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教育的初心

教育和每個人都有關系，不是現在有直接的關系，就是曾經或者將來有關系。因此，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很了解教育，都可以對教育“評頭論足”。的確，全社會都很關注教育，但這并不代表大家都很了解教育。過度的關注讓教育在我們的視野里，走入了一個死胡同。很多人只看到了教育，卻忽略了文化；只看到了學校，卻忽視了社會；只看到了技術，卻忽略了心靈。常生龍在《讓教育更明亮》中說，讓教育更明亮，就是要讓我們多些對教育本源的探討，不被功利主義所羈絆，回歸教育的初心，從人一生發展的視角來審視自己今天的教育行為，為孩子成長點一盞指路明燈。

一、教育為人生

教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相信太多人無暇考慮這個問題，大家關心的是讀書到底為什么？在這個很關鍵的問題上，我們已經把教育簡化為考試了。這本沒有錯，誰不希望在人生的每一節點都走得很穩健呢？可問題是，目標設定得太近，遠方就會變得模糊。

教育的終點在哪？取得好成績和考上好大學，肯定不是教育的終點，我們更希望孩子終生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既然如此，有幾個問題我們就必須考慮清楚：一是好成績和人生幸福是否有必然的因果關系；二是幸福的生活狀態到底需要人擁有哪些品質和能力；三是對成績的關注是否會阻礙孩子其他能力的發展；四是每個孩子各不相同，我們是否一定要用別人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孩子。

教育的終點永遠在遠方。教育不是只有學習和考試，學習和考試不是教育的全部。即便學生考試失敗了，也不意味著人生就會失敗。家長和教師要調整心態，放遠眼光，從孩子一生的發展出發設定培養目標，審視自己的教育行為。我們已經看到了太多不想看到的案例，一些學生在充滿自由空氣的校園里迷失自己，失去目標，不會學習和奮斗；工作之后在漫長人生路上不會處理人際關系，無法面對挫折和困難；人生的追求簡化為金錢和享樂，丟了良知、理想和責任。這樣的教育結果是不成功的。

教育的重點到底在哪？與現在的父母經常和孩子說要好好學習不同，記得以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時候，大人經常和孩子說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人和好好學習有什么不同？好好學習，注重的結果還是在成績上；好好做人，強調的是把人生發展的重點放在一生的發展上。

教育的目的就是讓孩子能夠成人，發展好人的特質和能力。很顯然，如果教育以考試為目的，孩子只會變成學習機器，不斷重復著各種應答技巧，他們的分數可以很高，但在成人的路上，依舊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教育的焦點在哪？無論什么優秀的品質，我們要將其教給孩子，都是教不會的，如果他（她）不愿意自己主動去學習和實踐的話。所以，教育的焦點應該在如何激發孩子的生命自覺上。從學習的內容上講，孩子學知識、學能力、學做人、學生活，這些都是最基本的，而最核心的是要學會主動學習、學會獨立學習。父母和教師都只能陪孩子走完人生的一小段路，孩子后面的路怎么走呢？在漫長人生路上，他（她）會遇到各種困難和矛盾，沒有父母的幫助，也沒有老師的標準答案，只能靠自己。老鷹的孩子是被老鷹丟下懸崖的，小鷹在急速墜落中學會了飛翔。然而，我們卻經常剝奪孩子獨立思考、獨自闖蕩世界的機會。和教給他（她）知識相比，給他（她）創造條件，讓他（她）樂于求知；給他（她）提供平臺，讓他（她）有機會探索和實踐，讓他（她）體驗到成功的喜悅和失敗的心酸更重要，這些都是他（她）成長路上的財富。有了這些體驗，他（她）才知道人生的各種況味，才會珍惜每一次來之不易的成長機會，才有勇氣迎接每一次挑戰，才會不斷發現和體驗到生活的美好，才會逐漸成為一個大寫的“人”。

二、把孩子當人

把孩子當人，涉及如何處理好與孩子的關系的問題。在傳統的師生關系中，教師是有絕對發言權和決定權的，孩子絕對地服從，處于被支配的地位。因此，孩子獨立自主的發展就很難實現。

