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格原型理論發生論研究

【摘要】：榮格沿用的原型概念在西方古就有之，榮格對自柏拉圖以來的哲學原型、奧古斯丁的神學原型概念進行改造，將原始意象、原始模型等始源性的原型內容從哲學理性世界剝離出來，試圖從感性角度去探索精神的本體和原型，為建立“有靈魂的”心理學找到依據，為人的非理性找到位置，建立一種以人的自主精神原則為基礎的心理學。

【關鍵詞】：原型；感性；理性

原型一詞并非榮格獨創，而是沿用。從歷時態看，柏拉圖哲學角度解釋“原型”到榮格從心理角度重新加以闡釋，“原型”概念的最一般性的意義一直被保留以至對其闡釋具有了很大的彈性，在被反復運用的同時，其實質內涵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從共時態看，不同領域和學科對于“原型”都有不同而具體的解釋。哲學角度類似柏拉圖的“理式”和康德的“范疇”，意指可感現實世界背后的“摹本”或“幻相”，心理學角度的原型是“心理模型”，指的是人的深層心理架構或者集體無意識的“載體”。

一、原型的沿用——理性的闡釋

榮格在時代危機的壓力下，開始思考并解決“人”的問題。他從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的“理式”思想中隱約找到了答案，即客觀現實世界具有一個其被創造的摹本的觀念，而這種摹本，就是“原始模型”，即榮格所說的原型。關于它的淵源，榮格說道：

原型一詞最早是在猶太人婓洛談到人身上的“上帝形象”是使用的。它也曾在伊里奈烏的著作中出現，如：“世界的創造者并沒有按照自身來直接造物，而是按照自身以外的原型仿造的。”在《煉金術》大全中把上帝稱為原型之光，這個詞多次在狄奧尼修法官的著作中出現。例如在《天國等級》第二卷沒第四站寫到“非物質原型”，以及在《天國等級》第一卷第六章中寫到“原型石”。原型一詞未見到圣·奧古斯丁的著作中，但文中有此涵義的。例如他在《雜說》第八十三條中寫道：“主要觀點雖未形成……但卻存在于上帝的思想中。”原型這個詞就是柏拉圖哲學中的形式。[1]

榮格在這里提到了婓洛、伊里奈烏、狄奧尼修和圣·奧古斯丁等人，表明原型一詞是與宗教神學有關的。在神學領域，人的原型是上帝形象，或者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創造的，而在早期的哲學領域，原型一詞的意思等同于柏拉圖的“理式”。在榮格看來，柏拉圖賦予了原型極高的價值，它被視為形而上的理念，視為理式和規范，而真實的東西卻被認為僅僅是這些理式的摹本，柏拉圖的原型觀念影響著從中世紀的圣·奧古斯丁的時代一直到馬勒伯朗士和培根。由此可見，在榮格之前，“原型”大致涉及哲學和神學這兩個領域。

從榮格對原型的追溯和對基督教和柏拉圖哲學結合的研究看出，他們都與柏拉圖的“理式”有著密切的聯系。

那么，作為客觀本體的“理式”到底是怎么樣的呢？柏拉圖哲學中的理式，依他自己看：“我們所理解的客觀現實世界并不是真實的世界，只有理式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而客觀現實世界只是理式世界的摹本。”他繼而用詞理念舉例區分了“理式”存在的床、木匠制造的床與畫家繪制的床。他認為：“這三種床之中只有床的理式，即床之所以為床的道理或規律，是永恒不變的，為一切個別床所自出，所以只有它才是真實的。”[2]柏拉圖在可感世界之外，設置了一個與之相對應的理式世界，這種理式世界即先于可感世界而存在，又是彼此分離的，可感世界只是按照理式世界這個“模型”制造出來的“摹本”。

