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從領導與服務型政府建設

【摘要】：隨著后工業化時代的到來，政府在應對一系列高復雜性與高不確定性事件時的無力感與日俱增。因此，建設服務型政府就成為當代各國政府解決危機的重要手段之一。對于我國來說，服務型政府建設符合了政府為社會公眾服務的宗旨，對緩解社會矛盾等方面有著重要的意義。近年來，仆從領導理論越來越受到廣泛地關注，他強調服務的核心特征與其他區別于傳統領導理論的特質為解決當代社會一系列危機提供了新的思路與方法。本文通過對仆從領導的提出及特征進行論述與分析，發現其與服務型政府的內在一致性，在此基礎上提出服務型政府建設的新的理論依據與改進路徑。

【關鍵詞】：仆從領導；服務；服務型政府

一、仆從領導理論與服務型政府概述

（一）、仆從領導理論的提出及特征

1.仆從領導理論的提出

仆從領導又稱公仆型領導，最早由美國學者格林里夫（Robert K. Greenleaf）在其著作《扮演公仆角色的領導者》一文中提出，而給予格林里夫直接靈感的，是赫曼·海思（Herman Hesse）的名為《東方之旅》（Journey to the east）的小說。這篇小說講述的是一群人前往東方的神秘未知旅程，而小說的主人公是名叫里奧（Leo）的仆人，他一路上為隊員們端茶倒水，整理行囊，當隊員們疲憊不堪失去信心與勇氣時，他還為隊員們唱歌跳舞使他們繼續前行。就這樣，整個探險過程在仆人里奧的服務下一直順利進行，直到有一天，里奧死了，探險隊徹底失去了精神支柱，探險旅程也被放棄了。許多年后，一位隊員才意外地發現，原來一直任勞任怨為大家服務的所謂仆人里奧才是這次旅行的真正領導者。格林里夫由此受到啟發，他認為：“一位偉大的領導者首先應被看作是一個仆人，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正表明他的偉大所在。”在格林里夫看來，領導者的動機不應該是領導而是服務，而領導的本質也應該是服務。

2.仆從領導的特征

美國格林里夫仆從領導中心的前CEO斯皮爾思（Larry C.Spears）在對格林里夫的原著進行研究后，總結了仆從領導的十個特征，但這并不是對仆從領導特征的絕對完全的概括。盡管后來許多的研究者補充了更多的仆從領導的特征，例如Robert F.Roussel 與A. Gregory Stone提出的仆從領導的二十個特征，但是斯皮爾思的觀點還是最廣泛接受與認可的，他提出的仆從領導十個特征如下：

（1）傾聽。仆從領導善于傾聽組織成員的意見與想法，他們理解與尊重不同人的不同聲音，聽取他們的心聲，從而了解他們真正所需要的，并把組織成員的需要與組織的愿景相聯系。

（2）移情。移情指仆從領導設身處地的為組織成員著想，理解組織成員的各種需求，總是站在組織成員的角度思考問題或做出決定。

（3）治愈。組織成員難免會因為生活或工作而感到精神沮喪，仆從領導關心組織成員的身體和心理狀況，在組織成員遭受打擊后盡力撫平他們的傷痛，消除他們的消極情緒。

（4）知曉。仆從領導善于從周圍環境中獲得信息，對將要做出的決策進行較為全面地考察。通過與他人的溝通與交流，仆從領導會對環境形成更全面的認識，以便冷靜地做出更為理性的選擇。

