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知識在藝術活動中地位突出,對藝術知識了解越多人的審美體驗就越強烈,但是知識的固化導致審美體驗的單一化標準化,如何在舊有知識基礎上產生新知從而形成新的審美體驗是需要當代人反復思考的問題。
【關鍵詞】:知識;審美;隱喻;固化
一、知識在藝術活動中的地位
知識在藝術活動的地位突出,一方面它是我們發揮藝術想象的基礎,另一方面,它融入我們的作品與欣賞作品的觀眾相互交流產生共鳴,當觀眾在欣賞作品中體會到知識時,會伴隨著強烈的價值認同,美感也隨即產生。把知識轉化成為審美的愉快必定依靠藝術家獨特的思考和創造,如果不然,任何一個有知識的的人都將成為藝術家,平常的交流和藝術的表達就沒有什么分別,藝術家往往善于把一些知識轉化為藝術形象。例如唐代李商隱《無題》云:“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此詩中“東風,春蠶,蠟炬,曉鏡,月光,青鳥”看字面意思是客觀事物,實際上是作者在熟知文學知識基礎上合理的藝術想象。
二、知識越多,審美體驗越強
朱光潛在《詩論》(北京出版社,第317頁)寫道:“淵明在詩人中的地位是很崇高的,可以和他比擬的,前只有屈原,后只有杜甫。屈原比他更沉郁,杜甫比他更闊達多變化,但是都沒有他那么淳,那么練。屈原徘徊往復,想安頓而終沒有得到安頓,他的情緒,想象與風格都帶著浪漫藝術的崎嶇突兀的氣象,淵明則如秋潭月影,澈底澄瑩,具有古典主義的和諧靜穆。杜甫還不免有意雕繪聲色,鍛煉字句,時有斧鑿痕跡,甚至有笨拙到很不妥帖的句子;淵明則全是自然本色,天衣無縫,到藝術極境而使人忘其為藝術。后來詩人蘇東坡最愛陶,在性情與風趣上兩人確有許多類似,但是蘇愛逞巧智,缺乏洗練。在陶公面前終是小巫見大巫。”
這里朱光潛對陶淵明的喜愛是建立在對中國傳統文化知識的理解上,沒有這些知識的積累琢磨,朱光潛很難體會陶淵明的心境,更難讀懂陶淵明的詩了。知識像一座跨越時空的橋梁使朱光潛體驗到了陶淵明詩中的美。
宗白華的《美學散步》(上海人民出版社,第34-35頁)中寫道:“楚國的圖案,楚辭,漢賦,六朝駢文,顏延之詩,明清的瓷器,一直存在到今天的刺繡和京劇的舞臺服裝,這是一種美”錯采鏤金,雕饋滿眼“的美。漢代的銅器,陶器,王羲之的書法,顧愷之的畫,陶潛的詩,宋代的白瓷,這又是一種美,“初發芙蓉,自然可愛”的美。“魏晉六朝是一個轉變的關鍵,劃分了兩個階段。從這個時候起,中國人的美感走到了一個新的方面,表現出一種新的理想。那就是認為”初發芙蓉“比之于”錯采鏤金“是一種更高的美的境界。在藝術中,要著重表現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而不是追求文字的雕琢。陶潛作詩和顧愷之作畫都是突出的例子。宗白華在這里判斷“初發芙蓉”之美要高于“錯采鏤金”之美的依據其實就是基于藝術知識基礎上對藝術品價值的判斷,知識積累的越豐厚,就越能體會到更強烈的美。
三、知識固化的希望和危險
貢布里希在《木馬沉思錄》中寫道:“一個社會如果不能將對制度的尊重和革新的自由結合起來,最終一定會衰退,或者由于混亂或者由于活力被無用的陰影所抑制而慢慢衰退。”
中國的科技在十世紀至十四世紀之間達到巔峰,其后,隨著中國由客觀性的研究物質世界轉向了主觀經驗和直觀知識的陶養,科技的進步至此便完全失去了動力,而此重大的變化,正好頗有深意的對應著發生于宋元之際美感追求得改變,在這一過程中,對美的追求和止于領會普遍法則的基礎,這種普遍性的法則,其本質是形而上的,并且是以直觀方式所推演出的,藝術創造變成了對普遍法則的反復推演,而不同美學追求和探討便可以停止了,在中國藝術中,這種定型樣式的形成近似于儒家理論中“致知”的過程。在這兩個過程中,當一再重的模式被辯認且概念化以后,未經分析的感官信息中所包含的多樣特征,便被約化為明白易懂且便于掌握的格式。也就是說,在傳統文化中審美價值判斷的固化使得審美判斷也隨之固化。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放棄直觀的愉悅而追求更高雅的趣味。但是為了得到別人的贊美,甚至可以說是為了社會的進步,許多人開始了用明白易懂的格式,來假裝有文化的行為,我們習慣性把這種行為稱之為附庸風雅。一開始是假裝的東西后來往往就成為了真實。這種”附庸風雅“可能是保持文化發展的動力之一。但當假裝成為真實,我們對審美認識也變成了一種固定的知識,知識有時讓我們眼觀天路,耳聽八方,但有時又像堅固的牢籠一樣禁錮著我們的思想和精神,當我們不斷在圣賢建立起來的價值觀和審美觀里來回穿梭時,我們也就失去了對新的知識的創新和回歸自己真實情感的能力。在現代世界中,有一些顯明的趨勢似乎產生了希望。例如,大眾傳媒雖然常常被指責為粗俗情趣的傳播者,但它似乎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多的聽眾真正地理解音樂提供了條件。這些大眾藝術中也可能有些部分給人以感官的快適,從而引起一種煩膩感,也許有些可以讓我們跳出偉大藝術對我們產生審美上的約束。不過這一跳,我們也有可能會失去偉大藝術中的“美好”“高貴”“自然”“真誠的”,在這些豐富的價值體系中的某個方面,而這種價值是面向整個人類而言的,正像偉大的藝術一樣。如果失去了這些價值,我們創造的藝術還能稱之為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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