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新形勢下電影攝影藝術的問題分析

（蘭州理工大學 計算機與通信學院，甘肅 蘭州 730050）

【摘要】：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自媒體時代的到來，技術進步波及到各個領域，也給電影攝影帶來了機遇和挑戰。電影畫面越來越追求特效和視覺效果，對拍攝手法和技術要求也越來越精準化。為了技術創新，攝影工作者就一味地追求拍攝技巧，忽視對電影的藝術性和劇情的把握，片面追求外在表現形式，缺少藝術養成。本文從當前攝影界存在的幾個問題進行分析，旨在通過反思，進行對策研究，提高電影攝影的藝術含量，實現電影內容與形式的統一。

【關鍵詞】：新形勢；電影攝影；藝術性；問題分析

隨著影視科學技術的突飛猛進，尤其是自媒體時代的到來，數字傳媒的發展，給影視技術帶來了新的機遇，電影畫面運用特殊攝影的種類繁多，手法先進，技術日新月異，電影場面宏大，效果越來越好。因為追求商業性、娛樂性和票房紀錄，有一些影視攝影工作者在技術處理方面花很大功夫忽視藝術效果，片面追求感官刺激，割裂與導演、編劇、演員、場面調度等等的統一性，不能夠潛下心來琢磨劇本和劇中人物，缺少創作激情，很難做到把文學語言轉化為電影畫面的視覺形象，而把攝影簡單化為技術手段。

一、當前攝影藝術中存在的幾個問題

法國電影理論家馬爾丹是這樣在《電影語言》中描述畫面的：“畫面是電影語言的基本元素。”電影藝術的畫面性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但是，電影不能僅簡單滿足于用畫面來敘述故事、塑造人物，而應當使畫面具有更高的美學價值。當前電影攝影方面欠缺和存在的問題是：

（一）缺乏哲學的二元思維方式和審美的感官直覺

美的直覺是攝影師感知世界的一種重要能力，通過內心復雜的心理活動，以感官的愉悅、刺激，瞬間反應的過程。雖然直覺的思維并不是邏輯的，但是需要借助哲學思維和二元對立的意識訓練，借助電影器材由感知領會影像。它是對形象之中所蘊含的精神性特質的瞬間理解、闡釋與感悟。任何優秀的電影都是在光與色的構圖中達到強烈對比，通過二元對立的審美思維，運用造型對比的夸張，實現影視的藝術效果的。而當下有的攝影師，對光源的明暗把握、劇情的松緊節奏、畫面的虛與實、色彩的基調與主調等等缺乏辯證統一的審美能力，而藝術是有對立統一規律的，講究均衡、對比、差異、不對稱以及對稱。有的電影攝影者缺少畫面的構圖與創作的想象聯系能力，其單一的、直觀的思維模式，在電影畫面處理中，沒有情節重心，造成畫面中心缺位，畫面形象之間沒有蒙太奇關系，沒有藝術提煉，把畫面的簡單排列當成寫實，需要聚焦處反而散亂，需要留白處畫面處理太滿，不能給觀眾藝術沖擊力和想象空間。

“視覺形象永遠不是對感性材料的機械復制，而是對現實的一種創造性把握，他把握到的形象是含有豐富的想象性、創造性、敏銳性的美的形象。”[1]攝影不是感性材料的堆積，是一種想象力的創造，審美意識和審美能力的培養是一個優秀攝影師的基本素養。像臺灣著名導演楊德昌的《一一》、侯孝賢的《戲夢人生》和蔡明亮的《愛情萬歲》等多部影片，都是很自然地運用長鏡頭、實景拍攝、自然光效等將深刻的生活融化在自然樸素的鏡頭之中，具有一種天然含蓄的美。香港導演王家衛的《東邪西毒》、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陳可辛的《如果愛》等以多角度、多主題的敘述方法，拓展影像鏡語的魅力，給觀眾震撼和美的享受。所以說，好的攝影師和導演創作，一定是有美的直覺和天然的洞察力的。

