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再生緣》中的“陰陽倒置”現象

【摘要】：清代彈詞作家陳端生的《再生緣》塑造了以孟麗君為代表的眾多女性形象。這些女性形象大多個性突出、有勇有謀、敢于擔當。同時塑造了以皇甫少華為代表的男性形象，這些男性形象一反常態，顯得優柔寡斷、缺乏擔當，與女性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本文首先對男女“陰陽倒置”進行了界定，再從男性的外貌、性格、成功需女性助推等方面論述了其陰化傾向；又從女性的言行舉止、性格及其功成名就等方面闡釋了其陽化傾向。

【關鍵詞】：《再生緣》；孟麗君；皇甫少華；男女關系；“陰陽倒置”

一、“陰陽倒置”的含義

《易經》中認為，乾卦和坤卦是最基本的兩卦，即所謂“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同時，又把乾、坤和男女結合起來，認為“乾坤成男，坤道成女”。

諸多文學作品中，男性往往是陽剛的代表，女性往往是陰柔的象征。而《再生緣》這部作品的作者陳端生一反常態，給予孟麗君、皇甫長華等女性形象以陽剛美，賦予她們男性的剛強和智慧。同時又給予皇甫少華、劉奎壁等男性形象以陰柔美以及傳統女性的軟弱特性，與女性的陽剛美形成鮮明的對比，形成了一種與傳統截然相反的現象，即《再生緣》中的男女“陰陽倒置”現象。

二、男性陰化傾向的表現

皇甫少華和劉奎壁是這部作品中主要塑造的男性形象，其性格特征與傳統的男性有所不同，主要表現“陰化”特質。

（一）外貌的陰化描寫

作者從男性的外貌方面進行偏女性化的描寫。如描述劉奎壁的外貌是“面白唇紅真俊杰，眉清目秀有豐神”，面容白皙，口唇鮮紅，一般指女性。對皇甫少華外貌的陰化描寫則更甚，形容其為“面映梨花含夜雨，眉分柳葉帶煙稍。朱唇一點胭脂染，玉兒雙垂白粉描”，“桃花映面春風起，柳葉橫眉喜氣生?！卑拙右住堕L恨歌》用“一枝梨花春帶雨”形容楊玉環之美，曹雪芹《紅樓夢》用“兩彎柳葉吊梢眉”形容王熙鳳之美，以此形容男性之美，確實少見。

（二）性格特征的陰化

首先，《再生緣》中的男性心胸狹窄，缺乏擔當。當劉奎壁在孟家求婚失敗后感到一絲慚愧這本屬正常，但他卻動了“二虎相爭須一損，與君斷不共人間”的殺心，凸顯了其內心的狹隘，缺乏男子該有的擔當與氣魄?；矢ι偃A在其家族被抄之后，沒有想要承擔起重振家族的重擔，而是選擇逃避。

第二，優柔寡斷，遇事不能果斷處理?！巴鯛斦f著淚將來，背靠朱蘭袖掩腮?！薄扒锼瘜I下，春山脈脈已心傷。容慘淡，意凄惶，感動情疏鐵石腸，聽到后來酸楚語，竟弄得，抽身難坐象牙床?！被矢ι偃A在得知孟麗君的事情后，傷痛流淚，且在孟麗君多次拒不相認之后，茶飯不思，臥病在床。

第三，遇事考慮不周，不能顧全大局?；矢ι偃A在得知劉奎壁也要與孟家說親之后，決定退出，“伏乞大人祥此禮，孩兒不肯為微名”，他認為這只是微名，全然不顧家族的名聲，只想著不能與人爭鋒“眾然就到尚書府，只好低頭讓別人”。由此種種可以看出，《再生緣》中的男性形象與傳統男性的剛強、有擔當、處事果斷、做事周全的性格多不相符。

（三）男子的功成名就須女子的推動與幫助

在《再生緣》這部作品中，作者把孟麗君這個角色塑造的尤其重要?；矢易逶庥隽酥卮笞児?，皇甫少華在長姐和母親的極力勸說下逃離了抓捕，孟麗君為替君分憂，踏上了仕途。

皇甫少華逃難期間，孟麗君連中三元，已任兵部尚書，并幫少華洗刷清了家族冤情。最后，少華為國立功，全忠全孝，終被封為東平忠孝王之職，其長姐封為江陵女候。至此，皇甫家族振興，又重新走上仕途?；矢易宓恼衽d與孟麗君有著莫大的關系，甚至可以說沒有孟麗君就沒有后來的皇甫家族。

