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學說視閾下的中國先秦書法研究

（聊城大學美術學院，山東 聊城 252000）

【摘要】：陰陽學說是中國古代人民創造的樸素的辨證唯物的哲學思想， 陰陽之間的相互辯證關系是陰陽學說的核心內容，可以總括為陰陽的交感相錯、對立制約、互根互用、消長平衡和相互轉化五個方面。中國先秦及秦漢書法屬于中國書法發展的初期和早期階段，該時期的中國書法與西周春秋時期以降形成的具有自然哲學性質的陰陽二氣說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本文試以陰陽學說的視閾來對中國先秦，尤其是西周春秋時期以降的書法進行剖析，系統的對二者間的內在聯系進行發掘，豐富相關方面研究的理論知識。

【關鍵詞】：陰陽學說；陰陽五行學說；先秦書法；自然哲學；辯證思想

一、陰陽學說及中國書法在歷史的獨特地位

中華文明源遠流長，中華兒女勤于勞動，精于思考，用中國智慧源源不斷地創造了世界文明史上的一個又一個奇跡。而在令中華兒女引以為傲的諸多中國創造里面，陰陽學說和中國書法顯得尤為耀眼。眾所周知，中國有中醫，西方有西醫；先夏有上古天文學，古希臘有古典天文理論；中國古有《杜忠算術》，西方古有《幾何原本》。但唯獨陰陽學說及中國書法，在西方是不存在或即使存在而影響力所不及的。

陰陽學說是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在生產實踐中創造和總結出的一套樸素的辨證唯物的哲學思想。古人受益于此學說極深，上到天文地理、寒來暑往，下至飛魚走獸，晝夜交替，都可以用陰陽學說來解釋和指導。書法亦不例外，中國書法發展至今已經風雨兼程的走過了三千多個春秋，而這三千多年中，先秦時期比例竟然占到五分之二，雖然先秦之前的中國書法發展相會緩慢，但這正是這緩慢而又堅實的一步又一步的穩扎穩打，步步為營，才有了秦及秦以后中國書法快速發展的堅實根基。可以說沒有先秦書法，尤其是商周書法，就沒有中國書法后來的厚積薄發，也自然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

二、陰陽學說視閾下管窺先秦書法之間的內在關系

1、陰陽的交感相錯

早在先秦時期，道學大家荀子就總結道：“天地合而萬物生，陰陽接而變化起（《荀子·禮論》）。自然萬物的生化相息無不起源于陰陽之間的相互感召交合，書法亦不例外。中國書法的源頭一般認為是象形文字，又稱表意文字，而象形文字最大的特征就是“象形性”，象形文字由古代的圖畫文字演變而來，所謂“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就是象形字的物象來源。圖畫性質不斷削弱而象形性質不斷增強，最終完成了由原始圖畫向今文字的演變。象形文字的典型代表有古代中國的甲骨文、古埃及的象形文字、蘇美爾文和古印度文。

在此以象形文字為例分析其中所蘊含的陰陽交感相錯關系。象形文字作為相對成熟的文字，相比更早的陶器刻畫符號，象形性更加明顯，但是仍然存在圖畫的元素在里面。相對而言，如果圖畫為“畫成其物”、為陰，那么，象形文字為“隨體詰屈”、為陽。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圖畫刻畫之類接近于繪畫，相對圓潤、陰柔；而象形文字已經開始強調筆畫和結構，相對方正，陽剛。但是而是并不是絕對對立的存在，而是交感相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古老的圖畫刻畫中已經在孕育象形文字所需的筆畫，尤其是契刻，更與后來的文字書寫有異曲同工之妙。

2、陰陽的對立制約

陰陽雙方互相對立制約，保持整體動態平衡。

陰陽對立制約如動與靜、寒與熱、陰柔與陽剛等之間都存在著相互抗爭、相互制約的關系。首先是第一層次的陰陽對立，以先秦成熟文字的兩種主要載體甲骨刻辭和青銅器銘文為例闡述。甲骨刻辭是契刻于龜甲或獸骨上的文字，由于是用銳器直接劃刻上去的，所以線條筆直剛硬，給人以寧折不彎的剛強之美，為陽；而青銅器銘文由于澆鑄的原因，筆畫比較含蓄圓渾，給人以給人以渾穆素雅的陰柔之美，為陰。這就是陰陽的有差異的對立與制約。第二層次的陰陽對立，以晉國侯馬盟書和溫縣盟書為例闡述，盟書一式二份，一份藏于盟府，一份埋入地下或沉入河里，以取信于神鬼。藏于盟府的為陽盟書，作為兩國結盟的證物；埋入地下或沉入河中的為陰盟書，作為取信于鬼神的信物。一陰一陽，一上一下，相互制衡，彼此制約，共同構成了完整 的晉國盟書。