（二）畫面與節奏的處理上缺少藝術功底

除了有美的直覺和感悟以外，攝影師還應該具備一定的美學、文學、繪畫、雕塑、表演等綜合人文素質，電影畫面看似是一個個鏡頭組成的故事，實際上是富有意境的美學構成。即便是紀實電影，用寫實手法去表現，那也是彰顯人性的美，是美學中的人性美學表現。例如賈樟柯的電影風格，多是從長鏡頭、色彩、聲音等方面，以個性化的敘事方式展現紀實特征，像《三峽好人》，以“三峽”拆遷為背景，把視角放在社會變遷的時代背景下，描述小人物的命運，以一種詩意的方式呈現三峽人的真實生活和情感世界。這就是文學和電影畫面的完美結合，是符號文字語言向電影畫面的藝術轉化。如果沒有一定深度的歷史解讀能力和社會責任感，沒有厚重的文學素養、理論水平以及強烈的歷史擔當，很難能拍出《三峽好人》這種紀實電影。再比如電影《白鹿原》，描寫的就是一段中華民族的時代歷史，揭示了陜西的鄉土文化和宗法制度。一片片波浪起伏的黃金麥田，渾厚、重視和神奇的土地，帶著觀眾進入那片神秘凄涼的農耕時代和歷史變遷的鄉紳社會。寫意的黃土地、蒼涼的牌坊，以及片中的布景、色調和服飾，都顯現了歷史感和地域文化特色。

現在社會的功利和浮躁，讓攝影朝著數字化、電子化、特效化方向發展，只要有技術技能，就能掙錢，而不會花時間在藝術修養的培養上，不會在熟悉內容、情節和人物內心世界以及人物關系的基礎上去掌握畫面構圖法則。我國老電影藝術家黃紹芬在談到拍攝電影《枯木逢春》時，回憶到他為此還學習了戲曲表演和民族繪畫，對民族化特色做了藝術處理。他善于抓住故事情節，利用光線的明暗對比、色調的明朗與陰暗，強調新舊社會的差異，引起視角反差，形成對比效果。為描述舊社會的“苦”，黃老采取低角度、廣角鏡頭，通過鏡頭的橫移，再現烏云密布、殘垣斷壁、雜草叢生、荒冢遍地的凄涼鏡像，引起觀眾的共鳴。

對劇情節奏的把握，是來源于藝術修養和文化底蘊的積累的。由管虎導演，馮小剛主演的《老炮兒》結局的一場重頭戲，是清晨頤和園后山的“六爺”單刀赴會，整個畫面是空曠的遠景，逐漸拉近鏡頭，突出視覺中心為“六爺”一人，整個節奏是緩慢的，六爺的每一步，每一次喘息，每一個動作，都很細微，艱難舒緩中表現了主人公遭受病痛折磨又不甘屈服的俠骨義膽，他站在寬闊的冰面上，舉刀咆哮，汗如雨下，表情堅忍，在這一緩慢的畫面節奏里，這種靜謐對比之中，彰顯的是規矩和道義，是一種英雄主義精神。這種力量，讓富二代小飛感到震撼，為這種道義江湖精神潸然淚下。

一般來說，外在畫面的節奏感還好把握，在攝影實踐中，比較難以把握的是人物性格的內在節奏，這需要攝影師根據劇情，探索和領悟一種藝術境界，同時，還需要好的演員用演技來配合。目前，攝影進行創作時，沒有或很少靈活地運用鏡頭畫面進行創造性的思維，把握不好節奏，因為藝術涵養不夠，缺少文化功底，缺乏藝術想象力，不能充分發揮攝像帶來的藝術新感覺。

（三）電影攝像的尷尬地位

目前影視界最受追捧的多是演員明星，然后是知名導演，而影視攝像和美工，往往被看成出體力活的“工人”、“勞動者”，尤其是非常規攝像的特殊攝像，更是技術活，只要掌握航拍、水下拍攝以及特效技術處理就可以了，甚至連劇情都沒有必要了解。這也造成攝影師的創作激情遭到遏制，在市場經濟的沖擊下，如果制片人控制導演，導演就會激情受損，攝影師更不可能做到理解導演和編劇的意圖，而一部好的電影，一定是導演、演員、美工、照明、服裝、化妝各個部門的共同協作，靠和諧統一的團隊來完成的。如果攝影師等同于冷冰冰的攝像機，那么，電影的感染力和震撼力是要打折扣的。

（四）數字化媒體等科學技術的進步給攝影帶來的挑戰

影像技術與數據庫的技術融合，使圖片庫與影像庫可以隨時更新和查閱，豐富了電影畫面和提高了拍攝技巧。許多高難度的拍攝，可以通過人工合成、電子系統處理即可完成，而且很逼真。像美國大片《阿凡達》《速度與激情》《變形金剛》《蝙蝠俠》《超人》等，都是利用高科技做的特效和后期制作，效果刺激逼真。

