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4~1964),四川樂至人。原名蒙,初名謝錫清,又名沈、澄,后以字行名大澄,字仲清,號希范,后更名謝無量,別號嗇庵。他是近代著名的學者、書法家、詩人。民國初期在孫中山大本營任孫中山先生的秘書長、參議長、黃埔軍校教官等職。之后從事教育和著述,任國內多所大學教授。建國后,歷任川西博物館館長、中國人民大學教授、中央文史館副館長。在學術、詩文、書法方面都允為一代大家。
謝無量由于博古通今,含蘊深厚,兼之具有詩人氣質,襟懷曠達,所以表現在書法上就超逸不凡,在書壇獨樹一幟。因受山居生活及老莊思想研究的影響,他的“字結體”隨性而起,聽人自然,毫無拘束,因此被譽為歸真返璞之“孩兒體”,得到了眾人的認可。于右任對他的書法甚為贊異,說他是“干柴體”,筆筆挺拔,別有一種韻味,是受宋朝朱熹的影響。[2]于右任曾說“筆挾元氣,風骨蒼潤,韻余于筆,我自愧弗如?!鄙蛞苍澰唬骸盁o量書法,上溯魏晉之雅健,下啟一代之雄風,筆力扛鼎,奇麗清新。”其存世書法作品,經整理以碑帖形式出版的,有《謝無量自寫詩卷》《二十世紀書法經典——謝無量卷》《歷代名家書法——謝無量》《中國歷代書風系列——謝無量書風》《謝無量書法》上下冊。此外散于社會中的題詩、楹聯、書信、碑刻亦不可數計。
顯然,謝氏是書法界中的革新派,是書法創新的先驅。他的字結體是聽其自然,不受拘束,運筆如行云流水,天趣盎然,完全是功力和修養達到爐火純青之境以后的自然流露,決不是有意為之?!被虮蛔u為歸真返璞之“孩兒體”。于右任對他的書法亦甚為贊異,他的詩古雅含蓄,聲情并茂,有感而發,寓意深遠,亦獨具風范。
謝無量書法以拙樸天真,自然率意見長,以碑為基,以帖為用,碑帖兼融,在精深的傳統功力之中自然流露出一種童真之趣。在現當代書壇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但他的書法亦非一開始就得到人們的普遍認可和推崇。
瀘州博物館藏有謝無量先生書法作品2件:
其一:楷書立軸,紙本,橫32厘米,縱110厘米。其內容為 “平津東閣在,別是竹林期。萬葉秋聲里,千家落照時。 門隨深巷靜,窗過遠鐘遲??蜕崽ι?,依依又賦詩?!甭淇顬椤叭逑壬龗?無量”,無印鑒。
其二:楷書對聯,紙本,橫36.7厘米,縱146厘米。其內容為“萬古乾坤此江水,百年天地自儒冠。”落款為“無量”,無印鑒。
在不表現中很好地有所表現,不假雕飾,不矜奇怪而“韻余于筆”,清新自然。以收為放,以短為長,以簡馭繁的書法運用恰到好處地傳達了書家的審美理想。從書寫中我們看出,謝書不用長畫(線)多用短畫(線),所有基本筆畫,都相對短促精悍,纖而不弱,短而飽滿,彈性感極強。泯去了外表的提按變化,顯示線條的平靜簡潔,突現出一種線條的張力,是碑帖融合的典范,極具藝術個性特征和自我魅力。
在現代書法史上,很多書家都是身兼學者、詩人的藝術家,他們中的早期人物又都是從上一個世紀走來,因此,不約而同的都具備著一種文人學者的氣質和對傳統的精擅,成為一種必然?!皶須狻笨梢圆蛔杂X地在這些書家腕底流露出來。如果他們再具有強烈鮮明的追求,則濃郁的文人氣息便極易成為此類書家書作的重要表現特征。因而有人將這種書法稱為“學者字”。 謝無量書法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作為二十世紀上半葉的著名學者、先生雖然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在書法方面下過功夫,但他沒多少名世的念頭,他的書法造詣和出世境界是天賦與漫長感悟的結晶。淡泊的胸懷,淵博的學養,很大程度升華了先生的書法品格。這對后來形成“謝體”“孩兒書”尤為重要。
“人是什么?”“何為生?何為死?”
