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李鴻章家族女性文學創作探析

【摘要】：晚清李鴻章家族在近代史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關于這個家族的研究更多是在歷史、政治上，文學研究一直被忽略。李家大宅院中默默無聞的女性群體的文學創作更是無人關注。李鴻章家族女眷們的文學創作可以反映出晚清上流社會大家族的生活趣味和李家的家風，從側面給研究李家提供史料。

【關鍵詞】：李鴻章；家族；女性；文學創作

清代的合肥李家作為一個科舉讀書起家的大家族，家風講究詩書傳家。雖然封建時代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上流社會圈中女子讀書還是很普遍的，李家的女眷們識文斷字也不足為奇了。女性的文化素養對家庭后代的成長具有重要意義，畢竟家庭中撫養子女的任務是要女性一人承擔，母親的文化素養、教育水平對整個家族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家族能否興旺，不僅要看男性社會地位，家族的女主是否賢良淑德，知書識禮也是衡量標準。所以，優秀的女性常會被稱為“賢內助”。足不出戶的生活使她們的詩歌多是記錄日常生活瑣事、個人情感，這些文字能反映出家族的生活情趣和審美品位。

一、李家女眷的詩歌創作

李鴻章的姐妹，李玉娥。著有《養性齋詩集》，還被錄入《府志·才媛傳》，評論她“詩近劍南”。但由于屢遷徙，詩文多遺失。李家孚在《合肥詩話》中記錄了一首《夏雨初霽山莊即事》“夜雨溪橋新漲寬，桔槔聲里語聲歡。拖藍三面榆陰濕，點素群飛鷺羽干。杳杳浮嵐明日腳，盈盈初月上檐端。薦盤瓜果逢佳節，莫使當筵酒興闌。”記錄了初夏雨后的情景，恰逢佳節，備好瓜果，準備一場喜氣洋洋的家宴。一首小詩，一次生活場景，從中透露出生活的閑適和詩人的情趣。

李鴻章的第三個女兒，李經璹，又稱菊耦夫人，由李鴻章做主嫁給了張佩綸。菊耦夫人擅長詩文，張佩綸去世后，便不再寫作，舊稿也遺失了，曾著有《綠窗繡草》，可惜未見刊刻流傳。李菊耦的文采從一些家族記錄的軼事中可以看出一二。張佩綸的《澗于日記》中記錄不少和菊耦一起品茗、聯詩、聽菊耦彈琴的事情，二人生活可比宋代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澗于日記》記錄了一件小事，二人一日閱讀到《清波雜志》，說道宋代理學家胡瑗的“嫁娶說”，即“嫁女須勝吾家，娶婦須不若吾家”。李菊耦大不以為然，認為是“似高而實陋”，批判了一番。二人在討論一些歷史掌故時，李菊耦也常有過人之見，所以張佩綸對自己的夫人敬佩不已，稱其為“虎女”。自己則為“畸人”。這段年齡相差了二十歲的婚姻并沒有那么美滿，李菊耦三十多歲就守寡，之后一直靠著娘家的嫁妝撫育一雙兒女，少于人來往，為人孤僻，但就才情來說，李菊耦的確是出色的

《合肥詩話》的作者李家孚的姐妹李家恒也是才女。據《合肥市志》（1958—2005）記載：“李家恒，字孝瓊，合肥人，國環長女。性靜默，能深思，精繪事，工古文詩詞。生遭亂離，憤世憂家，殞于吳門。著《繡月軒集》、《集陸聯語》、《閨秀詩話》。”《合肥詩話》記“性靜默，能深思，工山水，法小四王。曾應香港文學社課，為馮夢華中丞、王雪岑方伯、朱疆村侍郎所賞。”從記載中能看出， 她不僅能詩歌，更擅長書畫，藝術修養和才華得到不少人的贊賞。前面提到過她的《詠菊》。這里還有《春閨雜詠》：“繡閣尋詩興未賒，珠簾四卷月鉤斜。東風一夜瞞人至，開遍春梅萬樹花。”她的詩歌沒有傷春悲秋，春花是一夜花開驚喜，秋菊是遺世獨立的高人。

