憶之中的習慣,并向他人展示、證明已經得到的思想政治教育記憶。
同時,從政治記憶的提取出發,還可以得到重新認識教育者與教育對象關系的思路。在此過程中,教育者是在以政治記憶提取為起點的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之中,所起到的主導作用,即“思想教育過程的起點,是教育者對相應思想的理論宣講;政治教育過程的起點同樣是教育者積極的、富有主導意義的引導、施教過程;道德教育的起點,是教育者的富有主導意義的引導教育活動。”②而對于教育對象來說,不僅是以他們的政治記憶提取為起點,而且一直以圍繞著他們的政治記憶為核心展開活動。因此,以提取政治記憶作為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起點,可以平等地看待教育者與教育對象的關系,因為他們只是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之中具有不同分工的角色而已。
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承”:政治記憶的編碼
政治記憶的編碼,承接著將教育對象的政治記憶提取之后的任務,即是對政治記憶進行編寫,以梳理其中與思想政治教育有意義的關系。所謂有意義的關系,一是,與思想政治教育相關的記憶;二是,對教育對象有啟發、有影響的思想政治教育記憶;三是,與思想政治教育價值觀、意見相左的記憶。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將已經體驗過且納入到記憶之中的內容與信息,在提取出來之后,對其進行有意義的整理與編寫,使得教育對象在頭腦之中清晰地呈現出思想政治教育結構與體系,并在進一步確證兩者之間關系的基礎上,為后續思想政治教育過程體驗做好鋪墊。
在此過程中,政治記憶的編碼依靠著政治記憶本身所具有的能動性,維持著教育對象對思想政治教育的印象,并使得政治記憶的編碼可以通過介入其中的方式,實現對于其政治記憶的整理。由此,政治記憶分三個層面進行編碼:一是普遍層面,關于這個共享記憶是什么、在什么樣的力量之下被分享、在什么樣的環境下被渲染、通過什么樣的載體被傳遞以及與之共享的群體(或個人)是誰等;二是個人層面,關于記憶的長度與程度、對于所記憶內容的理解、出現了多少種記憶的分歧、愿意與誰分享記憶以及分享的程度與效果等;三是實踐層面,關于有多少記憶被轉化為實際目標落實到具體的實踐中、有多少記憶被轉化為具體的行為模式、有多少記憶被上升為信仰以及有多少記憶被轉化為思想政治素質等。
同時,思想政治教育還需要承擔解碼的工作。如果說,政治記憶的編碼是將教育對象的思想信息轉化為思想政治教育者方便理解的內容體系,那么,政治記憶的解碼就是將需要傳遞的思想政治教育內容還原成教育對象需要接受的思想信息。這樣做的目的,不僅是為了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實現教育者與教育對象信息與意義的互通與一致,而且有利于減少因為溝通、載體等問題造成的誤解、偏差、缺失,從而在更大程度上保障了思想政治教育內容能夠完整地進入到教育對象的政治記憶之中,實現思想政治教育意義在政治記憶中的顯現。
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轉”:政治記憶的重構
在政治記憶的編碼之后,緊接著需要對編碼的政治記憶進行揚棄,即清除不良的政治記憶,保留與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中積極意義、積極思想一致的政治記憶。此階段,稱之為政治記憶的重構。同時,這也是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轉折階段,不僅在接續提取、編碼過程的基礎上,進一步實現著對政治記憶的抽取與增減,而且體現著思想政治教育有意識地為重構之后的政治記憶刻寫,同化與固化著最核心的政治記憶。
正因如此,政治記憶的重構可以體現為:第一,解構被修改、被顛覆的政治記憶。在重新進行記憶塑造時,必須要掃清以前的記憶障礙,而清理記憶障礙的工作本身,就是認清自身記憶內容與狀態。面對已經納入到教育對象政治記憶之中的錯誤信息與內容,思想政治教育應找到記憶進入的源頭,對這些記憶進行解構。并在政治記憶之中設置防御機制,以便下次同類不良信息進入時,政治記憶就會自動將之前解構這些記憶的畫面與記錄調取出來,以此最大程度地穩定思想政治教育印象,清除不良記憶。endprint
第二,修補與重塑不完整的政治記憶。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一種政治實踐過程,是在不斷地修改與填充政治記憶框架的過程中,實現自身的目的。從這種意義上說,政治記憶的重構就是對某種共同回憶的內容與對象進行不斷修補與重新塑造的過程。由于政治記憶本身的缺點造成了不同教育對象選擇記憶的不完整性,使得教育對象需要不斷地參與到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當中,以喚起被遺忘的記憶、填補記憶的空白、接續記憶的斷層,以及順應時代的要求重塑記憶與修補記憶。
第三,鞏固積極、健康政治記憶的結構。馬克思認為,使死人復生是為了贊美新的斗爭,是為了在想象中夸大某一任務,是為了再度找到革命的精神。③這一觀點所揭示的是,將政治記憶之中積極、健康的部分進行整合,是為了能夠得到意義,而對其的延續與鞏固則是維持意義的最大保障。思想政治教育將儲存于教育對象政治記憶之中積極、健康的部分進行整理、解釋與說明,促使該部分的政治記憶能夠形成結構,并能以結構的形式長久地停留在不斷更新的政治記憶之中。同時,思想政治教育還需要防止本屬于該結構之中的政治記憶發生變異,如記憶性質的改變、記憶程度的降低、記憶范圍的縮小、記憶視域的窄化等。
第四,“虛構”需要實現的政治記憶?!疤摌嫛笔窃谘永m積極、健康的政治記憶基礎上,將其他也同樣屬于該部分的政治記憶一同納入其中,將積極、健康政治記憶的范圍擴大。然而,“虛構”并非將毫無根據的想象記錄于記憶之中,其需要參考對教育對象實際政治記憶情況的評估,以及對其政治記憶可接受范圍的評估,并在此基礎上,對積極、健康政治記憶進行選擇,以此完成“虛構”需要實現的政治記憶。
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合”:政治記憶的刻寫