同時，網絡藝術的開放性、私人性特點，使得修改或者刪除敘事的角色、構圖、內容和音效都易如反掌，網絡數字作品給了每一個熟練使用電腦的人進行加工制作電影的機會。凡是有藝術創造力的網絡達人都可以利用網絡進行畫面和音效的處理，進行電影制作和編輯。藝術家也可以利用這個界面和程序，進行專業的軟件開發，拍攝、創作、傳播微電影，激發藝術情懷。這就使過去只有專業學習過電影攝影的技術專利變成了大眾的興趣愛好。有些高校已經將計算機專業、數字傳媒專業，和影視制作專業合為藝術大類。傳統攝影面臨技術挑戰，自媒體時代，人人都可以拍微電影，攝影成了大眾化技能。如果電影攝影不跟上網絡時代，創造互聯網+藝術+文學+美學等等若干個“加”的技能，注定會被淘汰。

二、構建電影攝影藝術品味的對策分析

（一）處理好“看”與“攝”之間的關系

攝影術是人類的發明，是科學技術的產物。但是，“看”是人類的生物本能。人出生之日，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直觀的世界。眾所周知，在梅里愛之前，不論是愛迪生、盧米埃爾或者格林，都只是想設計出一種能夠記錄客觀世界的連續運動現象的機器而已。攝影術無非是將“看”的過程連續化和動態化，而紀錄性是電影攝影自然而然的媒介特性。

如果僅僅把攝影看做是無數“看”的連續畫面，那么，這種靜態的看，是沒有意義的。“看”只是“攝”的前提和基礎。攝影術作為一門藝術，是從梅里愛的“舞臺演出”中發現的，他發現“看”的方式可以以“樂隊指揮”的方式完成。這就是后來攝影藝術中的景別（全景）、角度（平角度）、透視（常態透視）攝影造型元素的構成。

一個合格的攝影師，要有觀察的眼光“看”攝影，通過仿生學的眼睛觀察，發現攝影技巧。這種眼睛的成像、運動、透視功能，仍然是攝像的藝術啟發。如希區柯克的《后窗》、侯孝賢的《 千禧曼波》運用的長焦攝影鏡頭，還隱含著“望遠鏡”窺視的暗喻。

“看”與“攝”就好像是眼睛和大腦之間的關系，當用眼睛來“看”景物時，是由大腦調度和過濾的，色、光、運動、透視，既有直覺，又有經驗的成分。同時，視覺觀察的過程不僅僅是停留在視覺感官層面，還包含視覺心理的知覺解釋層面，涉及記憶和想象。所以，也要學會用“攝影”的方式去“看”，雙眼是大腦的延伸，大腦借助于眼睛實現對信息的處理。

人眼“看”的“視覺刺激──視覺反映”處理過程，類似于電影攝影的處理過程。電影攝影創作不僅模仿人的視覺感官， 對人的視覺心理也進行模仿，同時也是觀眾理解和接受攝影影像的重要依據。因此，電影攝影的藝術實質是通過“看”來“攝”出幻覺影像，用畫面語言敘述故事。例如，電影《我不是潘金蓮》，“看”的視覺感官是通過望遠鏡一樣的圓形構圖完成的，有人說，圓形結構窺視的感覺，馮小剛導演是把觀眾置于第三方，讓觀眾從客觀立場看這場鬧劇，也是圍繞女主的“冤”字展開的荒誕劇。有人說，圓以內是現實主義的敘事，圓以外是荒誕劇的敘事。也有人認為，使用圓形構圖是為了展現“中國風情畫”的復古特色，是攝影角度的視覺構圖創新。攝影羅攀正是用自己的眼，用“圓”的鏡頭語言使整個畫面有非常強烈的透視感，減少了背景干擾，聚焦于圓心的縱深鏡頭，讓觀眾視線集中在中心人物上。

小說家詹姆斯說，“ 講述一個故事至少有五百萬種方式。”在敘事過程中，不同的視角，“看”到的寓意是不同的，正是不同的眼看到的敘事，和自身的觀察角度和體驗有關，才賦予電影有更多深遠的意義。

（二）用哲學的思維方式進行電影敘事

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兩個方面，這種二元對立的思維邏輯是唯物辯證法的觀點。二元對立的藝術處理是攝影藝術中的審美基礎，是藝術創作的根本法則。

