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南方》的復線敘事

【摘要】： 《美麗的南方》是反映廣西人民土改歷程的優秀長篇小說，由于它是在政治意識形態的規范指導下完成的，小說并沒有脫離“階級斗爭”的敘事模式，但小說表層敘事中還隱藏著另一條復線敘事，融入了美麗的南國風光，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本文試從南國風情的描寫、人物形象的塑造及溫情書寫這三個方面來闡釋《美麗的南方》的獨特魅力。

【關鍵詞】： 復線敘事；南國風情；人物形象；溫情書寫

《美麗的南方》以廣西土改斗爭為題材，以壯族農民韋廷忠的苦難家史為切入點進行敘事。全文兩條線索，一明一暗，表面上是進行階級敘事，而潛在敘事中融入了許多“美麗南方”的溫情記憶，如民間風俗人情、農事勞作的描寫，表達了對民間生活、兩性情感的頌揚和向往。全篇很少看到政治化的標語和口號，而是以一種含情脈脈的口吻將民間文化形態娓娓道來，使作品達到了政治化和藝術化的完美統一，這區別于“十七年”時期的其他文學作品，堪稱獨特的風景，“十七年”文學作品中的一抹亮色。

一、美麗的南國風情

作者筆下斑斕的南國風情讓人向往，作者用一種田園牧歌式的抒情筆調給我們盡情展現了南疆農村秀美的自然景觀。如“這是一片平坦的田野，從好遠的山腳那邊流下來的一條小河繞過這幾個錯落的村莊，一些高大的榕樹、松柏、芒果和扁桃的喬木和果樹，常年以蔥蘢濃綠的葉子綴成如畫的風景”、“遠看，是一帶蒼蔥豐盈，襯著附近一片嫩綠的平川和白色的河流，給人的印象留下一幅秀麗的圖畫。路邊附近的菜園長著嬌綠的生菜、芥蘭和絲瓜，魚塘堤岸的竹子才長出青青的新葉；果樹園或屋前的袖子樹，在濃綠的葉子下開著香氣馥郁的白花，梨花還沒有完全凋謝，青綠的樹葉已經長出來了；八哥鳥在高高的木棉樹飲著花蕊的蜜露，把艷紅的花瓣弄壞了，輕輕地落下。”這里我們看到的是充滿南國風情的詩意圖景：高大的榕樹、堅挺的木棉、斜陽夕暉和平川河流，一幅遠離塵囂的水墨畫。

同時，這些美麗的自然景觀在渲染氣氛和借景抒情等方面發揮了積極的作用。當打倒反動派何其多、梁正等人，村里競選出新的領導集體時，作者寫到“大地上不知不覺中悄悄改換了新裝：村邊和屋房邊的枇杷樹，在闊大而濃綠的葉子下，伸出了迷人的金色的果實，豐碩的荔枝一串一串地掛滿了枝頭；木棉的棉桃開始吐著飛絮，隨著春風把它的籽送到別的地方；玉米已開始接穗了；瓜田的南瓜、冬瓜和西瓜，那帶著毛茸茸的“嬰孩”，已經裸露在藤蔓旁邊，等待著給它鋪的‘產褥’；扁豆蔓兒爭先恐后地攀到棚架上，接受雨露和陽光……”，“一切景語皆情語”，歡快明朗的意象暗示著這座小山村新的幸福生活的啟程，這和作者開篇描寫的冷寂的冬雨及主人公韋廷忠的苦悶心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另外，作者還對壯村農民的平常生活場景及獨具特色的民俗風情進行了詳盡的描繪，如點玉米、播谷種、送糞、起塘泥等平常的勞作環境，透露出稠密的生活氣息與鄉土韻味。還對農村家庭生活及部分地方風俗習慣作了較為仔細的敘述，如“三月三”掃墓風俗、“不落夫家”的風俗、坦誠率性的山歌對唱、春節習俗、吃生菜包飯等鄉情民風，以及野外烤火、田間休息等各種生活畫面。與此同時，作者精彩再現了豐富的鄉村精神世界，揭示了鄉村社會的各種人際關系。在對美麗的南國風光和豐富多彩的生活場景的敘寫中，作者還引用了大量的農村俚語、鄉間傳聞和民間故事，尤其是方言的運用使全篇蘊含了濃郁的地域文化內涵。

