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摘要】: 英國作家C.S.路易斯的長篇小說《裸顏》具有獨特的敘事手法,本文將采用浪漫反諷理論中的自我創造和自我毀滅理論來探討奧璐爾如何獲得自由。
【關鍵詞】:《裸顏》;奧璐爾;寫作;自由
英國作家C.S.路易斯晚年作品《裸顏》以哲學性和思辨性著稱,但相比于《納尼亞傳奇》,《裸顏》較少被評論界關注,尤其是在國內,然而,《裸顏》的魅力并不亞于《納尼亞傳奇》。路易斯本人幾乎把他一生所積累下來的寫作技巧都應用其中。對于路易斯的忠實讀者來說,相比于其它作品,這部小說的最大不同之處便是小說的敘事者不同,《裸顏》的主人公奧璐爾既是主人公又是作者。所以本文將從奧璐爾的寫作視角分析她是如何在寫作中得到自由。
一、奧璐爾的自我創造
德國哲學家施萊格爾的浪漫反諷理論是早期浪漫派實踐的重要依據。在施萊格爾看來,人就是矛盾體,而人在寫作中也要體現出矛盾,正如他所說,“哲學結束時,便是詩的開端”。[1]92詩,對于施萊格爾來說,特別指小說。論及寫作,施萊格爾特別提到一種狀態,就是“在寫作中毫無限制毫無約束地寫出自己心里所想的”, [1]240這種狀態就是自我創造。簡言之,一個作者在自我創造狀態時,可以隨心所欲寫任何東西。
在《裸顏》中,讀者不難發現奧璐爾的自我創造,因為在小說中多處地方,她都是盡她所想,記錄她所看見的事物,表達她所有的情緒。而小說開篇,奧璐爾就向她的讀者道出自己寫作意愿,即這本書是本控告,她控告陰山神的書:“既然毫無牽掛,在本書中我將直言不諱,寫下幸福在握的人沒膽子寫的事。”[2]3。從一開始,奧璐爾就把自己的情緒毫無保留地展現給自己的讀者,從這些話語中,她的憤怒和不安都體現出來?!凹热缓翢o牽掛”表明她毫不顧忌自己寫作的后果,而“我將揭發”則表明她將盡她所能在這本控告中寫出所有她認為應當寫的。而她的自我創造在記錄自己的妹妹賽姬被選為祭物時達到頂峰。美麗的賽姬因為自己的美貌被國民膜拜為女神,但是祭司卻認為她的行為冒犯了神靈,于是她就被選為祭物獻給神靈。等到奧璐爾千方百計找到她并要帶她回家時,賽姬卻告訴奧璐爾她現在不能回去,因為她現在有“丈夫”了。記錄到這里的時候,奧璐爾終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憤怒,寫下自己的傾訴。
因此,讀者可以看到,在自我創造階段,奧璐爾并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和想法,而是依據自己的意愿在寫作中透漏所有的事項。
二、奧璐爾的自我毀滅
自我創造的對立面就是自我毀滅。依據施萊格爾的理論,作家在自我毀滅的狀態里,會自覺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寫作,從而從寫作的狀態中的抽離出來,站在現實的角度看待自己的寫作。在自我毀滅的狀態中,作者可以中止記敘,和讀者交流,作者也可以對自己記敘的內容進行評論,甚至可以否定自己的記敘,達到反諷的效果。
例如,在賽姬被獻祭給陰山前,奧璐爾和賽姬進行交談,試圖說服賽姬逃離,不要被當做祭物,但是奧璐爾失敗了,她憤怒地記錄下自己的情感,然后她又立馬停止敘事,開始和讀者進行交流:“你會說—我也已經對自己說了幾千遍—一知道她內心已穩妥地相信大祭司的話…但是,我無法自制。也許這與我的自尊有關,跟她的有限類似”。 [2]68
