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養心”成為語文教育的精神內核

陳 卓

(合肥市第五中學 安徽省合肥市 230011)

教育者的教育行為總是受其思想觀念和精神追求支配的，其核心就是自己的教育理念。從事語文教育二十多年了，我將自己的教育理念歸納為“養心語文”并踐行之。

一、“養心語文”關注生命主體成長的精神元素

截至2018年5月15日20時10分，“學生自殺”條目在百度有8420000個搜索結果。學生自殺現象已經成為一個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枯萎、凋謝，不由得我們不去思考，為什么會這樣？花季雨季的心靈，原本應該是蔥翠的綠洲，怎么就變成了荒蕪的沙漠？這些得不到滋養的心靈走出校園，在社會大潮的洗禮中又將發生怎樣的蛻變？隨便翻翻報紙瀏覽網頁，就可以看到荒蕪的心靈制造的惡果：利欲熏心的商人無惡不作，敷衍塞責的醫生漠視生命，麻木無情的路人見死不救……我們不禁要反思一個問題，人心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面對如此困境，滋養純正的心靈，養育浩然之氣，培養博愛之心，無疑已成為語文教育最迫切的任務。

“養心語文”理念的提出最初就是源于對這些問題的思考。語文課程兼具工具性與人文性，二者平衡發展最有利于學生的健康發展。但在功利性教育面前，語文教育的工具性被強化了。以知識為綱要，以訓練為主體，分數成為學校、教師、家長衡量孩子學習力的最直接的評價依據。而語文相較于其他學科最突出的人文性被濃烈的功利色彩遮蔽、被淡化，語文教育對學生人生價值觀的積極導向作用，對學生生活情感態度的熏陶漸染作用得不到充分發揮。

語文教育“關乎每個學生的認知與審美、人格與心靈”。語文教育要“立德樹人”，就必須充分發揮語文課程的育人功能，必須致力于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的培育，既要關注知識，更要關注靈魂，“為學生奠定一生做人的精神底子”。心是萬物本體，一切事物惟心所生。語文，作為最富人文內涵的學科，養心育心，責無旁貸。因此，我用“養心語文”來概括自己的語文教育理念，希望借此來反映自身對語文教育的思考和實踐。

二、“養心語文”理念源于對傳統文化的思考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對“心”的闡述可以說源遠流長。早在戰國時期，孟子在其作品中對就“心”作了分析詮釋。“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孟子·告子上》)孟子把“心”作為思考的器官，認為思考才能有所收獲。而教育就是要抓住“心”來展開，“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孟子·告子上》)張傳燧教授認為，孟子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讀書學習沒有任何別的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追求心靈的曠達、高遠、超越與自由境界”。 我認為，這個詮釋賦予了“心”更為深刻豐富的內涵，更契合語文“養心”的傳統理念。

孟子之后，對“心”的研究引起了越來越多的關注。北宋思想家張載提出了“心統性情”說，認為心“發于性則見于情，發于情見于色”。 南宋理學家朱熹認為“心者，一身之主宰”，“萬理具于一心”。明朝大儒王陽明首度提出“心學”，認為讀書就是為了“養心”，要身心兼修、知行合一、天人合一，促進心靈的健康成長。可見，語文教育“養心”之說由來已久。雖然不同時代對“心”的理解不同，但對“心”的教育還是可以為現行的語文教育提供借鑒和參考。

語文教育必須以人為本，養心育心，為學生人生的可持續發展需要服務，為生命主體的自由和幸福服務。“養心語文”的教育理念既有對中國傳統文化中有益成分的汲取，也為解決現實教育難題的需要，著眼于生命主體的內在成長，著眼于社會的穩定和諧發展，為學生一生的幸福生活奠基。

三、“養心語文”教育理念的實踐與探索

1.養心自育，文道結合，把“教書”和“育人”統一起來

教育就是要把自然的人打造成社會的人，“教”和“育”有機結合，教是手段，育是目的，通過教來達到育人的目的。如果教育僅僅停留在教的本身，教那些升學考試需要的東西，沒有讓學生育得正確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那么學生一旦誤入歧途的代價將是巨大的。從馬加爵到藥家鑫，從吳謝宇到羅軍，教訓是何其慘痛！國家行政學院李清泉教授認為，教育要明人知物。“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學記》)北京市第十四中學校長、特級教師、北京市人大代表王建宗指出，要成為當代教育大家，首先就要“改變以知識教育為目的的教育理念”，要“以精神文化引領辦學育人”。