二、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

《美麗的南方》還成功塑造了一群農民和知識分子形象。陸地運用白描手法來描敘故事和刻畫人物，常常三言兩語就把人物的某種性格特征勾勒出來。主人公韋廷忠憨厚老實，家境貧寒，受當地地主覃俊三的長期剝削和壓迫，隨著土改運動的深入開展，逐漸成長為一個有集體主義覺悟的人，最后當選為鄉長兼農會主席。銀英在解放前被逼出嫁，然而她通過巧妙地利用壯族“不落夫家”的婚俗，躲回了娘家，一直到解放后方才解除婚約。而當面對本村青年馬仔明里暗里的追求時，她始終拒絕回應。一旦她可心的人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又立刻大膽主動出擊，毫無忸怩之態，一位自我意識覺醒的新時代女性形象躍然紙上。

在描繪知識分子的發展過程中，陸地偏重描寫了知識分子的發展過程。剛到長嶺村時，工作隊的知識分子只顧游山玩水，知識分子之間相互鄙薄，教授黃懷白常常冷嘲嘆氣“不堪設想”，知識分子身上的小資產階級習氣清晰可見。然而，隨著土改工作的進一步開展，知識分子們也逐漸地成長起來，馮辛伯為了救地主的兒子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杜為人、全昭等人為土改運動盡職盡責，與當地群眾融為一體，推動土改運動的順利開展。柳眉是作品中塑造的成長的人的典型，性格豐滿真實。初下鄉時，她高傲又嬌氣，打扮時髦，年輕貌美，然而看人總是流露出一種鄙夷的眼光，在斗戰前沿，膽小如鼠，聽到槍聲就大哭。初來乍到，埋怨水土不好，以語言不通為借口，不與當地農民交流接觸，每天總是在村口的大榕樹下看書，想著從商販那兒買鵝油酥餅，念著通訊員送來的郵包和信件，同時還和利己主義者王代宗曖昧，給當地村名留下壞印象。但柳眉仍是屬于不甘墮落的可塑之才。當收到愛人從朝鮮戰爭中寄來的信件后，開始反思；當在整風會議中受到批評時，更是難受大哭，決心悔改。這是柳眉經歷中的一個大的轉折點，從此柳眉以積極的心態投入斗爭，在斗爭風雨中她受到了歷練，也走出個人情感的小圈子，以擁抱集體工作，逐漸由不堪一擊的幼苗成長為堅挺的大樹。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美麗的南方》也是一部人的成長史。

三、淡化暴力溫情敘事

土地改革就其性質而言，是兩大敵對階級的對決，要使農民享有土地，就必須推翻地主階級，這就決定了土改必然是一個充滿艱險的過程，更少不了腥風血雨。如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講述了批斗錢文貴的風暴場面，斗爭都是殘酷的，場面堪比暴雨雷電，但反觀《美麗的南方》的敘事卻處處充滿溫情。除了上述已經提及到的對美麗的南國風光風情的描寫之外，文中描寫土改過程，很少直接描寫斗爭經過。文中在寫對反動派何其多、梁正的批斗時，沒有任何暴力的場面或斗爭。何其多被押上會場，他僅為自己辯駁了幾句，便命令“帶下去，讓他站在右邊的角落里”；關于梁正，小說中僅有“打他”、“打！該死的！”這兩句話，而對具體怎么打，結果怎樣，一概不知。

作者陸地要塑造的是“美麗的南方”而不是“暴力的南方”，避免了簡單粗暴的武力斗爭，更多地呈現了對土改的理性反思。小說中處理土改過程中的矛盾時，依靠的是工作隊不斷地做各方的思想工作、道德感化，通過循序漸進的方式取得土改的成功。就像杜為人所說，“我們是樂觀主義者，相信人總是能造好的。”通過道德感化，罪人“坦白交代”，就連態度強硬的梁正最后也都坦白交代了，杜為人的這種革命理想主義，以道德感化取代暴力斗爭也正是“美麗的南方”的“美”之所在。

用作品中“豐饒、綺麗、優美和寧靜”來概括這部文學作品的藝術魅力再合適不過了。這部作品不僅有清麗婉約的南方風景，而且還書寫了心靈的斑斕，把時代精神、人生探索與鄉土情懷融合在一起，使“美麗的南方”別具韻味。它是“十七年”文學中的一顆美麗的珍珠，能靜下心來觀摩它的美是一種精神享受。

參考文獻：

[1]陸地.美麗的南方[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2.

[2]洪子誠.當代文學關鍵詞[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3]劉紹衛.《美麗的南方》的南方鄉土敘事特色[J].傳承，20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