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唐末五代中原樂制崩壞,西蜀成為文人、游宦者、樂工安身立命之地。“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文人墨客的悲憤意識轉為縱情娛樂,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識。此間,適合世俗音樂的花間詞出現,“詞是音樂文學的代表樣式,音樂性是其突出特征。”花間詞上承曲子詞,下承宋詞,是詞之鼻祖,其特有的音樂形態與風格也深深影響著后代。
【關鍵詞】:花間詞;音樂形態;音樂風格;當代流行音樂
花間詞作為唐末五代在西蜀地區出現并盛行的一種文學形式,它對上承接曲子詞,對下延續為宋詞。花間詞不是憑空出現的,它的產生和繁榮與當時政治環境,社會氛圍,文人意識轉變有著不可分離的關系。花間音樂與當今流行音樂雖是相差千年,但其風格與形態確是大有相同之處。花間音樂特有的魅力也是深深影響著宋文化與音樂的發展。本文著重探討花間詞的音樂風格與形態。
《花間集》由后蜀趙崇祚整錄選編而成,是第一部文人詞總集。收錄有溫庭筠,韋莊,皇甫松,歐陽迥等十八位詞人的作品,大都是滿腹才華卻仕途不順,郁郁不得志。 唐末五代文壇出現兩大流派,其中一個便是花間派。詞人張泌有詞《蝴蝶兒》:“還似花間見,雙雙對對飛。”“花間”一詞便是出自此處。
時人們認為這些詞人的詞作風格相似,大多寫床幃房第間風流韻事,用華麗詞藻描寫婦女纖纖之姿的美好形態和姣好面容,開歷代詞作之先河。但詞集中也不泛有抒發苦悶抑郁不得志之情,邊塞羈旅等內容的詞,此些風格形成的流派被稱為“花間詞派”。以溫庭筠為代表的此流派的詞人被稱為“花間詞人”,除溫庭筠對花間詞派有開山作用外,陳洵在《海綃說詞云》①中寫道:“詞興于唐,李白肇基,溫岐受命,五代瓚緒,韋莊為首。”陳洵對韋莊的評價說明,韋莊不僅在花間詞派中起著重要作用,而且在整個后蜀五代文壇中都有著極高的地位。
趙崇祚是《花間集》的收錄整編者,他較為客觀的收錄了有影響力的花間詞人的作品,這部書中收錄有十八位詞人的五百首詞作,分為十卷。其中溫庭筠詞作被收錄最多,總計有六十六首。《花間集》中所收錄的詞形式都是小令或中調,《花間集》中沒有長調慢詞。
《花間集》中收錄的詞作有兩種風格,除用濃妝艷抹,華麗辭藻堆砌修飾的女子綺麗風光和艷事艷情的主流花間詞風外,還有一種被稱為“花間別調”。“花間別調”有著通俗率真的詞風,多描寫塞外風光,羈旅思鄉,歌頌隱逸,揭示哲理,風情民俗,節氣節令,以詞詠史等等。
花間別調和主流花間詞風齊頭并進,拓寬了詞風,在音樂上也不局限于勾欄瓦肆的芙蓉酥香軟臂,儂儂細語,柔情細膩的調調,而是多向民俗音樂借鑒。如李珣的《南鄉子》② 乘彩舫,過蓮塘,
棹歌驚起睡鴛鴦,
游女帶花偎伴笑,
爭窈窕,競折田荷遮晚照
這首詞寫的是南國水鄉少女泛舟蓮塘中,詞風清新典雅,清純雋美。格調與立意很高,不同于主流詞的綺羅香澤之風格。周草窗在《齊東野語》中評價道③:“李珣、歐陽炯輩,俱蜀人。各制《南鄉子》數首,
以志風土。亦《竹枝》體也。”可見當時“花間詞”不再拘泥于“艷情”一元體,而是多元的,內容更豐富的。這也是文人詞的一大前進,一大延伸,這也為宋詞的發展有著良好的領頭作用 。
廣明元年(公元880年)十二月至前后蜀時期(907-925,934-965)這一時間跨度主要為晚唐后期和五代十國時期。此時期社會動蕩,戰亂不斷,政治,禮樂體制崩壞。《劍橋中國隋唐史》④認為黃巢占領的時代蹂躪了唐朝的這座都城,也破壞了長安所體現的政治秩序。《舊唐書·音樂志》載⑤:“廣明初,巢賊千紀,輿駕播遷,兩都覆圮,宗廟悉為煨燼,樂工淪散,近奏幾亡。及僖宗還宮,購募鐘縣之器,一無存者。昭宗即位,將親謁效廟,有司請造樂縣,詢于舊工,皆莫知其制度。”社會動蕩社稷不保,國家的樂制受到了極大的摧殘,人才大量的流失。唐末期不僅制度、人才受到了摧殘破壞,就連樂曲作品也是大量失傳。后唐大量士宦文人樂工逃至偏安一隅的蜀地,南方相對安全穩定的社會環境為詞的發展提供了有力的外部環境,在當時出現了以李煜為首的南唐和以溫庭筠為首的西蜀兩個詞壇中心。唐末五代蜀地較多的保留了唐代音樂,蜀地多收留文人樂工又有逸樂好文的傳統,西蜀《宋史·西蜀孟氏世家》⑦稱后蜀“孟昶君臣溺于聲樂”“卿相以奢靡相尚”唐末五代蜀地音樂盛行,上至君臣下至市民百姓,音樂成為必需品,是人們消遣娛樂,推杯換盞時重要的助興品。所以花間詞衍為流派風行一時,除當時音樂風靡外,更為主要的是社會政治和文學原因。
