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2)
【摘要】:《喜福會》是美國新生代華裔小說家譚恩美的經典之作,后被華裔導演改編為電影,其影響經久不衰。本文試圖從后殖民批評中的文化身份角度出發,分析譚恩美小說《喜福會》中華裔女性的文化身份問題,提出少數族裔在西方文化霸權之下,在兩種或多種文化的碰撞擠壓之下,文化身份難以得到認同,只有在兩種文化充分交流和融合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在“第三空間”構建混雜性的文化身份。
【關鍵詞】:《喜福會》;混雜性身份;第三空間
一、引言
譚恩美是繼湯婷婷之后又一位在美國華裔女性文學界頗具影響力的美國華裔女作家,在美國華裔文學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1989年,譚恩美發表了她的處女作《喜福會》,此書用七位敘述者的聲音以四對母女的故事為經緯,講述了1949年以前移民美國的中國母親和她們在美國土生土長的女兒兩代人之間的愛恨情仇、矛盾沖突和心路歷程。
國內外的學者對《喜福會》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母女關系、中美文化沖突、女性主義等方面。對作品中的“混雜性文化身份”研究甚少,這便為本文的研究增強了可行性。
譚恩美將母女關系置于多元文化的背景下進行集中深入的探索,她用細膩獨特的講故事方式,以具有代表性的母女關系反映了中西文化的沖突與融合,體現出美國華裔女性在“第三空間”實現了兩種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從而得以建立混雜性文化身份。
二、夾縫中生存的母女們
《喜福會》中四位母親在封建男權制的壓迫下遭受了種種磨難,這四位女性都是男權和封建專制壓迫下的受害者和犧牲品。為了擺脫封建枷鎖的束縛,四位母親克服重重困難,懷著對美好生活的期許漂洋過海來到美國,但即使逃離也擺脫不了根深蒂固的中國封建傳統價值觀對她們的影響。由于中國傳統文化和美國主流社會文化價值觀的巨大差異,她們與當地的主流文化格格不入。對于中國文化和美國文化這兩種文化而言,她們都遠離中央,處于邊緣地帶。她們被懸置于這兩種文化之間,如鐘擺一樣在東方和西方之間游離和徘徊,難以確定自己的文化身份,成為被兩種文化都異化的“他者”,她們在這雙重文化之下都不能夠找到自己的定位,迷失在中國人和美國人對她們設置的雙重他者之間,無法得到認同。
而作為第一代美籍移民的女兒們更是“他者中的他者”,她們雖然生于美國,但體內卻流淌著中國血液,從小在母親言傳身教的中國文化與社會賦予的美國文化的沖擊下長大。她們的語言、舉止、思想、價值觀等與其他美國人無甚差異,就像龔琳達說的:“除了頭發和皮膚是中國式的,內部,全是美國制造的”,因而總是與有著傳統中國文化烙印的母親關系緊張。她們自認是美國人,但母親卻用中國人的準則去要求她們,而社會又將她們排在“少數民族”之列、正宗的美國人之外。一方面她們想竭力擺脫中國傳統文化的束縛,另一方面她們黃種人的特征又注定了她們無法完全融入美國的主流社會。
事實上,母親們和女兒們的文化屬性都是二元的,雜糅的,也就是無論母親還是女兒都生活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或者多元文化的并存中。這種狀態雖然包含了矛盾、沖突和差異,但也必然包含了溝通、交流與融合。母親以她們自己的方式愛女兒,但她們的方式不被女兒理解和接受;當女兒長大成熟后,理解了母親,母女之間的矛盾才逐漸化解,并最后達到融合。雖然這四對母女的文化價值觀不同,但我們也不能過于強調母親們代表中國文化、女兒們代表美國文化,我們應當看到,母親們和女兒們的文化屬性都是二元的、雜糅的,母親們和女兒們都生活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不得不面臨被“雙重流放”的文化困境。
當然,女兒們的文化身份也是二元的,糅合的。她們雖然出生于美國,但不可避免的要受到中國文化的影響。華裔女兒們為了擺脫種族社會里的歧視,渴望通過在主流社會定位愛情來尋找文化身份的認同,可白人丈夫的歧視和壓制,導致了她們這一夢想的破滅。
由此看來,母女兩輩都有著雙重的糅合的文化身份,不過,母親們對自己的中國文化身份是自覺認同的,對美國的文化身份是不自覺認同的;而女兒們對自己的美國文化身份是自覺認同的,卻不認同自己的中國文化身份。無論是母親還是女兒都生活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也可以說是一種多元文化的狀態中,這種生存狀態包含了差異、矛盾和沖撞的必然性,同時揭示了不同文化之間溝通與包容的必要性以及融合的可能性。母女兩代人的沖突矛盾到最后的溝通理解,消解了母女即中西文化的二元對立關系。事實上,中西文化的交融是時代發展的趨勢,人類在多元文化交流共存的基礎上,也必然能融合出一種人類精神發展的共同本質。
三、混雜身份在第三空間的建立
譚恩美在《喜福會》中所描寫的文化融合與和諧的狀態即為霍米·巴巴所提出的“第三空間”,這種構建出的文化及身份“第三空間”所達到的一種新的文化狀態是東西方兩種文化相互協商與交融的結果,它既不屬于美國文化,又不屬于中國文化,而是一種新的第三文化,美國華裔女性在“第三空間”實現了兩種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從而得以建立混雜性文化身份。
《喜福會》中母親們在移民美國后仍然試圖保留原有的中國文化身份,因而逐漸形成了“雙重面孔”,根據需要在不同社會文化場合展示,然而“雙重面孔”的背后,這些移民母親們仍然認為自己是生活在美國的中國人,而忽視了美國文化對她們的影響。但只有正視這一事實,才能在中西文化交流與融合的基礎上建立自己的混雜性文化身份。其生于美國并接受美國教育的二代女兒們,由于和母親們巨大的社會環境差異,起初固執地認為自己是純粹的美國人,而忽視了中國文化身份的客觀存在,因此,盡管她們生在美國,從小接受美式的教育,以美國人的方式生活著,卻無法得到美國社會的接納和認可,始終作為“他者”在美國社會處于邊緣的地位。這種身份和歸屬感的喪失使她們陷入了無盡的掙扎和焦慮中。在經歷了生活、婚姻和事業的一系列挫折后,她們逐漸意識到,無論她們的言行舉止多么的西化,中國傳統的文化命脈一直根植于她們的血液中,她們只有接受這一事實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身份定位。
《喜福會》里的華裔女性們經歷了兩種文化的沖突和撞擊,以及文化溝通與融合的過程,在“第三空間”建構起中西雜糅的文化身份。作為一名具有雙重文化身份的美國華裔女性作家,譚恩美的《喜福會》不僅是她本人經歷的寫照,同時也是有著雙重文化身份,處于文化夾縫中的整個華裔女性群體在美國艱苦奮斗、探尋和重構自己文化身份的一個縮影。譚恩美以具有代表性的母女關系,反映了中西文化的沖突與融合,深刻體現出只有在兩種文化充分交流和融合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在“第三空間”構建混雜性的文化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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