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最后階段,即政治記憶的刻寫,是將教育對象已經經歷了提取、編碼與重構之后的政治記憶與現有的思想政治教育意義相融合,實現政治記憶的匹配與積淀,并一同刻寫于教育對象腦中。這意味著,政治記憶的刻寫是建立在新的記憶基礎上,主要體現為對政治知識、價值與認同的刻寫,需要加強對教育對象政治觀念的引導、日常政治的理解、民族國家的認識,以及“獲得關于自己的整體性和獨特性的意識”,即“我們屬于誰”“我們不屬于誰”“什么和我們相關”“什么和我們不相關”的意識。④
在此過程中,政治記憶的刻寫需要借助媒介的力量。因為政治記憶的刻寫本身就是利用那些既可以充當儲存政治記憶的媒介,又可以化身為政治記憶刻寫手段與方式的載體。教育對象在傳遞政治記憶的媒介當中,既接受了政治知識體系與政治價值所表達的信息,又連同傳遞這些信息的媒介一同刻寫于頭腦,這是一種運用在場的信息、話語、視覺、動作、時空、環境、情感等進行刻寫的方式。
然而,媒介或者載體所營造的往往只是一種單獨的記憶氛圍,它所提供的政治記憶也往往僅針對其中某一部分的內容與信息進行刻寫。因此,政治記憶的刻寫還需要提供一種全景式的記憶體驗,通過記憶體驗表達著記憶刻寫。政治儀式的操演就是其中的一種。政治儀式的記憶體驗,使得教育對象不僅轉變為政治儀式的操演者,清楚地記得政治儀式的時間、空間、程序步驟、身體姿勢、物質器具以及儀式結果,而且連帶著對于屬于“我們”集體中的其他人也在同一政治記憶操演下產生了政治記憶的連接。同時,通過不同的刻寫手段與方式的共同參與、配合,在拼湊出全景記憶的過程中,加強了刻寫的強度,加重了刻寫的力度。
如果對上述兩種政治記憶刻寫方式進行總結,它們“一種是潛在形式,即以檔案資料、圖片和行為模式中儲存的知識的形式存在;另一種是現實形式,即以這些浩繁知識中——根據當今利益尺度衡量——的可用部分的形式存在”。⑤那么,第三種就是將它們組合而成的習慣形式,即以這些知識、用以體現這些知識全部意義的行為當中,可重復的形式存在。政治記憶的習慣刻寫,就是持續、有規律地將政治意義體現在教育對象身上,促使他們在任何時空、場合,都能夠獨立且重復性地完成對于政治傳統的維持與傳承。
從上述整個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來看,起始于以提取政治記憶作為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行動基礎,到以對政治記憶的編碼作為承接提取政治記憶之后的梳理政治記憶之中與思想政治教育有意義的關系,再到以重構政治記憶作為轉折階段,對編碼之后的政治記憶進行揚棄,最后以刻寫政治記憶作為政治記憶與現有思想政治教育意義的融合。其所展開的“起承轉合”過程,促進了教育對象對以往建構起來的、關于思想政治教育的知識與印象等政治記憶圖式,進行重新認識與整理;體現了政治記憶在思想政治教育過程之中的運作路線,并從搭建政治記憶框架、貫穿政治記憶時間、塑造政治記憶空間以及提供政治記憶手段等方面,全面支持思想政治教育過程。更為重要的是,為今后思想政治教育過程提供了可以參考的方向與范例,打開了過程發展的思路。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轉型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為15CKS033)
注釋
[美]保羅·康納頓:《社會如何記憶》,納日碧力戈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9頁。
沈壯海:《思想教育、政治教育、道德教育過程之比較分析》,《教學與研究》,2004年第6期,第83~88頁。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72頁。
陶東風:《“文藝與記憶”研究范式及其批評實踐——以三個關鍵詞為核心的考察》,《文藝研究》,2011年第6期,第13~24頁。
[德]哈拉爾德·韋爾策:《社會記憶:歷史、回憶、傳承》,季斌、王立君、白錫堃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5頁。
責 編/馬冰瑩
Abstract: Political memory refers to the sum of all political experiences of members of a political community and is the result of reliance on the process. 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tself is a process in which the political memory of both the educators and the educated play a role together. Starting from the political memory, interpreting 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as a process of "transition" formed by the stages of extraction, coding, reconstruction and writing of political memory not only helps the targets of education to revisit and sort out their previously constructed political memory schema concerning th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but also sets an example for the future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process to follow and creates ideas for process development.
Keywords: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process, process construction, political memory, political memory schema, transition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