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在堅守中致力于藝術高度和思想深度的突破,實現了人與世界、作品與觀者的審美共鳴和精神溝通。
大約兩年前,伴著淅淅瀝瀝的綿綿秋雨,我饒有興致地拜讀了胡真來先生編輯的《聽雨樓詩鈔》。書中輯錄其先君胡鴻業老先生詩作109首,品之如飲陳釀,醇香直沁心脾。詩中展示了這位北大才子在抗日烽煙中投筆從戎的干天豪氣,傾訴了中年時代“人驚海外傳名字,誰信腰間無酒錢”的窘況與無奈,袒露了暮年時期的舐犢情深和季子成才帶來的無限欣慰……應當說,父親深厚的學養與飛揚的才情,讓童年的胡真來與同齡人相比贏在了起跑線上;但父親的“國軍”身份又讓胡真來的人生道路充滿了曲折艱辛。今天看來,過往的幸與不幸都已成為胡真來先生的財富。正是這樣的家世,正是這樣的艱辛,才鍛造了他堅韌質樸的品格和曠達豪放的性情,積淀起他蘊藏于詩書畫作中的文化底蘊和人文精神。
胡真來先生花甲之年,因其公認的人品和藝術成就,被四川省人民政府禮聘為文史館館員,成為這個耆賢匯聚的團體中的年輕成員。兩年多來的觀察與交流,透過先生長發齊肩、粗獷掩藏細膩、熱情而不失理智的直觀印象,我更傾向于視先生為藝術家中一位癡情的守望者,一位永不停歇的奔跑者。站在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文化觀念多元交匯之處,面對紛至沓來的名利場誘惑,作為書畫家的胡真來先生,始終以平和的心境,堅守對藝術規律的認知,恪守藝術家的責任與使命。這種堅守體現在繁忙的創作交流之余,他依然保持著讀經典、臨古帖而厚積文化底蘊的習慣,依然保持著“為尋草稿踏千峰,篋聚囊收興味濃”的寫生熱情,在采風中觸摸時代脈搏,汲取藝術營養。這種堅守更體現于他的作品——近年來,胡真來先生相繼在香港、長沙和四川美術館展出了《竹報平安》《峨眉秋韻》《群英圖》《萬里長城永不倒》《飼蠶圖》《古塔映嘉陵》等十多幅藝術精品,或以磅礴氣勢和斑斕色彩展祖國山川之美,或以蒼穹雄鷹喻中華民族精神之美,或以翠竹春鳥呈生命靈氣與祥和之美……作者在堅守中致力于藝術高度和思想深度的突破,實現了人與世界、作品與觀者的審美共鳴和精神溝通。稱胡真來先生為奔跑者,并非源于其天南海北、舟車勞頓的創作與采風節奏,而是有感于先生不安于現狀的探索與追求。在他五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中,每一階段都有擅長且足以彰顯實力的畫種及技法,但他唯恐囿于某種模式無法超越而陷入僵化,總是在不安分中實現一個又一個華麗轉身——從精于工筆到擅長寫意,從樂寫花鳥到鐘情山水,乃至試圖從畫家至詩家再到書家轉身的探索與努力。當然,奔跑著的胡真來先生會不時回望走過的歷程,檢點奔跑中的得與失。于是,便有了即將付梓的《峨眉山月·胡真來花鳥畫專輯》。對比畫冊中輯錄的前后期作品,我欣喜發現先生的近作更注重運用現代人的審美情趣,在筆墨虛實濃淡和畫面布局的變化中,通過富有生機、生氣的自然形象去表現萬物的生命本質和畫家的心靈感悟。我暗自揣測,作為永不停歇的奔跑者,胡真來先生面對艱辛探索中獲得的可喜突破,依然會視之為奔跑的起點而不是終點。
行文至此,尚不知胡真來先生是否認同我對他的守望者與奔跑者這一主觀定位。但我由衷寄望先生能堅守夢想,以強健的體魄、堅定的自信和經年累積的實力,從藝術高原奔向藝術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