“你”這里指的是讀者,奧璐爾在這里以“你會說”開始和讀者進行交流,從而使自己從原有的寫作抽離出來。而緊接著的“一知道”則表明奧璐爾在思考自己的寫作。“但是我無法自制”更是表明她對自己的寫作的反思,她在反思自己的自尊,這樣的行為與她在自我創造里的行為截然不同。而小說另有一處可以直接看到奧璐爾與讀者的交流。奧璐爾第一次在戰場上披荊斬棘,對于奧璐爾來說,一生難忘,所以在她的敘述中占了一大部分。然而,正當奧璐爾在描述自己如何向敵人打戰的時候,她突然筆鋒一轉,和讀者交流起來:“親愛的讀者,你是希臘人,也許從未與人對決過”。 [2]89
“親愛的讀者”是奧璐爾向讀者發出的信號,她要停下敘事和讀者進行交流。因此,根據以上兩個例子,讀者可以看到,在自我毀滅狀態的奧璐爾,并不是一直在繼續自己的寫作,而是在寫作的過程中時不時地和讀者進行交流,甚至批判自己的寫作。
三、奧璐爾的自我限制
根據以上分析,讀者可以看到奧璐爾在寫作過程中呈現兩種不一樣的狀態,即自我創造和自我毀滅。在自我創造的過程中,奧璐爾可以記敘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喜怒哀樂;而在自我毀滅的狀態里,奧璐爾會中止自己的寫作而轉向讀者,和讀者一起交流或是批判否定自己的寫作。這樣的矛盾狀態在《裸顏》中到處可見。但是為什么奧璐爾不能一直處于自我創造中呢?或者奧璐爾為何不能一直與讀者交流呢?回答以上兩個問題,就有必要先看看作家一直處于自我創造和自我毀滅的后果。
根據施萊格爾的看法,“如果一個作者在寫作中傾訴所有,無法自拔,那是可惜的” [1]418,而更為重要的是,這樣的作者會成為寫作的“奴隸”,因為作家如果一直在自我創造中,那么就會被自己所創造的世界所控制而無法自拔,從而完全成為寫作的奴隸。但是,如果作家在寫作中一直中斷自己的寫作,抽離寫作和讀者交流,那么作家就會成為現實的奴隸,而根本談不上寫作。所以,作家要在自我創造中和自我毀滅中找到平衡點,而這樣的平衡點就是自我限制。顧名思義,自我限制就是強調作家不能過分陷在自我創造的狂熱中,也不能完全被自我毀滅所控制,而是在合理地在二者之間控制自己的寫作。
奧璐爾就是這樣的一個成功的作者。首先,奧璐爾可以在自我創造中完全向讀者展現自己的喜怒哀樂,完全誠實地向讀者記錄她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但是,一旦奧璐爾發現自己被寫作所控制的時候,奧璐爾就立馬和讀者交流,從而擺脫寫作的控制;然而,奧璐爾并不是一味和讀者進行交流而忘記自己在寫作這樣一個事實,所以奧璐爾在和讀者交流過后,就立馬繼續自己的寫作,從而達到了自我限制。
而自我限制,在施萊格爾看來,就是自由的狀態。作者在自我創造中可以隨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并不是真正的自由,那只是被寫作所控制的自由;同樣的道理,作者在自我毀滅脫離自我創造的控制,也不是真正的自由,那是被現實控制的自由。而只有當作者在二者之間達到平衡,才是真正的自由。而寫作能夠賦予人的自由是可以彌補人在現實中無法達到的自由。根據施萊格爾的看法,人生而有矛盾,人一直在矛盾的狀態中,而人類總是無法在現實中找到自由,但是通過自我限制的寫作,人可以實現自由。
綜上所述,奧璐爾在自我創造中熱情地展現自己,而自我毀滅不讓它無限膨脹,這二者的平衡自我限制使得奧璐爾達到自由。
參考文獻:
[1]Schlegel, Friedrich. Friedrich Schlegel’s Lucinde and the Fragments[M]. Translated by Peter Firchow.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71.
[2][英] C.S.路易斯 著.《裸顏》[M]. 曾珍珍 譯. 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