社會動蕩,制度崩壞,家國破落,仕途不順,韋莊《上元縣》⑧曰:“有國有家皆是夢,為龍為虎亦成空。”裴說《亂中偷路入故鄉》⑨曰:“一國半為亡國燼,數城俱作古城空”能感受到強烈的亡國亂世之悲。文人們心中的苦悶悲痛無處抒發,只能沉溺于酒和色中,心中的抑郁之氣得到暫時的解脫和心理補償。這是在大環境大氛圍中詞人意識的轉變。
社會政治,詞人意識的轉變都在影響著花間詞的風格,與此同時,也接受著外來文化入侵的影響。道教發展的頂峰是在唐代,道教從民間來,在民間流行。道教崇拜女神,詞也多是描寫女性之美。道教音樂風格清新、嫵媚、柔美、艷麗深深地影響著花間音樂。劉堯民在《復雅歌次序》⑩中說道:“初期的詞,詞與樂是融合成一片,不惟形式上音樂化,而且情調意義上完全與音樂同化……詩歌不過是借來作為音樂的說明,是音樂得到了具體化。”花間詞處于詞的萌芽初生階段,詞人都是根據當時的音樂填寫詞,詞的內容和形式都是由曲子來定,曲調的柔和細膩很大一部分上決定了詞‘俗艷’的風格。詞成為了音樂的附庸,這完全不同于詩歌盛行時期,音樂依附于詩的形態。如王灼《碧雞漫志》㈠云:“古人初不定聲律,因所感發為歌,而聲律從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㈡中花間詞被稱為“倚聲填詞之祖”。證明唐宋之前音樂地位不及詞出現后地位高。道教音樂風格深深的影響著花間音樂的審美和發展。
從上述所說我們可以看到,花間詞風格是多元化的,也是很廣闊的。有不少論者認為花間詞是敗壞風氣道德的,“千篇一律都是書寫綺糜生活的艷事閑愁”(胡云翼《宋詞選?前言》)㈢;“題材狹窄,內容蒼白而缺乏深意”(徐宗元《中國詞史花間派》)。諸如此類認為花間詞淫艷俗糜對其大加撻伐的評價不在少數,然而,音樂也是影響花間詞走向‘俗艷’風格的一重要因素。
在唐末五代,女性地位較高,詩詞描述的主要對象也是女性,音樂的傳播者大都是女性歌妓樂妓,傳播方式之‘艷’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詞’艷,女性的檀口軟語在傳播樂詞時也是別有一番媚俗風情。此外,唐音樂盛行以琵琶,箏來演奏。白居易在《琵琶行》中贊嘆琵琶優美的音色“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花間集》中詞人牛嶠《西溪子》㈥“畫堂前,人不語。弦解語”描述了聽琵琶時的感受。琵琶、箏特有的細膩柔美在推,拉,吟,柔中更是展現的淋漓盡致。詞人在聽到這樣的樂聲后代入感情,被稱為‘俗艷’的詞作就這樣產生了。
音樂的魅力和影響力不容小覷。
流行音樂又稱為通俗音樂,是一種音樂體裁名稱。流行音樂有娛樂性,大眾性,參與性,即興性,商業性等特征。花間詞音樂風格通俗化,是在民間大街小巷流傳的歌曲,并且都是非主流和時尚流行的特征。不論是花間音樂還是當代流行音樂,都需要達到賞心悅目的娛樂效應和視聽藝術,在當時需要挑選出演奏的歌女需要有美好的形態,還需具有良好的專業素質,給人以視聽上的愉悅感。雖是時代不同,人們的審美卻是一致的,現當代的藝人都是要經過包裝后才能在大眾眼前活動。花間詞和當代流行音樂所描繪主題大部分是男女情愛,當代流行歌曲表達方式、語言是比較直觀直接的,而花間詞較是婉轉含蓄的。這與相處時代的不同大有關系。
總結以上內容,探討出花間詞的音樂格調特色是‘艷麗柔美’、‘婉約’、‘飄逸’;在唐末五代西蜀音樂盛行的時代,花間音樂的表現形式是以藝妓歌女來傳遞詞人的感情。
參考文獻:
[1]陳洵《海綃說詞云》陳洵遺著現存《海綃詞》集四卷共詞作218闋。《海綃說詞》收入唐圭璋所編《詞話叢編》中。
[2]李珣《南鄉子》李珣字德潤,梓州(今四川三臺)人。
[3]周草窗《齊東野語》
[4]【英】崔瑞德 劍橋中國隋唐史【M】.北京:中國科學社會出版社,1990
[5]《舊唐書?音樂志》后晉 李昫【M】.北京:中華書局 1975.
[7]《宋史·西蜀孟氏世家》【元】脫脫 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 1977.
[8]韋莊《上元縣》韋莊(約836年- 約910年),字端己,漢族。
[9]裴說《亂中偷路入故鄉》桂州(今廣西桂林)人
[一]王灼《碧雞漫志》【M】.中國古曲序曲論著集成【C】.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 1959.
[二]【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M】.北京:中華書局1985.
[三]胡云翼《宋詞選?前言》
[六]《西溪子》牛嶠,字松卿,隴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