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沒那么勇敢

（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你以后還不回來了，你上天去啊？”太太驚訝的看著我問。

“才不會來呢，我以后要去大地方，我要去更好的地方呢！”我驕傲的對太太說。絲毫沒有注意到太太眼神里的落寞。

一直以為世界上的一切都會如我所愿。就算取得很微小的成就，總會有人笑意盈盈的對我說，我們家絨絨最厲害啦！無論犯怎樣的錯誤，都會有人幫我擦干淚水，安慰我說沒關系，你還小！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總會有人把蹬在一邊的被子重新為我蓋上！青春期比較叛逆的時候，和媽媽吵架，死活不肯吃飯，總會有人端著飯輕聲軟語的哄我吃飯！姑奶奶們拿來的好吃的總是留著給我……每次一想到這些，心里總是酸酸的。現在再也沒有人像她那樣眼里心里全是我。今年寒假，做一個有關土地改革的調研，訪談了好幾位八十歲以上的老人，腦海中顯現的全是和太太的點點滴滴。

小時候，我是和太太一起睡的。今年春節的時候媽媽跟別人閑聊的時候還說起我還沒有斷奶的時候，每天天一亮，就哭個不停，但只要抱到上房太太的屋里，立馬就不哭了。后來斷奶之后一直跟太太睡，直到太太去世。

其實完全跟太太一起睡斷奶后到小學五年級這段時間。每天早上太太都會叫我起床，比鬧鐘還要準時，從來都沒有遲到過。然而讓我最愧疚的就是太太叫我起床這件事，也不知道為什么，小時候特別犟，而且脾氣比較大（后來看到別人寫的文章，才知道那是因為有人寵著）。明明一次都沒有遲到過，起床的第一件事卻是哭著不去學校，非要說把我叫遲了（卻忽略了一直在操心我上學時間等方面的太太很早就醒了，計算著怎樣才能讓我多睡會兒而不遲到）。后來我去了平川念書，一學期在回家兩次，然而沒良心的我一學期都給太太打不了幾次電話，后來媽媽告訴我，每次打完電話，太太都會默默流淚。還記得太太跟我說過，想我的時候眼淚會不知不覺就會掉下來，還自己給自己開解，哭什么，娃娃這是去學知識了，這是好事啊！

初三畢業的那個夏天，家里比較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開始學著做飯，每天做飯的時候，太太都會到廚房陪我，順便跟我說怎么做才更好，然而我卻毫不留情的讓她回上房，做的飯也不許說不好。記得有一次真的沒做好，為了鼓勵我太太吃完了給她盛的飯（晚上弟弟們嫌棄我做的飯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飯不適合太太吃，八十多歲的老人，那碗飯給她帶來的的痛苦不是一兩顆胃藥可以解除的，再想想之前的態度，真是后悔至極）。

今年大三了，舍友們都在考慮考研、找工作等相關的事情。有的說想考研去大城市，有的說想在蘭州找工作，有的說想去遠方，不管哪里，離家遠一點就好。而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我說的是想離家近一點。

“才不會來呢，我以后要去大地方，我要去更好的地方呢！”這句話在我腦海中回響，當初太太聽到這句話該是何等心酸，直到現在，我可能還不能完全體會到太太的心情，然而那份后悔卻足以留在心中永遠。“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好后悔當初沒能多陪陪太太！原來我沒有那么勇敢，不是真的可以去那個更大的地方，離家里人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