（5）勸說。仆從領導會利用勸說的方式影響組織成員，使組織成員信服自己，從而在組織內部形成共識。

（6）構想。仆從領導更具備高瞻遠矚的能力，他們可以從歷史中總結教訓，結合現實的情況，為組織描繪出一個遠景與藍圖，激勵組織成員為此努力奮斗。

（7）預見。預見指仆從領導可以結合周圍環境與現實情況預見自己所做決策的各種后果，并得出各種情況可能對組織及組織成員造成的影響。

（8）代管。仆從領導理論非常重視社會利益，認為任何的組織成員都是為了社會的利益而代管他們的組織，所以領導者與組織成員也是一種平等基礎上的信托關系。

（9）致力于組織成員發展。仆從領導重視并致力于組織成員的個人發展，并且愿意創造條件和提供機會使組織成員在工作能力、精神狀況等各方面取得進步。

（10）建立社群。仆從領導倡導在組織中建立社群，在這個社群中，組織成員有共同的組織文化，他們互幫互助，相互合作，勤于溝通。

綜上所述，為了與后文將要論述的服務型政府的特點相聯系，仆從領導的特征可歸納為以下四點：

（1）仆從領導強調領導者的服務職能。仆從領導理論認為領導的本質是服務，領導者應把包括組織成員在內的所有利益相關者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不是謀取私利。

（2）仆從領導重視組織成員對其領導過程的參與。首先，仆從領導強調領導者要善于傾聽組織成員的想法，尊重他們的意見，傾聽他們的心聲。其次，領導者要設身處地地為組織成員著想，了解組織成員的真正所需，把組織成員的意愿體現在組織的各項決策當中。

（3）仆從領導強調領導者與組織成員的平等伙伴關系。斯皮爾斯概括的仆從領導的十個特征無一例外地體現了領導者與組織成員之間的平等伙伴關系。

（4）仆從領導突破了傳統領導模式。傳統的領導模式在權力的運用上采取的是“命令—服從”的形式。而仆從領導采用“勸說—信服”的方式對組織成員施加影響，他強調通過領導者自身的服務與勸說使組織成員真正了解并接受領導者的旨意。

（二）服務型政府的概念、意義及特點

1.服務型政府的概念及意義

綜合以上有關仆從領導的論述，把仆從領導理論中的組織領導者與社會治理中的政府相對應來看，我們可以看出，仆從領導理論期待的組織中的領導者所具備的特征與社會治理中服務型政府的角色功能具有較高的一致性，這點在后文仆從領導理論與服務型政府的特征一致性這部分中有較為詳細的論述。因此，從仆從領導的角度來定義服務型政府，我們可以說，服務型政府就是充當仆從領導者角色的政府，而服務型政府在治理社會中的各種表現，也就是仆從領導在政府治理活動中的具體體現。

近年來，多國政府紛紛采取了各種政府再造措施，但大多以失敗告終。多國政府改革失敗的重要原因在于，他們只是依照傳統的管理理論對傳統的管理型政府模式的修修補補，而在以高復雜性、高不確定性為特征的后工業化社會，只有把仆從領導理論中的組織領導者與社會治理中的政府相對應，才能適應現階段及未來的一系列變化。正如仆從領導理論中領導者與組織成員的相處模式那樣，在合作治理關系中，政府與社會公眾是相互服務的關系，他們的地位也是平等的，這就是我們所倡導的服務型社會治理模式。

2.服務型政府的特點

（1）服務型政府重視政府的服務職能。在提倡政府職能轉型的今天，服務型政府意味著政府始終把服務精神貫徹到各項工作的方方面面，真正把自己看作是社會公眾的“仆從”。正如艾森斯塔得所言，在所有的現代國家中，即在經歷了某些社會經濟變化的國家中，包括民主國家和獨裁國家，政府的基本“合法性”是建立在統治者為被統治者的利益服務這個主張之上的。

（2）服務型政府主張社會公眾參與政府治理過程。服務型政府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他盡可能地完善社會公眾參與政府治理的機制，拓寬其參與渠道。政府提供給社會公眾什么樣的服務，以怎樣的方式提供服務，不能靠政府單方面的決定，而要廣泛聽取民眾的意見和心聲。