“養心語文”就是要在知識學習的同時，充分發揮文化育人的潛移默化作用，引導學生養心移性，育德明道。語文教材中就有大量“養心”的素材。例如，《逍遙游》將人放在永恒的時空背景下，突出了人要獲得生命的大快樂，就要追求精神上的自由的主張。《短文三篇》中蒙田、帕斯卡爾、富爾格姆把自己對人、對生命的思考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表達出來，呈現出來的是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囚綠記》通過對綠的精神的解讀，引領學生要永遠向著陽光生長，勇敢地去追逐生命的美麗和輝煌。借助閱讀教學養心育人，激發學生內心的積極變化，突破應試教育、功利教育的堅硬的殼，讓學生的心靈得到滋養，在他們內心形成一個不斷生長的人文的核，讓各種灰暗的能量在學生內心的光芒面前無法存留，從而讓學生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步入正常的軌道，漸漸加深對生活的熱愛，逐步成長為優秀的、社會需要的人。

2.養心自律，增強內控，讓“動機”和“控制”協調起來

汽車跑得快，是因為發動機很給力；汽車敢于跑得快，是因為有剎車系統的保障。現在的學生物質生活豐裕，社會生活接觸面廣，接受的信息多而雜，其情感因素變得復雜，動機系統變得強大。動機系統決定個體行為，他們沉迷在自己的思想王國里，在自認為正確的道路上疾馳。但他們的自我調控系統卻不夠強大，在遇到坎坷、坡道、彎道、泥濘等異常情況時，控制力跟不上，剎不住，停不下來，就很容易發生意外情況。這就需要通過教育來增強學生內在的自控力，適時調整自己的狀態，避免發生“交通事故”。

“養心語文”就是要通過語文教育增強學生的自律意識，提高他們的自控能力。語文教育可以借助文學的力量，引導學生“養心”，讓學生在心靈成長的過程中有效應對來自生活的各種博弈，在磨煉中強化自控能力。文學作品的主人公或作者自己的人生歷程中，多會遭遇各種各樣的磨難。保姆大堰河面對沉重的黑暗生活，依然用自己對乳兒的樸實的愛澆灌出生命之花；漢使蘇武面對威逼利誘初心不改，用十九年的持節堅守譜寫不朽傳奇；漁夫桑提亞哥戰勝滔天的海浪和鯊魚的圍攻，用自己的絕不妥協發出“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的吶喊；詩人蘇軾被貶黃州，面對貧窮、艱苦和磨難，卻依然用自己的曠達和灑脫告訴讀者，人無論在任何困境面前都要樂觀面對。在命運面前，他們始終用內心堅定的信念保持著對未來美好的期盼，克服“邪見”，絕不低頭。通過對此類素材的善加利用，“養心語文”可以引領學生在自我發展的過程中處理好人與人、人與物、人與自身的各種關系，讓他們在遇到各種矛盾時、陷入內心的糾結時，理性面對，控制自己的沖動，保持內心的穩定，做出最優的決策，從而成長為自律、有智慧的人。

3.養心自強，知行合一，把“信念”和“行動”結合起來

現有調查發現，獨生子女的各種個性品質中敢為性、持久性和自制力發展水平最低。英國藝術評論家園斯金說：“教育不在于使人知其所未知，而在于按其所未行而行。”面對這樣的教育群體，我們更應該注意施以文化信念教育。人的心理與行為很大程度上受到自己的信念的影響與調節，有了信念才會有行動，有了行動才會有成功的希望。

我們經常說“以生為本”，就是要在教育的目的上為了學生的發展，在教育的行動上促進學生的發展，在教育的機制上保障學生的發展。還有什么比在學生內心植下自強不息的信念更為長久有效呢？有了這樣的信念，可以讓他們的青春充滿活力，可以讓他們面對困難永不言棄，可以讓他們通過持續的努力達到可以達到的新高度。

內在信念的確立與培養，最好的載體還是語文教育。透過《離騷》，可以看到屈原為了“美政” 理想決不與邪惡勢力同流合污，“雖九死其猶未悔”；吟誦《沁園春·長沙》，可以看到毛澤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舒展心中抱負造福社稷；誦讀《歸去來兮》，可以看到在傳統道德理想消失殆盡之際，陶淵明毅然辭官歸隱，“樂乎天命復奚疑”……“養心語文”就是要在不良文化的侵襲下，在快餐文化的泛濫中，努力在學生心中培養傳統文化的善根，讓他們“認識中華文化的豐厚博大，吸收民族文化的智慧”，知行合一，成長為有信念有行動的健康有為的人。

古語云：“養魚養水、養樹養根、養人養心。”人類社會在不斷前行，物質文明越來越發達，生活水平越來越提高，教育手段越來越先進，生命非正常隕落的悲劇應該是可以避免的。每天的太陽都是新的，手握語文的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作為語文教師，我期待通過語文的“養心”教育，提升學生的人文素養，給脆弱的心靈以慰藉，給干涸的生命以滋養。通過語文教育的“養心”功能，引導學生自育、自律、自強，讓他們去感受生命的豐盈，去欣賞生命的躍動，讓他們的生命之舟航行地更遠，讓他們的生命之花更加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