女眷們身居大宅深院，在封閉的家庭生活中，文學創作成了她們的消遣方式。這里列舉三位李家不同時期的女子，同是寫秋景的小詩，從中能看出李家幾代女眷的詩情。李國福的《秋海棠》：“小院秋深玉露寒，半鉤斜月掛闌干。幽花別有輕盈態，莫作春風醉里看。”李國玲的《秋夜七絕》：“每到秋時百感生，那堪風雨滿荒城。湘簾半卷燈搖影，一枕清愁夢不成。”李家誼的《詠菊》：“徙倚東籬下，秋深菊有華。幽姿耐寒寂，疏影任欹斜。堪對羈人酒，偏宜處士家。傲霜留晚節，凡卉漫相夸。”《秋海棠》，以眼前的小景入詩，文字清麗。《秋夜七絕》，帶有一絲淡淡的愁緒，頗有林黛玉寫《秋窗風雨夕》的感覺。《詠菊》則寫菊的形態和氣節。同是秋景，卻又各有風姿。

二、李家聯姻的外姓女眷詩歌創作

李家女眷的文采不僅僅體現在這些李家小姐們身上，李家聯姻的夫人們也大多是出身書香門第的。

前文提到的李家孚的母親，是吳鼎椿的長女，李國瓌的夫人，她也擅長詩歌。嫁入李家后與李國瓌“閨中唱和，人稱羨之”。曾經寫過《乙卯春送父子入都》，其中有“漫道長征苦，男兒志請纓。敢做兒女態，阻君萬里程？高堂雖白發，婦職敢不勤！”完全沒有依依惜別的小女兒之態，積極鼓勵丈夫，對未來充滿希望。她還做過一首《式微歌》：“式微式微胡不歸？月華和霧冷璇璣。水晶簾卷迎宵爽，明滅流螢入戶飛。”李國福也寫過一首《式微歌》：“式微式微胡不歸？秋風江上雁南飛。舊時裊裊門前柳，今日成陰已十圍。”兩首《式微歌》都是生活中閑情的記錄，描寫的都是秋天的景象。李國福的詩除了景色描寫，更多的是感嘆時光匆匆。日常點滴寫入詩中，說明寫詩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

這些外姓嫁入李家的女眷們留下的點滴詩歌中，有一位周夫人令人刮目相看，可謂是女中巾幗。她就是李鴻章的弟弟李鶴章的夫人周氏，她的詩歌內容并不是風花雪月、生活瑣事，而是記錄了一些當時的時政大局。她的詩在《皖江同聲集》刊載了兩首，這兩首詩都是與時局和戰爭有關，可見周氏是有大將氣質的女子，身處戰亂時代，面對危險仍能臨危不懼。同治三年，李鶴章率部被圍困在常熟，敵眾我寡，城岌岌可危，周氏夫人和丈夫一同誓死留守穩固軍心，每日登上城墻鼓勵軍士，還變賣首飾補貼軍餉，最終成功守城。身處危境，她還親自手繪《小樓觀陣圖》，因此常熟被人們稱為“夫人城”。《次韻和夫子甲子寒食軍中見寄》“深閨弱質敢言征，寇撼危城聽有聲。晝夜登陴憐將士，雨風避地慨民生。漫兮巾幗嫻韜略，不愿疏章達姓名。惟祝功成君早退，鹿車同挽話時清。”記錄了被敵軍困在常熟城的情況，周氏夫人臨危不懼，以詩記史。《次韻和夫子常昭告捷》記錄了李鶴章一月內三次勝仗。這位周夫人可以說是一位“賢內助”，李鶴章后來退出仕途，回家鄉合肥經商，沒多久就成了當地的富商。李鶴章在合肥建義倉、義學、重建文廟、城隍廟，還主持修府學、《廬州府志》等等。李鶴章的“成績”都是在他退出官場回歸老家以后發生的，周夫人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所以李家的女眷的能力是不可小覷的。

這些女眷們的詩歌除了寫一些閨中閑情，也記錄了一些家中的大小事件，為后人研究李鴻章家族提供了不少佐證。如前文提到的周氏夫人，她的詩歌就可以作為史實的證據。的確，李鴻章家族并不是以文學為特色的家族，但是這個家族及其聯姻網在中國近現代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可以說研究中國的近代史就不能不提到李鴻章家族，探究李家家族中的文學創作，更有助于幫助我們了解這個晚清迅速崛起，又隨著時代動蕩而快速衰敗的家族歷史。為家族文學研究和李鴻章家族研究增加更多旁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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