（3）服務型政府倡導建立政府與社會公眾的平等合作關系。長期以來，政府與社會公眾的關系是不平等的，甚至有時還會出現對抗。這種“不健康”的關系，導致了一系列的社會矛盾的激化，社會公眾對政府的不滿情緒也與日俱增。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與人們民主意識的提高，無論是政府還是民眾都逐漸意識到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應該建立一種新型的平等合作關系。在這種新型的關系中，政府與社會公眾相互合作，政府為實現社會公眾的利益而工作，民眾為政府的工作進言獻策，這就沖破了傳統的的“官本位”思想，實現了實質上的平等關系。

（4）服務型政府轉變了傳統的政府管理模式。傳統政府管理模式突出了政府在治理過程中的主導地位，社會公眾與政府是一種服從與依賴的關系。首先他強調政府的服務職能，這就把以前政府在民眾心中“高高在上”的形象糾正為了為社會公眾服務的“公仆”。其次，服務型政府強調社會公眾在政府治理過程中的主體地位與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仆從領導理論與服務型政府的特征一致性

（一）仆從領導與服務型政府都以強調領導者或政府的服務職能為首要特征。仆從領導，顧名思義就是領導者是組織成員與社會的“仆從”，而仆從的天職就是服務，這就決定了仆從領導把領導的本質看作為服務。值得注意的是，仆從領導理論并不是要通過把領導者塑造成“仆從”來轉變領導者與被領導者的不平等關系，而是要通過仆從的角色來強調領導者的服務本質，領導者并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絕對權威者，而是一個提供服務的“管家”，他與組織成員是一種平等伙伴關系。把仆從領導理論中的組織領導者與服務型政府中的政府相對應，前者為組織成員服務，最終達到為整個社會服務的目的；后者是為社會公眾服務，從而構建一種全新的社會治理模式。

（二）仆從領導與服務型政府都重視組織成員或社會公眾對領導或治理過程的參與。在一個組織中，領導者善于與組織成員進行溝通與交流，樂于傾聽組織成員的想法與心聲，在進行組織建設時采納組織成員的意見并在組織目標中體現出對組織成員的關懷，這些都會提升組織成員對領導者的信任感與滿意度，增加組織對其成員的吸引力與組織內部的凝聚力。同樣，在社會治理的過程中，政府在提供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時要把社會公眾的意愿納入其考慮范圍之中。政府在做各項工作時，也要廣泛征集社會公眾的意見，這與民主理念相契合。

（三）仆從領導與服務型政府都強調領導者或政府與組織成員或社會公眾之間的平等合作關系。仆從領導提出的領導的動機與方式與以往的領導理論有著很大的區別。變革型領導、交易型領導等領導理論大都認為領導者是通過其領導職位與領導權力來對被領導者施加影響從而使被領導者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行為的，因此領導者與被領導者是一種命令與服從的關系。仆從領導則認為領導者是通過為組織成員提供服務來感召、影響組織成員的，所以領導者與組織成員之間是一種平等伙伴關系。

（四）仆從領導與服務型政府都蘊含著對傳統領導模式或政府管理模式的突破。仆從領導與服務型政府所共同強調的，就是在新時期下的一種新型的以服務為動機與方式的領導或社會治理模式。就仆從領導而言，他否認了傳統領導理論中的領導權力與領導權威對組織成員的絕對影響力，認為領導的所有活動都應該圍繞服務來進行。對政府來說，當統治型與管理型的社會治理模式在新時期下顯示出了種種弊端，一場全新的政府再造運動已經成為大勢所趨。這場政府再造運動的全新之處，在于他并不是對傳統的政府治理模式的修修補補，而是基于人本理念下的服務型社會治理模式的構建。