如果用生物進化論的觀點進行解釋。想來是十分容易的。但在佛學中。卻是禪機。即使是一般的出家人或居士,也是不能解開的。只有禪機極高,悟性也極高的大師們。漸修以后,一旦開悟,方能大徹大悟。
“書法是什么?”“何為書?何為法?”
亦如同佛學中的禪機一樣,沒有磨礪與深悟。只能懂得線條,而不能悟得線條中的真正禪機、禪理。
清代劉熙載在《藝概》中,對于藝術至高境界的理解,可以說達到了“開悟”,他認為“吐棄到人所不能吐棄為高,涵茹到人所不能涵茹為大,屈折到人所不能屈折為深”。劉君惠先生則將這段精辟的論述,來評論四川籍著名書法大師、學者謝無量先生之書法,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無量先生書法也確實有高、大、深之藝術境界。而這個境界的形成其根基即是—漸修與超悟。
禪機之參破,非偶然也。謝無量先生“精髓經文:涵沐書林,長詩詞,精書法。其書上溯秦漢篆隸,由鐘王而入南北朝碑群,于張黑女碑,尤深致意焉”。從這段論述中,可以看出,無量先生超悟之根本,非十年之磨礪(這不單是于古今書法深研透悟,而且于書、詩之超然領悟,而自得一代風騷),是不可能超悟的。這十年之磨礪,即恰如佛學中的漸修,非偶然所致也。因此,只有磨礪以后,一旦超悟,方能達到高、大、深之境界,其書法亦能自然之超悟,其書風之軒昂之貌,超然之意,自然成矣。
這即是無量先生書法精神之所在。
四川當代書法,當中國經過十年“文革”浩劫,被埋沒十年之久的中國傳統藝術——書法,重新登上中國藝術之壇時,一批頗有造詣的四川書法家,脫穎而出,引起了書學界高度重視。
黃惇先生在《論董其昌的書法美學觀》一文中,(注4)有這樣一段論述,“董其昌將禪意融入書法的另一重要方面,是多次闡述頓悟在書法審美活動中的意義?!ぁぁぁぁぁぴ谒ǘ洳┪迨臍q第二次見到<官奴貼>時曾記道:‘抑余二十年時書此貼,茲對真跡,豁然有會,蓋漸修頓證,非一朝夕。假令當時能效之,不經苦心懸念。未必契真,懷素有言,豁焉心胸,頓釋凝滯。今日之謂也’······”董其昌對書法的理解,是十分透徹的,他十分強調書的頓悟,亦如同禪機的頓悟。當然,頓悟需要漸修之過程。同樣,不是所有的人,一旦漸修就可以頓悟的。因此,漸修是根基,頓悟則是關鍵,其實關于頓悟這一點,歷來被忽視了,并未得到重視,董其昌著重強調了頓悟,于漸修只是一語而過,因而,頓悟一詞在此顯得十分之玄乎,往往被忽略過去。
作為四川籍的謝無量先生,以其自身的實踐,將漸修與頓悟之關系,作了極充分的印證。漸修以后,一旦超悟,將書法的意境完美地表達出來。
盡管,后人臨無量先生書法者,不乏其人,然而多是習其皮毛,而未得其精髓,根本沒有真正理解漸修與超悟之關系。即使是苦臨謝無量先生書法之軒昂之貌,也是可望再不可及,因為,謝無量先生書法精神給我們的真正啟示是于磨礪之中自然超悟。
一旦理解謝無量書法精神實質之人,不必逐筆臨摹,亦能自解其中之意。于書法創新亦自然超然而悟,必有大成。
因此,當代四川書風骨已進入平淡自然的創作之風中,這也是經過十分這磨礪,書家們開始于冷靜之中,苦心懸念,漸悟書法真諦,事實上,四川書法已真正開始超悟,這是令人十分欣慰的局面。
書法如同禪理,禪理需要漸修而達到頓悟。書法則需要磨礪而達到超悟。
謝無量先生書法的精神,我認為,會真正影響到四川之書風達到“非欲創新新自創”之境界。
作者簡介:張毅宇(1979—),男,四川瀘州人,助理館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