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時期汝窯與龍泉窯視覺樣式比較

（揚州大學 美術與設計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0）

【摘要】：通過汝窯與龍泉窯青瓷的“色”、“型”及“裝飾”的視覺樣式對比，從中可見汝窯型制規范，以青色為主，是典型的官窯產品；而龍泉窯借鑒此時汝窯而有所創新，釉色分為粉青和梅子青，在裝飾紋樣上更顯神似，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典范。北方汝窯與南方龍泉窯所臻之境的視覺樣式為后世望塵莫及，它充分發揮了青瓷釉色與造型裝飾之美，讓人嘆為觀止。中國自古以來素有“瓷國”之稱，巔峰時期的宋瓷南北齊放，汝窯與龍泉窯青瓷最負盛名的是藝術與技術的完美結合。特別是在其釉色、造型與紋樣裝飾的比較中有如下特征：

【關鍵詞】：汝窯；龍泉窯；視覺樣式；對比

一、汝窯與龍泉窯的“色”

汝瓷的釉色細分有天青、天藍、月白等。[1]青色是汝瓷釉的主色系，較淡似雨后初晴的萬里碧空者稱“天青”，釉色較深似蔚藍色天空者為“天藍”，更淡的似夏夜的一輪皓月者叫“月白”。同時，汝窯青瓷釉還是一種復色釉，這種釉對光極為敏感，在不同的光線下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會隨光產生變幻的視覺效果。

汝窯青瓷的燒成溫度為1200℃左右，釉在此溫度下處于正燒狀態，而胎卻屬于生燒，胎中的氣泡和釉中鈣長石析出的微晶體結合形成主要散射源，使汝窯青瓷具有很強的玉質感。從呈色講，由于釉面對不同波長的可見光的吸收和散射作用的結果，釉層越厚越好。因此在釉配方確定的情況下，釉色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釉層的厚度，就像單塊玻璃呈白色或無色，多層玻璃疊放時呈現綠色一樣。

[2]龍泉窯在汝窯釉色基礎上，創造出了經典的粉青和梅子青。這是一個突破性的創舉，因為汝窯是在生燒狀態下形成的釉，燒成溫度偏低。粉青，即青中帶粉，是一種淡雅柔和、偏冷色調的青色，當燒成溫度提高到1150～1200℃時，釉色逐步變成粉青；梅子青，即如梅子那樣的青色，是一種較濃且偏黃綠的暖色調，“梅子青”釉的燒成溫度比“粉青”釉高，如將溫度提高到1230℃以上，較高的燒成溫度使釉中的氣泡逸出，不但其釉面透明度會提高，而且使得“梅子青”釉顯得更為瑩澈透明。所以宋龍泉瓷胎的瓷化程度要高于汝窯，同時釉面質感也有突破，更為晶瑩，可以說在北宋晚期到南宋早期，龍泉窯突破了當時燒造青瓷技術的難關，上了一個層次。最后從釉的本質出發，從科學的角度掌握其物理化學性質，以及燒成原理。粉青與梅子青均屬石灰堿釉，同在還原焰中燒成，但兩者的釉料配方是有區別的，比較而言，粉青釉燒成溫度偏低，釉料相對穩定，流動性不強，因而較容易燒成，玻感不強。我們說的“溫潤如玉”主要就是指粉青的視覺感受；梅子青釉配方中，鐵、石英等含量更大，燒成溫度較高，釉的流動性較強，燒成后釉面玻感強，晶瑩深邃，有一種深不可測的視覺效果。

二、汝窯與龍泉窯的“型”

[3]宋代的汝窯和龍泉窯的造型往往都有“原型”可依，或仿自商周青銅器，或脫胎自唐五代金銀器，或借鑒自外族琉璃器等。瓷器的成型不單是拉坯塑形，還要經受高溫熔融狀態下的考驗。同一種造型對于不同的材料質地而言，絕不是簡單的模仿。對于原有造型，汝窯和龍泉窯的窯工經過燒造，創造出具有自身特色的造型樣式。比如紙槌瓶、鬲式爐和鳳耳瓶等。

紙槌瓶最突出的特征是口部作淺盤狀，筒形直頸較長，有些頸部上細下粗，斜折肩，筒形腹上下徑相等或下部微收，腹中部微膨，暗圈足。汝窯紙槌瓶在口、頸、肩部處理上與龍泉窯同類器明顯不同，一般作平折式口沿，沿面薄，寬而平坦，直頸較細，折肩較平，汝窯產品為平底裹釉支燒。龍泉窯紙槌瓶未見于宋之前，亦不見于宋之后，其具體樣式有多種，大同小異。寶豐縣清涼寺汝窯遺址，龍泉大窯遺址均出土過此類盤口式紙槌瓶，兩者造型樣式接近，有明顯的相承關系。