三、基于仆從領導理論探討服務型政府建設的改進路徑

（一）建設服務型政府要加強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的聯系

仆從領導理論所倡導的領導方式的多項特征都蘊含了領導者與組織成員的緊密的互動關系。與此相對應，服務型政府的諸多特征也都表現出了一個共同的本質，就是政府與社會公眾的聯系相比之前更加緊密。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的聯系包含了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政府對社會公眾意愿的了解，另一方面是社會公眾對政府治理活動的回應。從第一個方面的政府角度來說，政府應拓寬社會公眾參政議政的渠道，完善相關的體制機制，讓社會公眾有實際可行的辦法去表達自己的意愿，例如電子政府、網上政府、聽證會等都方便了社會公眾參與社會治理。對于社會公眾來說，應該提高自身參政議政的意識與能力。積極的公民參與是民主政治的基礎，社會公眾應具有提高我國政治民主化水平的責任感與使命感。第二個方面，政府與社會公眾的聯系不僅體現在政府對于公民意見的采納，還體現在社會公眾及時有效地對政府的各項治理活動進行反饋。對于政府來說，應自覺接受社會公眾對于其工作的監督。

（二）建設服務型政府要貫徹落實依法行政

仆從領導有一個重要的特征——代管，其具體內涵為無論是組織領導者還是組織成員，他們都是為了社會的利益代管他們所處的組織。對于政府來說，政府所具有的權力是社會公眾所賦予的，政府行使權力的目的是為了實現公共利益。因此，受仆從領導理論的啟發，我們可以把政府的治理活動理解為為了公共利益而“代管”社會事務。為了使政府更好地履行“代管”職責，需要在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的同時堅持依法行政，這是服務型政府中包含的有限政府理念的體現。依法行政首先要有法可依，因此，要根據服務型政府所蘊含的“以人為本”的精神完善各項法律法規。在建設相對完善的法律制度的基礎上，建立服務型政府的一個極為重要的方面就是做到依法行政。依法行政指政府的各項活動都要嚴格依照法律來進行，這是政府具備合法性的必要前提，也是政府提升自身威信的重要方法。對于政府來說，必須樹立法治的意識，充分了解法律的精神與內涵，在法律法規的指導下為社會公眾提供服務；對于社會公眾來說，要具備基本的法律常識，領悟法律精神，加強對政府的監督。

（三）建設服務型政府要實現政府治理活動公開透明

從仆從領導理論中我們可以看出，身為領導者，必須要保證管理活動的公開透明。服務型政府所提倡的社會公眾參與社會治理，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條件，就是政府的治理活動要公開透明，因為只有政府對社會公眾保持必要的信息公開，社會公眾才能根據政府所提供的信息提出自己的意見，政府的決策才能具有科學性與民主性。政府所具有的行政權是為實現公共利益、為社會公眾服務的公權力，這種權力在運行的過程中是要靠具體的行政人員來實現的，一些行政人員自身的道德敗壞與責任意識缺失就導致了行政權力的濫用，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腐敗。政府治理活動公開透明，就使得政府的權力在陽光下運行，從而減少了腐敗現象的發生，也從一定程度上緩和了政府與社會公眾之間的矛盾，這就有利于建立服務型政府所提倡的政府與民眾之間的平等伙伴關系。在具體的實施上，政府可以建立一系列的公示制度，例如財產信息公開制度。

（四）建設服務型政府要轉變政府治理方式

如前所述，一個仆從型領導必須要在方方面面打破傳統領導模式，尋求突破。在建設服務型政府的過程中，我們也需要借鑒這種打破陳規的勇氣與決心，轉變傳統的政府治理方式，把政府的“公仆”形象樹立起來，這是仆從領導理論給我們的重要啟示。建設服務型政府，不僅是適應了時代的潮流，也是政府提升其治理能力與治理水平的內在要求。服務型政府要求政府轉變傳統的“官本位”“政府本位”的思想，樹立“公民本位”“社會本位”的意識與為社會公眾服務的價值理念。此外，傳統的命令—服從的管理方式已經不能適應服務型政府建設的要求，政府在治理過程中應追求的是通過對社會公眾的服務來使社會公眾對政府產生認同。在政府的具體治理活動中轉變治理方式，單靠法律法規的硬性規定是遠遠不夠的也是不現實的，最根本的還是在于政府各行政人員服務理念的樹立及逐漸深化。

參考文獻：

[1] 艾森斯塔得.《帝國的政治體系》[M].美國.閻步克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