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森鷗外《舞姬》的悲劇原因

【摘要】：森鷗外是日本近代浪漫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舞姬》是他的代表作品，是他在德國留學時發生的愛情故事為題材的小說?！段杓А肥且粋€浪漫且現實的悲劇故事，在明治初期的日本社會背景下，東西方思想文化有著強烈的沖突，豐太郎的封建思想和對階級地位的向往，愛麗絲的軟弱，缺乏獨立的性格，這些原因造成了豐太郎和愛麗絲的愛情悲劇。小說通過向我們講述的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生活狀態和森鷗外的創作思想。本文從豐太郎和愛麗絲的愛情故事出發，對《舞姬》產生的悲劇原因進行深刻了探究。

【關鍵詞】：舞姬；森鷗外；愛情悲劇

一.森鷗外和舞姬

森鷗外是日本評論家、翻譯家、小說家。日本19世紀初期浪漫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他與芥川龍之介、夏目漱石被稱為日本近代文學三大文豪。《舞姬》的靈感來源于他自己，主人公豐太郎被母親望子成龍的壓力和感受，是他的親生經歷。他母親非常要強，想要把他培養成卓乎不群、能夠顯耀門第的人才，讓他從小受到良好的漢學、國學和蘭學的教育。1884年7月赴德國深造，1888年回國，開始以啟蒙家的姿態進行文學活動。1890年發表處女座《舞姬》，引起日本文壇的強烈反響，這篇小說《舞姬》也成為日本近代文學史上的代表作品。

《舞姬》是一個悲慘的愛情故事。豐太郎去德國留學后，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自由，他開始想要擺脫日本封建思想的束縛，擁有自我意識。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遇到了美麗的舞女愛麗絲，當時愛麗絲的父親去世了，沒有錢去安葬，碰巧在這個時候遇到了豐太郎。他伸出援手幫助了愛麗絲，兩人的接觸也越來越多。但因為豐太郎性格孤介，很快招來了同學們的流言蜚語，沒過多久就傳到了資助他的領導那里，領導不再繼續供他讀書。他和愛麗絲在貧困中相愛，盡情的享受著愛情和自由的快樂。但為了能繼續生活下去，就求朋友幫助他找到了一份報社的工作，由于豐太郎擅長德語，表現良好，便被朋友的上司帶在身邊當貼身翻譯。他斷不了與故國社會的聯系，便聽從了朋友的勸說，選擇與愛麗絲分手脫離關系。但此刻的愛麗絲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為了自己的仕途，他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拋棄了愛麗絲與孩子，但同時內心又覺得對不起愛麗絲，產生深深的愧疚感。愛麗絲得知豐太郎回國的消息后，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過于悲傷，導致精神失常。結局是非常令人不忍的 ，豐太郎在朋友那借了些錢，把錢交給愛麗絲的母親作為贍養費，然后懷著愧疚的心理回到了日本。

二.西方先進思想和日本封建思想的沖突

往往悲劇都產生在時代背景和社會環境下，一個人的悲劇反映著一個社會的悲劇，一個人所處的社會環境和時代背景是產生悲劇的主要原因。

（一）明治初期社會風貌

豐太郎也想擁有屬于自己的愛情，不受束縛，完全自由。但是當時的社會背景將他的這種愿望都扼殺在搖籃中，他沒有辦法去做他喜歡做的事，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導致悲劇的發生。明治維新之后，西方文化的傳播和物質的繁榮深深地打擊了閉關鎖國的日本。日本為了擺脫貧困的現狀，開始仿照歐美，進行具有資本主義性質的改革。但是政府并沒有從根本上完成改革，徹底擺脫封建的思想文化。國家至上，絕對服從，犧牲自我的思想還深深刻印在人們心中，束縛著人們的思想。尤其在官僚機構中，這種思想更是顯露的淋漓盡致。下屬都被培養成可以隨便差使的工具，沒有自己的思想。舞姬中的主人公豐太郎承載著母親的期望，去到德國留學，他深受西方思想文化的熏陶，總是控制不住自己要追求個人幸福的欲望，但是他常常在個人至上和國家至上中搖擺不定，既想不受封建思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又害怕擺脫日本封建思想的控制，他在這種個人和國家中不斷糾結，最后還是為了自己的仕途選擇回國，為國家效力，成為官僚主義的犧牲品，淪為任人玩弄的工具。日本的封建思想成為造成舞姬悲劇的主要原因。