三、女性陽化的表現

過去幾千年男性始終主導著文壇，男性文人占多數，作品中的男性角色占主導地位。隨著社會的開放，女性意識的覺醒，這種局面有所改變。如崔鶯鶯的形象，從唐代元稹的《鶯鶯傳》中被始亂終棄，到元代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漸漸的覺醒，再到《西廂記》敢于沖破封建禮教大膽追求愛情，發生著巨大的變化。而《再生緣》中的孟麗君更具有代表性，她完全成了故事的主導人物。她才華出眾，女扮男裝，壓倒滿朝官員，甚至走上朝堂高位，十八歲即成為當朝宰相，與父兄同朝為官，甚至成為了夫君的老師。

（一）著裝及行為舉止

易裝通常是人類性別身份最初、最基本的確定和區別標志。因為時代的限制，孟麗君想要考取功名走上仕途，首先是易裝，“賤妾胞兄都在府，偷得來時正好穿，小姐之衣無所取，快些裁衣莫遲延”。這是孟麗君在準備潛逃前為著裝而做的準備，“揚眉吐氣裝男子，舉止全然非女流”，換裝以后，這個女子成了揚眉吐氣的男子，言行舉止都與男子無異。

（二）才華橫溢、位居高位

古人云：“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古代的女詩人、女作家甚少，但才華橫溢的孟麗君全然不是傳統的閨中女子形象，她才華出眾，勝過須眉男子，其才華壓到了滿朝文武官員，文章詩賦刊行世盡聞，君王曾大贊其詩“九重天子叫奇哉，酈相先生好腹才?！薄俺勺谔熳哟蠓Q奇，相國如何又邀題。這等才華誰可及，真正是，龍蛇都在筆端飛。”就連君王也珍藏其詩作。她綽號是“荊襄龍虎大將軍”，用龍虎這類猛獸去形容她，可見其陽剛。她從剛高中進入翰林院一步步走上丞相高位，男子能做到如此尚且不易，何況一女子。由此可看出她確實是女中男子，男中極品。

孟麗君文學精湛，醫道亦不輸于文學。太后身患沉病，舉國上下都束手無策時，她“觀太后非寒疾，溫補多加病更深……且據微臣粗拙見，開方一劑謹當心”，治愈了太后的病，贏得帝王的大加贊賞。同時，她還治好了因思女成疾長期患病的母親。孟麗君這個女性形象近乎完美。

（三）性格特征

孟麗君的品行清廉，辦事精明能干，處事果斷。當她得知皇甫家遭受重大變故之后，果斷決定易裝離家，考取功名，為其夫家洗清冤屈。在女扮男裝的過程中，他受到了種種質疑，幾番斗爭，但她仍然能做到處事不驚，剛毅、果斷的處理各種紛擾，所以才能夠“金鑾殿上服芝田”、“走漏風聲尚作官”。她雖為女子，但其魄力不亞于男子。

第二，她高氣傲，有遠大的政治抱負。最初的時候，她是“一點真心為少華”，為了夫君，她“愿教螺髻換烏紗”。一開始，她只是為了幫助夫君而走上換裝的道路，可是后來她的這種態度逐漸轉變。“何須洞房花燭夜，安心且做幾年官，九重丹陛皇恩重，做一個，赤膽忠心包國臣”。到最后，她考慮的不再是婚姻問題，不再是夫君的問題，走上仕途之后，她在追求政治抱負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思考的更多的是為國效力，做個忠肝赤膽的臣子。

陳端生對這些女性形象的褒揚和對男性形象的弱化寄托了她自己的身世之感和對廣大受壓迫、受歧視婦女的不平，是對男尊女卑的男權傳統的反抗，是對傳統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封建傳統思想的批判。因此，以《再生緣》為代表的彈詞成為明清時期啟發女性自我意識覺醒的一種特殊的文學載體，也成為女性文學史上乃至中國文學史上一道獨特的風景，對后來的文學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參考文獻：

[1]陳端生.再生緣[M].河南：中州書畫社，1982.

[2]樂繼平.論再生緣中男性的陰化傾向[J].江蘇教育學院學報.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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