把孩子當成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和孩子都是人，站在人的角度理解孩子，這不是一件難的事。我們常犯這樣兩個錯誤：一是自己不愿做的事，卻非要讓孩子做；二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要讓孩子做。這是以“為了孩子好”的名義綁架了孩子。可如果哪個人讓我們做不愿意做、不能做的事，我們會怎樣？我有時候去聽課，如果認真聽的話，連著聽兩節課就覺得很累了。孩子一天要上八節課，一天下來一定是非常疲勞了，但大人通常還要求孩子完成大量的作業，在周末參加各種類型的輔導班。有些孩子做作業做到凌晨，還是做不完作業。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孩子都各有特長，所以我們不能用統一的標準要求孩子。如果我們不考慮他們是否擅長這件事，就一股腦地要求孩子如此，就會忽視孩子其他方面的長處，抹殺他們某方面的天賦。當我們要求孩子、責備孩子、向孩子發布指令的時候，可以換個位置考慮一下，如果有人這樣對我們，我們會怎樣？如果人是被動地執行任務，效果會怎樣？長此以往，我們的身心健康又會怎樣？所以，我們要把孩子當自己，站在孩子的角度，理解和關心孩子。

把孩子當別人。做家長或者做老師，似乎就有絕對的權威，可以大聲地發號施令，毫不顧及孩子的情面當著別人的面責備他們；可以自己在看電視或玩游戲時，讓孩子做作業。首先，我們要承認孩子是人，是和自己一樣的人。我們對待孩子就要像自己對待身邊的一個同事或鄰居一樣。如果要處理好與孩子的關系，我們一定要做到這樣幾點：一是尊重孩子。比如不過分關注孩子的隱私，不對孩子大呼小叫，不要求孩子做不愿做的事，不對孩子求全責備，等等。二是理解孩子。如果孩子遇到了困難，心情不好，受了委屈，我們應該怎么做？最合適的做法是安靜地傾聽他（她）的心聲，耐心地開導他（她），或者保持距離，讓他（她）自己冷靜下來，但絕不能責備、孤立他（她），更不能用別人的強大來刺激和挖苦他（她）。三是和孩子保持一定距離。距離產生美，人和人要保持友好和互助的關系，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如果侵入了對方的私密空間，影響到了對方的生活，友好關系就很難長久。孔子說：“朋友數，斯疏矣。”大人是最想滲入孩子的生活空間的，孩子交了什么朋友、業余時間都做些什么、日記上都寫了什么等等都想弄個清楚。如果一個人對自己這樣，我們一定會非常反感，甚至覺得自己的隱私權已經被嚴重侵犯。那么為什么我們會毫無顧忌地對孩子的生活進行干涉？把孩子當成別人，就是要尊重孩子，保護孩子獨立生活的空間。

把孩子當孩子。孩子還在成長中，所以我們就要遵循成長的規律。一是孩子成長具有連續性。孩子前后發展之間不是沒有聯系的，后一階段的發展總是在前一階段的基礎上進行的，而且后一階段既包含有前一階段的因素，又萌發著下一階段的新質。現在孩子每一天接觸的每一件事，對將來都會產生深刻的影響。教師對此不可不當心。二是成長有階段性。由于環境、教育、文化以及主體的動機等的差異，孩子發展的階段可能會出現提前或推遲的現象，但階段的先后次序不會發生改變；各階段的出現，從低到高是有一定次序的，但階段的長短不一，所以有的孩子成熟早，有的孩子成熟晚。三是不平衡性。不是每個孩子的發展都有同樣節奏、同樣的發展重點。每個孩子都好比天上的星星，各有不同。不要用孩子間的優點和不足來比，也不要用統一的標準來衡量不同的孩子。當我們認識到這些規律，就知道如何來要求孩子，盡可能滿足不同階段孩子的成長需求。把孩子當孩子，就是要順應孩子成長規律，讓孩子有更多自由成長的空間。

