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好時光

很多去過日本的人，大概都會注意到街邊的那些招牌，繁華地段自是如叢林般參差展示，即便是小街巷里，也隨處可見，無論店面大小，商家對招牌都不會掉以輕心，畢竟涉及到臉面問題。當然，也有丑的，最知名的是位于東京都米花市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的毛利探偵事務所。在漫畫《名偵探柯南》里，毛利小五郎就在二樓處掛了個白底黑字的漢字招牌，事務所玻璃上，像是用寬膠帶貼出了事務所的名字，敷衍到極點，看起來隨時會關門倒閉。這個丑陋的招牌從1994年出現到現在，有過一些細節調整，但整體仍然沿襲了簡單敷衍的風格。二十多年里，也沒有市政管理者來找小五郎的麻煩。這可能和他認識全日本最厲害的財團，又和東京的警方關系比較熟絡有關。不過最近，這塊招牌要消失一段時間了。12月12日，漫畫作者青山剛昌說之前有點努力過頭了，決定要長期休刊，自己開始養病、休養、充電的生活。

日本人確實是努力起來連自己都害怕。據說在日本經濟最鼎盛的時候，上班族每個月加班100-200小時是理所當然，加班超過300小時才會有人說：“你工作有點太拼了。”在日本很多企業，加班已經成了根深蒂固的文化，不加班都不足以聊人生。不過，接連的加班猝死事件，開始讓日本社會反思這個問題。名古屋一家公司最近就和一家無人機公司展開合作，決定從明年開始，在公司放飛無人機。一到下班時間，無人機就會在辦公室上空飛行、逡巡，同時還會播放音樂：《友誼地久天長》。該公司董事長說，他希望員工們能一聽到這首歌，就意識到下班時間到了，工作應該就此告一段落。日本版的《友誼地久天長》其實叫《螢の光》，一般也是在公共場所、商業場所結束時播放，1964年東京奧運會閉幕式上，還有這首歌的大合唱。

由蘇格蘭民歌演化而來的《友誼地久天長》，另一個直譯的名字反而更好：逝去的好時光。我們曾經終日游蕩，在故鄉的青山上，我們也曾歷盡苦辛，到處奔波流浪……然而啊，時光流逝，人心也變了。成都有個女孩——當地媒體給她起了個化名叫瑤瑤——有天凌晨，給男朋友打電話，忽然聽到電話里傳來女聲。瑤瑤一想，事情不對，決定去男朋友家里探查究竟。當然，如后來網友所言，撕x也要化好妝，精致女孩不能輸，出門前瑤瑤化了妝、戴上御風毛線帽。到了男友家，敲了半天門，沒人開。她一氣之下，順著天然氣管道，一直爬到了五樓，想從窗戶進去。結果，困在半空。保安發現后報警，民警趕來，在消防人員和鎖匠幫助下，打開男友家門，把她從窗戶救進屋里。這時，她才發現，屋里已經搬遷一空，男友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雖然最后成了一個悲傷的故事，但套用村上春樹的一句話，瑤瑤“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性”。

世界上總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人，向人們展示新的可能性。瑞典有個SiNerSnipers游戲戰隊，翻譯過來叫“白銀狙擊手”，聽起來硬朗、冷酷、霸氣。談到游戲戰隊，通常人們會覺得那是年輕人玩的，但這個隊伍里，都是老人家，平均年齡超過71歲。雖然年紀大，但技術一點也不業余，媒體報道說，他們已經獲得在瑞士舉行的Dream Hack冬季賽資格了——據說這是職業玩家最追捧的電競比賽之一。戰隊中的兩名女性更是不簡單——青少年殺手和編織騎士，她們最喜歡在游戲里把對手殺光（大多數是男性）。編織騎士還霸氣地說：“如果那些年輕人低估了我們，那就會有大樂子了。”我猜這些老人應該是沒看過《名偵探柯南》的，如果看過，他們也許會對大阪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說的那句勵志名言深表贊同：“我們會死很久，所以活著的時候一定要開心。”與其在爐火旁打盹，回憶前塵往事，倒不如拿起槍來，再和年輕的敵人們廝殺一場——萬萬沒想到，我最后也能寫出這么正能量的結尾。以此來懷念追柯南的美好日子吧。

選自《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