3、陰陽的互根互用

陰陽互根互用，是指相互對立的陰陽兩方又存在相互依存、互為根據的關系。

以先秦時期的蟲書、鳥書、龍書、鳳書為例。這四種裝飾性極強的字體可以劃分為兩類：蟲書和鳥、龍、鳳書。蟲書出現的最早，后來進而衍生出鳥、龍、風的形象，也就是鳥書、龍書和鳳書。從當今所能看到的鳥書、龍書和鳳書書法來看，皆與蟲書共同存在。蟲書是鳥、龍、鳳書的刪減版，而鳥、龍、鳳書則是蟲書的增益版。兩者雖然紙箱相去甚遠，蟲為小，鳥、龍、鳳為大；蟲為簡約單一，鳥、龍、鳳為紛繁復雜。但是二者確實彼此相互存在于對方的結構和筆意里面，實質的筆法是一致的。

4、陰陽的消長平衡

陰陽的消長平衡就是陰陽對立的雙方在此消彼長，此起彼伏的運行中保持整體的動態平衡。

以小篆之前的大篆為例闡述。大篆是一個統稱，包括甲骨文、金文和六國（韓、趙、魏、楚、燕、齊）文字。西周早期的殷商遺民所制器物如《令簋》、《作冊令方尊》和《作冊令方彝》，這一類器物上的金文線質如鋼筋鐵鉤，極富力量感，為陽；同時期的《令鼎》相比較而言則含蓄沉穩了許多，姿態柔美綽約，為陰。這兩類器物上的金文基本代表了西周早期金文的兩大派系，即剛硬派與陰柔派。而這兩大派系的此消彼長也伴隨了西周乃至春秋戰國的整個時代。整個周朝以金文為主要文字形式，陰柔派與剛硬派彼此對立制約，但是雙方沒有一方獲得壓制性的優勢，雙方在運動中保持著動態平衡，共同構成周朝金文文字生態系統。

5、陰陽的相互轉化

陰陽的相互轉化是一個量變的過程，即量變達到一定程度之后引發了質變，對立雙方的屬性發生了互換。

這個從漢字的演變規律來闡述。漢字最早起源于象形文字符號，后來演變為相對規范的大篆，而大篆在秦始皇一統中原后系統的改進為更加標準嚴整的小篆，而伴隨著篆體俗寫字形的書寫性簡化過程中，隸書產生了，在兩漢時期，隸書因其書寫的隨意性和可塑性強又衍生出了楷書、行書和草書，至此，中國書法的五大書體草行楷隸篆基本形成。這里我們仔細推敲可以發現，象形文字因為強調模仿物象而致使字形圓潤婉轉，可視為陰，后來甲骨文、金文和六國文字對早期象形文字符號加以規范化，強調筆畫架構，弱化象形寫意，因此字形方正剛強，穩敦有力，可視為陽，這是由陰變陽的過程；之后大篆轉化為線條圓轉，字形流美，姿態高挑的小篆，以《嶧山碑》為代表，這又是一個由陽轉陰的過程。正所謂世界歷史的發展規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書法亦是如此。

三、總括

陰陽學說和中國書法作為中國古代兩大精神遺產，各自獨領風騷，成為中國古代乃至世界古代哲學和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陰陽學說作為古代樸素的辯證哲學思想對文字和書法的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導意義；中國書法作為古老漢字的書寫藝術和獨特的視覺藝術，其中所蘊含的纖濃、方圓、粗細、輕重、順逆、提按、疾澀、遲速、疏密、松緊、向背、覆載、平正、險絕、縱排與橫列、整齊與錯落、主與次、整體與局部無不彰顯著陰陽相克相宜的辯證思想。我們要繼續深挖陰陽學說與中國書法的內在聯系，運用所掌握的聯系進行各方的調整、改進與創新，使得二者相得益彰，共同進步，實現哲學與藝術的完美結合，達到哲為藝美、藝為哲真的至上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