相比之下，汝窯作為貢品，顯得更硬朗而大氣。龍泉窯與汝窯的天青有某種共性，釉雖不厚，卻也淡雅寂靜，更重要的是其所代表的北宋審美風格，注重風骨、注重形制、注重力感，一如瘦金體的硬朗秀挺，鏗鏘有力。相比之下，南宋龍泉的同類造型未免遜色，南宋注重釉的裝飾和質感，其所追求的更多是釉面之美。北宋所重的是，比例得當，是美之根本，而南宋呢，看重的是外表的修飾，衣飾之美可彌補內在的不足。

三、汝窯與龍泉窯的裝飾“美”

筆者在汝州市汝瓷博物館中走訪中發現，汝窯在裝飾紋樣上，主要以嚴和店窯遺址和軋花溝窯遺址出土刻花、劃花等紋飾瓷片最多。其刻花工藝需分兩步進行，先將刻刀深入直插在器坯中，用垂直刀刃勾刻出紋樣的主輪廓；再在已深刻出的主輪廓線的外側，采用斜刀連續廣削以除去花紋主輪廓外的背襯。新的裝飾刻花手法保留了剔花工藝浮雕式的立體視覺效果，又避免了剔花減地的費時費工和行刀的呆滯。同時，還吸收了劃花工藝行刀流暢活潑的優點，使刻花手法顯現出刻刀在刻削行刀中犀利圓活的動感。

龍泉窯刻劃花裝飾工藝很可能借鑒吸收了同時代的汝窯青瓷。但在具體工藝上還是有區別的。筆者曾在今年三月份到訪龍泉市龍泉青瓷博物館，發現龍泉窯的刻劃花圖案往往以斜角入刀，施青釉之后，刀痕凹入的地方因積釉而色澤深沉濃郁，刀痕凸起的棱角部位因流釉而色澤淺淡閃白，二者對比，既和諧又醒目，視覺上給人以平面式的裝飾感。加之刻劃者技藝嫻熟，線條輾轉靈活，似斷還連，氣韻如行云流水。反映出受江南國畫以線造型的寫意視覺表達方式。[4]開片本來是瓷器的一種自然缺陷，

在古代沒有人為因素，但經過窯工們的不懈努力，可以人為控制開片紋的疏密程度、長短等，把這種自然裂紋變成了瓷器的一種漂亮的裝飾。這主要跟胎釉配方、燒成溫度有關，一般燒成溫度高，釉面硬度愈高，開片就愈快。在100倍顯微鏡下觀察汝窯青瓷的釉，可見其中如油滴狀的稀疏氣泡和開片裂紋。純正的天青色釉氣泡周圍則布有瑪瑙結晶體的光點，在陽光的照射下，其釉下氣泡似銀星閃爍，用廖若晨星來形容較為確切；而龍泉窯在同等顯微鏡下觀察到的則是釉下氣泡較小，這些氣泡分布不均勻，也相對密集，明朗如珠。還有一種“二次開片”，瓷器隨著歲月的變遷，釉面原先的裂紋繼續延生或是在其它地方生成，這和瓷器所的空氣、水分、氣溫等各種因素都是相關的，尤其是埋在土里、沉在水里的瓷片，釉面腐蝕，老化，更容易產生裂紋。

四、結語

清涼寺入貢汝窯燒造時間雖一共只有二三十年，但對后世的影響直至深遠，這得益于古代窯工在制釉工藝技術探索中的幾項重大技術改進；而龍泉窯通過制瓷技術的創新，創造出粉青與梅子青。此外龍泉青瓷釉水的厚與薄之間都有講究和用心，是由汝窯的一定工藝的承接移植。其追求“神似”的再創造，成為龍泉青瓷的典型代表。

宋人含蓄內斂，絕不鋒芒畢露，汝瓷的視覺之美在于形色，主要以生活器與陳設器為主，兼有少量禮器。從考古發掘來看，宋汝官作都有嚴格的尺寸規范樣式要求，特別是燒造祭祀用器，造型簡約，線條簡潔明快，但卻是細微處見精神；宋龍泉青瓷在總體的視覺樣式上是簡潔大方，古樸素雅的。從兩個窯口的一些傳世作品來看，很多設計理念來源于宋代的靈感，可見宋代審美影響之深刻。

注釋：

[1]中國硅酸鹽協會《中國陶瓷史》，文物出版社，1982年版，第137頁。

[2]浙江省輕工業廳《龍泉青瓷研究》，文物出版社，1982年版，第79頁。

[3]吳越濱 何鴻《浙江青瓷史》，中國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第56頁。

[4]葉英挺《龍泉窯》，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年版，第143頁。

參考文獻：

[1]中國硅酸鹽協會《中國陶瓷史》，文物出版社，1982年版，第137頁。

[2]浙江省輕工業廳《龍泉青瓷研究》，文物出版社，1982年版，第79頁。

[3]葉喆民《中國陶瓷史》，三聯書店2011年版，第270頁。

[4]吳越濱 何鴻《浙江青瓷史》，中國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第56頁。

[5]葉英挺《龍泉窯》，人民美術出版社，2013年版，第143頁。

[6]《青瓷釉色》，《光明日報》2012年1月29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