（二）豐太郎的軟弱性和自我意識的束縛

主人公豐太郎在小時候就開始接受儒教思想，加上母親的期望，一直有著走上仕途之路才能光耀門楣的封建思想。然而恰恰是這種根深蒂固的追求功名利祿的思想導致了這場悲劇。豐太郎既想擁有愛情又想追求功名。但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這種理想變得不現實，受到了西方民主自由思想影響的豐太郎沒有認識到殘酷的現實，后來沒有了同僚朋友的幫助與諒解，沒有了在德國掙錢生活的機會，他為了適應日本社會，不得不放棄追求個人思想的愿望和自己向往已久的愛情，從而選擇了自己的仕途之路。同時豐太郎受到日本封建思想的影響，為國盡忠，為了家人和自己要出人頭地。這種思想始終束縛著他，讓他無法面對自己的愛情，他害怕同日本封建社會斗爭，在社會面前他只能屈服。同時他認為愛麗絲出身卑微，并不能與他門當戶對，因此拋棄了愛麗絲。豐太郎的軟弱性和無法擺脫封建思想的束縛是造成悲劇的直接原因。

（三）森鷗外的思想意識

王長新這樣評價《舞姬》：“《舞姬》是森鷗外自傳性最強的小說之一。以森鷗外自己在德國留學的經歷為藍本加以潤色寫成。小說中有許多和森鷗外相似的經歷，小說中的豐太郎雖然未必是森鷗外本人，但他的身上卻又森鷗外的影子?！必S太郎的言行從某種程度上是代表著森鷗外本人的。所以要了解森鷗外才能探究舞姬的悲劇性。森鷗外的父親不在乎功名，不喜世故，而母親則看中功名并且給他壓力，把期望都寄托于他。他母親認為學習只是手段，出人頭地，光宗耀主才是目的。森鷗外本身有著父親不喜世故和母親注重功名的性格，他把這兩種糾結的性格結合到了一起。在德國留學期間，森鷗外觸及了大量的歐洲的先進思想和文化，他追求這種自由，并希望能擺脫日本的封建思想，有個人至上的意識。但是到最后封建思想依舊在他的思想中根深蒂固，始終無法擺脫。森鷗外除了是文學家還是日本陸軍部醫務局長，他為了在仕途上行走順利，曾和軍界巨頭有著密切來往。他的這種矛盾身份，造成了悲劇的產生。《舞姬》中的愛情故事是森鷗外親身經歷的。文中愛麗絲的原型是森鷗外在德國留學時的情人，雖然他沒有把情人逼瘋，但是在他回到日本后任由母親把情人趕回德國。森鷗外并沒有對豐太郎的無情與軟弱加以批判與指責，只是寫出一個把責任推卸給朋友后自己逃避的懦弱膽小的男人形象。他把豐太郎的行為寫成實屬無奈，只是徒有悲哀而已。森鷗外作為一名官僚，與舊社會舊思想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所以《舞姬》注定是個悲劇。

（四）主人公的愛情觀

小說的主人公豐太郎對愛麗絲是一種憐憫與疼惜，初見時看見她境況時的不舍，相比于愛情還沒有達到。愛麗絲很漂亮，豐太郎被這種美所打動，但這并非愛慕之情。第一次見面豐太郎只是可憐愛麗絲的遭遇，時間久了之后交往也越來越密切，由此可見，兩人的關系一開始是非常純潔的，但是豐太郎之后經歷被免職母親也去世了，在萬分悲痛之中，愛麗絲無微不至的照顧使豐太郎傾心于她?？梢哉f這種傾心不是一見鐘情也不是日久生情，而是豐太郎在承受打擊時的慰藉和依靠。愛麗絲在德國接受著自由民主的思想和文化，讓豐太郎覺得可以通過她來擺脫舊社會的束縛。這樣的愛情是脆弱的，經受不住打擊的，所以在豐太郎得到機遇的時候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愛麗絲。而愛麗絲作為歌女，身份低微，她過于依賴豐太郎而沒有自己的主見。尤其當愛麗絲懷孕被辭退后，經濟上無法獨立只能依靠豐太郎。愛麗絲把愛情看成生命里的唯一，試圖用愛情和孩子牽絆住豐太郎，她怕豐太郎拋棄她，她表現出了對豐太郎的深厚感情，也表現出了自己的軟弱和無助。她的這種沒有主見，軟弱的性格，也成為了豐太郎她的借口，這也是產生悲劇的重要原因。