影像的敘事潛力不是完全靠臺詞和獨白表現的，電影敘事可以通過畫面，把不同地點看到的內容連續起來形成一種有序的敘事。最早的例子就是格里菲斯在1911年拍攝《愛諾克·阿登》 時，就開始嘗試把一個景觀和一種注視之間、一種注視和一個人物之間的關系表現出來。隨著攝影藝術的發展，運用對比手法進行藝術創作成為常態。通過景物與景物，景物與情感，人物與環境的對比，運用烘托、陪襯、反襯，鋪墊，渲染等等手法，實現電影敘事功能。

攝影要自覺訓練辯證思維，理性訓練和直覺美感相結合，結合電影劇本情節，處理好虛與實、明與暗、主與次、動與靜的關系，在色彩搭配中處理好濃與淡、冷與暖的關系，以及線條的粗與細、曲與直，節奏的快與慢等對比關系。在攝影實踐中，如運用動態與靜態造型的對比；運用焦點的虛與實的對比；運用長焦與廣角鏡頭透視對比；曝光控制中對兩極密度的把握等，這種二元對立的方法運用在電影攝影創作的各個方面。

在電影藝術中，光的二元對立使用是具有典型性的，光線的變化和運動是電影敘事和情感烘托的主要手段。高色溫光和低色溫光的二元對立，是攝影師常用的技巧手段。例如電影《生于七月四日》，有一幕表現男主人受到精神打擊，在舞廳搖著輪椅跳舞的場景，攝影師選擇了紅、綠、藍、橙冷暖不同的色光，交替照射在男主人身上，用色調的快速變換來反映男主人公煩躁、不安、絕望的心情。電影藝術作品是通過視覺沖擊和情感共鳴完成的，二元對立是求新求異的一種哲學思維，也是電影攝影藝術表現的基本形式。

（三）攝影是“入戲”和“再創作”的過程

攝影的過程，實際上也是角色化的過程，是先入為主的一場表演。攝影師首先要有代入感，作為電影攝影的創作者，攝影師表演“ 角色之所看”， 即為電影攝影在創作中所表現出的角色化特征。也就是說， 攝影師根據劇中人物性格在外部環境中的情感體驗， 以及自己以敘事人身份， 在電影敘事中的情感體驗來對攝影造型手段做出選擇 。

一個好的攝影師，要熟悉臺詞和演員站位，要有角色化的特征。在攝影過程中，才會清楚鏡頭如何處理，演員怎么調度達到自然，什么時候切換場景，根據臺詞決定什么時候給演員特寫或者側影。如果攝影只注意拍畫面而不注意臺詞，就不能掌握機器的節奏和移位。由此可見，在角色化的電影攝影創作中，攝影師對于每部電影的戲劇情節而言，都是一個參與表演者。而演員的表演只是電影表演中的一個元素。有攝影機運動、機位、氣氛、景別以及剪輯參與的表演才是真正的電影表演。觀眾最終在銀幕上看到的表演，事實上是演員和攝影師共同演出的一次表演，而這也正是電影與舞臺劇的區別所在。

（四）新技術時代對攝影師的技能要求

科學技術的發展，數字化傳媒的普及，對傳統攝影提出新要求。膠片電影對攝影師來說很熟悉，攝影機器是必備的工具。新的形勢下，攝影師不僅要會傳統拍攝電影，還要會使用特效，不僅要學會特殊拍攝，例如顯微和放大攝像、定格和逐格攝影、低速和高速攝像、延時攝影、航空攝像、水下攝像、動畫攝像、遙控攝像、模型與特技攝像等，還要學會后期制作和軟件處理電影畫面、音效。

三、結語：

攝影是一門技術，更是一門藝術，攝影師是技術工，更是全才，要具備辯證思維和哲學頭腦，要有審美意識和悟性，還要具備基本的文學素養和藝術修養。攝影的過程，是攝影師作為演員的二次創作過程，一個好的電影藝術作品，離不開攝影師的藝術處理和加工。一個好的攝影師，不能僅僅把自己看成是片場里的一個環節，而要有全局意識，對拍攝的電影有深入理解和對作品的責任擔當。

注釋：

[1]【美】魯道夫.阿恩海姆 藝術與視知覺 [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5

參考文獻：

[1]黃紹芬 談電影攝影藝術中的幾個問題 《電影藝術》1979（3）

[2]許斌 電影攝影用光的二元對立 《電影藝術》1996（6）

[3]艾 冰 論電影攝影的角色化特征 《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05（5）

[4][]楊葆華 知識類影視作品的特殊攝像研究 碩士畢業論文 2004.04

[5]周博 轉型期華語電影的光影留白藝術 碩士畢業論文 2009.04

[6]郝欣 審美直覺觀照下的攝影藝術研究 碩士畢業論文 201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