基督教借助柏拉圖哲學理念來解釋至上的超驗神和現實中的人的關系。他們認為，既然在物質世界產生之前作為其本源的精神世界就預先存在了，物質世界只是精神時間的“摹本”，那么，客觀的器物都是人類創造或者仿造的，整個物質世界也必然存在一個創造者，那就是至上先驗的神。而且，神在創造物質世界的時候，也一定是按照某種“模型”來創造物質世界的，這個“模型”就成了物質世界的原型。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榮格的理論來源和基督教神學之間的聯系，即“集體無意識—原型”結構對應著“神—原型”結構。從以上柏拉圖哲學和基督教神學的聯系可以看出：“雖然原型具體所指不同，但是其最初意義是基本相同的。指的是可感事物之外的事物的始源和事物‘以外的’、背后的‘模型’。它在先哲們對包括上帝在內的事物追根溯源時，在作為事物本身的代名詞，作為萬物的原始模型。”[2]

榮格的心理學原型和柏拉圖原型乃至基督教神學中的原型的聯系，并不僅僅只是術語的借用，而是涉及到了心理原型理論和哲學原型理論在邏輯方法上的共同點。如柏拉圖關于真理的先驗性理論，他認為，人在出生在前，人就掌握了真理的知識，但是在出生的時候就遺忘了，只能靠感覺來刺激“先天存在”的以獲得思想，而學習就是回憶在理式世界已經獲得的知識。這種天賦人“真理”的觀念與榮格原型理論中關于原始意象是祖先精神的遺留存在共同之處。

二、原型的變化——感性的闡釋

榮格從古典哲學和神學借鑒來原型的概念，并指出了與他們之間的聯系，但是，它們的內核和所指卻有很大不同。榮格的原型既不同于柏拉圖的哲學“理式”，又區別與奧古斯丁等的神學“上帝形象”，區別于他們從理性角度思考宇宙的本體和原型，而是試圖從感性角度去探索精神的本體和原型；不是為了說明世界的思維和存在、時間和創造等宇宙、自然構架，而是對無意識的闡釋與證明，探討人的精神結構和心靈世界，探討人的“先天”精神和后天行為的關系，這是榮格的原型理論和前人不同的立足點的。

榮格在借用原型概念時，對前人的原型概念進行梳理的同時也對其有所取舍，對不同原型的代表理論進行過一定的批評。從西方哲學史來說，柏拉圖的理式論及其思維模式，影響了西方哲學長達幾千年的時間，在此期間，西方哲學幾乎一直沿著這個理論軌跡發展著，他們都表現出一個顯著的特點，理論被進一步理性化、抽象化。榮格曾指出：“從笛卡爾到馬勒博朗士以來，‘理念’或原型的形而上的價值逐漸敗壞了。它變成了‘思想’，變成了認識的內在條件，……。最后，康德把原型還原為幾個知性范疇，叔本華甚至進一步推進了這一簡化過程，但與此同時卻賦予了原型以幾乎是柏拉圖式的意義。”[1]榮對原型的過度理性化進行了批評，認為原型的演化已經分化了其最初的意義，但是他同時也認為，人的內在世界依然遵循著本能的行為模式普遍且反復發生著，所以他目的是闡述和重視原型的感性內容。

以上，我們可以總結出兩點榮格對于原型的改變：其一，榮格是從人的非理性視域考察人從“行為”中表形的心靈原型，這里的原型與本能相似，他關注人的心理原型及其再現，所以他的理論影響著心理學和與它相關的文學藝術等領域。其二，榮格在借用傳統的原型術語的同時，也沿用了柏拉圖關于現實世界和理式世界的關系的思維方式，但是榮格的理論立足點和出發點卻大有不同，他將原始意象、原始模型等始源性的原型內容從哲學理性世界剝離出來，將其融合進心理學的感性世界為建立“有靈魂的”心理學找到依據，為人的非理性找到位置，建立一種以人的自主精神原則為基礎的心理學。

參考文獻：

[1][瑞士]榮格著，馮川、蘇克.心理學與文學[M].北京：三聯書店，1987.

[2]程金城.原型批評與重釋[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8.

[3]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2014.

[4]于鑒夫.論榮格的集體無意識[J].心理學探新，1987（4）：87-93.

[5]夏秀.原型理論與文學活動[D].山東.山東師范大學，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