三.《舞姬》在日本文學史上的地位

《舞姬》的發表具有跨時代的意義，它成為最早具備真正的近代文學藝術的作品?！段杓А肥侨毡窘寺髁x文學的代表作品，在文學史上很有影響。小說以其清淡文雅的表達方法，高級精湛的藝術手段，浪漫溫情的語言筆調以及濃厚的異國風情深受廣大讀者喜愛，尤其是青年讀者更甚。連夏目漱石都稱《舞姬》是他學生時代最喜歡的作品，由此可見《舞姬》的藝術性非常高。小說中描寫的向往自由浪漫的思想，以及期望擁有自我意識的急切，充分的表現出浪漫主義文學的特點。所以《舞姬》被日本文學界定為“日本近代浪漫主義文學的先導?！比毡疚膶W評論家吉田精一說：“《舞姬》是作者對自己深刻的體驗加以藝術的作品，”由此可看出森鷗外對作品投入的感情?！段杓А肥且环N開門見山式的倒敘手法，小說通篇借助第一人稱來描寫，穿插了許多人物的心理思想描寫，用精湛的文字技巧加深身臨其境的感覺。讀者深深被主人公的思想情緒帶動，一會感動他們偉大的愛情，一會心痛指責他為了功名拋棄愛麗絲放棄愛情。小說通過描寫豐太郎和愛麗絲的愛情悲劇，反映了日本舊社會的廣大青年對自由民主的渴望，對自由戀愛的向往。但是在當時的明治社會，在舊思想舊文化的束縛下，人們的向往與渴望與社會現實之間產生的矛盾是一個不能解決的問題。青年們無法擺脫舊思想的束縛，舊社會無法滿足人們的期望。小說中豐太郎的形象反映了日本明治時代青年的生活特征和生活狀態，成為了當時知識分子的典型?！段杓А吠瓿闪怂囆g的開創性，這也許就是他的價值所在。除此森鷗外作為日本近代文學的代表人物，由于在德國留學的緣故，他的作品中洋溢著西方文學的特征，帶有著西方國家的新鮮感和語言文學藝術，全文都表達著自由民主的思想，這些為當時的日本文學工作者帶來了希望。森鷗外作為日本近代文學史上文化轉型時期的一個重要人物，在他的作品中反映著對舊社會的排斥，對個性解放的追求。

四.結語

《舞姬》講述了一個愛情悲劇，人的悲劇的產生從側面反映了社會的悲劇，時代的悲劇。在東西方文化強烈的沖突下，在明治初期的封建思想下，豐太郎和愛麗絲的相愛注定是一個悲劇。豐太郎作為一名有著自由思想的日本人，他根深蒂固的日本封建思想和因為受到了西方文化的熏陶而向往自由產生的矛盾是沒有辦法解決的。豐太郎滿懷仕途之路，帶著光耀門楣的思想在日本封建思想下自由戀愛，與身份低微的舞女結婚是不可能實現的事。因此在西方先進思想和日本封建思想下，東西方文化的強烈沖突是造成《舞姬》悲劇的直接原因。而豐太郎的軟弱性，作者思想的兩面性以及主人公的愛情觀都是造成《舞姬》悲劇的間接原因。雖然小說的結局是悲慘的，但是小說中反映了向往自由的思想，帶給被日本封建思想束縛的青年知識分子新的希望。小說中的豐太郎形象也是森鷗外想表達的對個性解放的向往之情，這種蘊含著西方思想與文化的藝術作品，正是《舞姬》的價值所在。但是森鷗外作為日本近代文學奠基人，始終都沒有擺脫封建思想的束縛，實在可惜可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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