三、育人先正己

空洞的說教是沒用的。家長和老師要做好表率，要創造積極向上、溫暖和諧的環境，要不斷改進自己，和孩子共同成長，理想的教育才會逐漸成為可能。

要努力做好自己。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父母是孩子家庭教育的第一責任人。孩子的身上總是能夠出現父母的影子。孩子的后續發展，受三方面影響最大：一是遺傳，二是環境，三是接觸到的人。孩子成長的環境大都是父母創造的，父母是孩子最早接觸到的人。我們常犯的錯誤有：一是我們希望孩子“成龍成鳳”，但我們并不知道龍鳳所應具備的品質，所以導致孩子成長的目標很盲目。二是我們沒有能力為孩子創造“成為龍鳳”的基本條件，我們錯誤地以為物質的豐富就是成功的基礎，而忽視了品格和道德對孩子的重要意義。三是自己也不愿為孩子的成長而做更多的改變。比如，我們希望孩子做個真正對社會有用的人，自己卻愛占小便宜沒有公德心；希望孩子考上好的大學，自己卻不愿意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孩子，在精神上理解和支持孩子。其實，教育遠沒有那么復雜，并不需要太多的技術和理論。很多父母沒有讀過多少書，工作也很平凡，但是在子女的教育上卻是很成功的。關鍵的問題不是父母希望孩子成為什么樣的人，而是父母自己是什么樣的人。父母要始終保持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要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要能夠與人為善，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孩子雖然未必大富大貴，但一定會成為一個社會需要的人、生活踏實和自足的人。

要和他人關系融洽。家庭關系越是融洽、穩定，越有利于孩子成長。積極向上、快樂平和的家庭氣氛，對孩子的成長有極大的幫助。同樣，學校教育的根本也是關系，是師生之間的關系。這也不是什么深奧的道理，很容易想明白，卻一直被實踐所忽略。高大上的理論有很多，卻往往不接地氣，不能解決問題。一個孩子不喜歡的教師，對于他（她）講的內容，孩子也大都不感興趣。我們常說不能因其人而廢其言，這是很難做到的，孩子也沒有那么多的理性來克制自己的行為。如果我們很討厭一個人，他（她）的話大都不會進入我們的大腦。反過來，我們喜歡這個人，無論他（她）說什么，我們都愿意聽。作為教育者，教師和父母應該是這種文化或關系的主導者，我們有義務創造這種關系，讓孩子在民主和平等的環境中成長，在愛的陪伴下感受溫暖。

要和孩子共同成長。沒有誰天生就是合格的教育者，包括父母和教師。但我們是天生的學習者。成長的過程就是不斷改變自己、否定自己和提升自己的過程。在這樣的過程中，我們不斷地適應世界，不地斷創造屬于自己的幸福，不斷地追求更加美好的事物。從這個意義上講，成人和孩子是一樣的。我們都在學習，都在改變，都在提高。我們不要常把“教育”掛在嘴巴上，講得多了，好像教育就是為了孩子。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讓自己活得更加充實，更加有意義。自己的人生成功了，自然就會影響到孩子的成長。這是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事情，不需要太多的刻意。不要以為只有孩子才需要學習，其實我們更需要學習，學習如何生活、如何面對困難、如何思考人生，學習如何通過閱讀和游歷提高對世界的認知和理解。這無關考試和升學，但這是更重要的事。孩子的學習也不應僅僅停留在考試上，除了考試，孩子真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這卻一直被我們忽略，或是我們把這些重要的事情排在后面。成長是一生都要去實現的事情，唯有我們和孩子共同努力，才能收獲不平凡的幸福。如果自己能做到，我們不談教育，孩子也一定會健康成長。

讀完《讓教育更明亮》一書，我隱約地感覺到，教育的問題從根本上說是哲學的問題。對教育的理解就是對生命的理解，如果我們不理解生命，不尊重生命，不遵循生命成長規律，而只把教育當作一件任務、一項技術，教育是無法融入生命、催發生命的。甚至，我在想，我們可以拋開教育來理解教育。不談教育，只談如何做人做事，對孩子如此，對教師和家長也是如此。我們按照生命的基本成長規律、社會發展的需要去塑造自己，那孩子也一定會跟隨我們健康成長。最初的教育是融入我們的一言一行中，出發于我們對宇宙、蒼生、人類和大自然的理解中的。我們走得太遠，建起了高樓大廈，卻忘了初心。作者希望讓教育明亮起來，就是希望我們不要忘了教育的初心。

（郝云亮，系江蘇省蘇州建設交通高等職業技術學校校長。）

（責任編輯：謝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