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恩反對把科學看作是絕對的、必然的進步,而重新詮釋了“科學持續進化”的基本結構,這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是常規科學中的那種科學成就表現出來的進步具有相對的意義,體現科學發展過程中的量變;二是非常規科學,亦即科學革命中的那種進步是具有更重要地位,體現科學發展中的質變。
(一)常規科學中的“相對進步”
常規科學是指堅實地建立在一種或多種過去科學成就基礎上的研究,這些科學成就為某個“科學共同體”在一段時期內公認為是進一步實踐的基礎。它的本質是澄清范式所已經提供的那些現象與理論;常規科學就是對范式預測進行的掃尾工作。因此,常規科學問題的目的不在于發現重大的實質性的新事物,而在于闡明范式的研究計劃,而科學家追求的是不是問題本身的內在價值或意義,而在于追求“解迷”的方式。一方面,在常規科學時期,科學的進步問題際上更應當歸結為一個“語義學”的問題,也就是要承認科學進步,就需要重新調整“進步”的概念,即進步是相對于不同的“科學共同體”而言,因為在范式穩定地起作用的階段,科學的發展表現為對既有范式在精度與廣度上的拓展,使得科學知識增長模式極度類似于“累積增長”,這個階段似乎也是可以用“累積增長模式”來描述一種相對的量變,因而科學家們所做的“解迷”工作,即對范式的檢驗工作必然是一種對科學的一種共同增益,因而在這個意義上,科學的確是一種進步:“從每一種活動對主體所屬的共同體具有客觀增益這個角度來說,當然能理解為一種進步”。另一方面,科學進步的相對性還體現在只有常規科學時期“進步”似乎才既明顯又確定,在為常規科學階段較少有競爭著的學派在質問彼此的目的和標準(懷疑現有范式),才使得一個常規科學共同體的進步更容被察覺;但實際上這個意義上的進步,并沒有與其他學科中取得的進步有本質區別,而科學中的真正進步,恰恰不是這個意義上的,而是革命本身:“藝術家、神學家,甚至推敲康德道德哲學的哲學家也有助于進步,這種進步僅對與他們共有前提的群體而言”。總之,如果我們非要認定科學是持續進步的,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對進步做出“概念上的改變”,也就是說,科學“進步”與否的爭認,在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完全是語義學上的”。
(二)非常規科學中的“真正進步”
庫恩認為,非常規科學的進步也總是明顯地伴隨著革命而發生。對于每一個新范式的支持者,都要有的信念是:革命結果必須是進步而且他們處于優越的地位,才可以使其共同體的未來成員以同樣的方式去看待過去的科學歷史。而當一個“科學共同體”拋棄一個過去的范式時,也就同時拋棄了具體體現這一范式的大部分書籍和論文,即不再把它們作為專業核查時的適當依據,這時,往往就造成一種假象:“其結果有時會使科學家對其學科過去的觀念產生重要的扭曲——把本學科的過去看成是直線地通向它現在的優越地位中的一個階段。簡言之,他把它看成進步,當他置身于此領域中時,不會有其他看法”。這是作者批判的那種常識意義上的進步,是科學知識累積增長觀的變形和延伸,其實這種意義上的進步,并不是真正的科學進步,擁有這種觀念的人還是未能跳出既有概念框架與觀察視界,并堅持自己是正確的,甚至達到固執的地步。庫恩批判到,這是對“通過革命而進步”的解釋是一種誤解,否則就無異于承認“在科學中權威就是正確,就是進步”。而真正恰當的立場與觀點是“范式轉換的科學革命才是真正的進步”,是與其他領域中的進步具有本質區別的進步。庫恩認為,科學進步并不很像我們過去所認為的那樣,只有科學革命這種進步才能用以表征科學事業,在科學中并不需要其他種類的進步。相比常規科學中的那種相對進步,科學革命帶給的科學思想發展的進步才具有更重要地位,它體現著科學發展中的質變。但是,科學革命帶來的發展與其說是一種進步,不如說是一種“進化”,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個客觀的進化過程。這種看法是為了避免陷入這樣一種誤區中,即從理論的本體論上認為,科學理論是植入自然界中的實體,是與自然界中“真實在那兒”的東西之間逐漸契合的,即前后相繼的理論總是逐漸逼進真理。庫恩認為,這種“進步”看似實證,實則虛幻。
(作者單位:西南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