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內涵、功能與原理

高嬋+張俊生+姜伯成

摘 要 在經濟業態轉型升級背景下，構建適應人才培養需求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已成為現代職業教育發展的首要任務。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指為保障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順利運行，要求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共同遵守的規范、規則的總和。它具有確定界限、形成秩序、提供預期、營造環境四大功能。基于問題系統制度建設的理論構想，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原理可歸結為“制度目標多元化原理”“制度系統自組織有序性原理”“制度參與人共贏性博弈原理”以及“制度評價的問題指向性原理”四個方面。

關鍵詞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內涵；功能定位；原理要旨

中圖分類號 G719.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7）25-0008-05

近年來，為全面推進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我國陸續出臺了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相關政策。為響應國家政策，解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所面臨的問題，各地對中高職教育銜接、校企合作、集團化辦學等開展了研究與探索。然而，從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發展實際來看，目前存在的人才培養質量低、不適應社會需求、行業企業參與度較低、中高職脫節、發展通道斷層等關鍵問題，大多仍是由現代職業教育體制機制不健全所造成的。而已有研究并沒有觸及問題的本質——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涵義原理。基于此，對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內涵、功能以及原理進行深入討論，有利于為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提供更廣闊的視野。

一、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內涵

在《辭海》中，制度有如下涵義：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法令、禮俗等規范；制訂法規、規定。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的制度應當是為保障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順利運行，要求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共同遵守的規范、規則的總和。研究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不僅包含普職融合、中高職銜接、集團化辦學等的分析與研究，也包含對職業教育活動順利開展所需的相關保障制度的分析與研究，是對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運行的實際實施方式的研究。

21世紀以來，伴隨著我國社會經濟轉型，人才結構的升級調整，學界對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認識在不斷深化，對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設計和落實也給予了廣泛關注。已有研究對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建設的內涵有三方面的解讀：一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是一種中介。秉持“大職教”理念探討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可以把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視為一種中介，協調不同層級的職業教育與相關機構之間以及職業教育機構內部的各種關系。二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是一套法則。為確保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存在和運行，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作為一套完整的法則為其保駕護航。法則中包含了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相關法律、規則、規范以及條例等。其必須適應經濟業態的轉型升級，秉持終身學習理念，實現技術技能人才的系統培養。三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是一種教育資源。從根本上說，任何教育制度的設計、執行最終都是為培養人才服務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是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重要保證，并制約著職業教育的快速發展。包括對職教生源的招考、錄入、培養以及畢業的相關制度，如考試招生制度、評價制度、經費投入保障制度等都是由職業教育的性質和特征所決定的。

二、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功能定位

貝塔朗菲認為，可以從內外兩方面對系統進行描述：“內部描述本質上是‘結構的，是以狀態變量和他們的相互依賴來描述系統的行為；而外部描述則是‘功能的，是以系統與外部環境的相互作用來描述系統行為。”[1]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作為一個系統，通過調整體系內外的各種關系而發揮作用，從而保障職業教育體系的順利運行，其功能描述從本質上講，就是回應社會經濟轉型導致的人才結構升級調整，保障職業教育“橫向融合、縱向貫通”。具體來說，它應具有如下基本功能。

（一）確定界限：約束和激勵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

“制度是社會博弈的規則，是人們創造的、用以限制人們相互交流的框架。”[2]確定界限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的最基本功能。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通過一系列的規則為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劃定范圍，旨在激勵和約束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的行為規范。

“利益相關者”概念來源于管理學。盡管已有的研究對利益相關者有多種不同的界定，這里傾向于指組織中受組織決策和行動影響的相關者。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所謂利益相關者，是指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相關的人或團體，即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發生雙向影響的個人和團體，如企業行業、社區及政府等個人和團體。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是由利益相關者組成的系統，其與企業和市場系統一起運作，屬于動態的共同治理。

制度的核心在于約束。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約束一般包括兩方面，即禁止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做什么或者明確在特定條件下可以做什么。試圖越過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規定的范圍就會受到相應的懲罰。如職業教育相關的法律、法規，其核心在于約束。國家通過頒布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相關法律，依法確立制度的基本架構，明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建設利益相關者的權利、義務，破除獎勵機制中的“平均主義”，將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成果法制化，進而可以避免制度推行中利益相關者的“搭便車行為”。

制度是行為的框架，規范與協調人在社會中的行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還可以通過激勵機制實施某種誘惑，吸引主體主動從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內的相關活動：調動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內的所有利益相關者以各種不同的形式積極參與到職業教育人才培養中；鼓勵多方參與，搭建合作平臺，提供制度保障，賦予各參與方相應的責任和利益。如完善職業院校教學比賽制度，辦好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通過賦予職業院校相應的責任和利益，創造有利于各方合作的條件，設置相關激勵制度，吸引職業院校主動從事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活動。

（二）形成秩序：保障職業教育體系順利運行

形成秩序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重要功能。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可以通過增進秩序的規范性、系統性，保障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有序運行。此外，“秩序在人類生活中也起著重要作用，人們遵循著某些習慣，組織他們的活動和空閑時間”[3]。毋庸置疑，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順利發展必須有完善的國家配套制度保駕護航。

雖然職業教育近年來受到國家的高度關注，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也得到了一定發展，但由于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仍然存在制度缺位、失位等現象，導致諸多問題：如職業教育的吸引力不足，招生困難以致生源差，職業教育主體被動；職業教育發展不均衡，偏遠地區職業教育發展水平低、城鄉差距大；中高職銜接不緊密、普職融合不夠，校企合作效果不佳；職業教育就業市場虛假信息泛濫，秩序混亂等等。因此，形成秩序，規范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內各參與人的相互關系，可以降低信息成本和不確定性，把阻礙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多元發展、橫縱貫通的因素降到最低限度。

（三）提供預期：減少職業教育體系運行成本

提供預期是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的又一功能。一個科學合理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由于具有制度穩定性，使得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的參與人在行動前了解行動預期。而提高信息的透明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強制度的穩定性。就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而言，可以通過規則來提高信息的透明度，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內的博弈主體借助制度提供的信息，建立起從信息到行動的快速反應機制，從而以最快的速度對其他群體的行為反應作出比較準確的行動選擇。如現代職業教育體系中的校企合作制度，學校和企業借助校企合作制度提供的信息可以確定達成校企合作的協議，哪怕是之前并沒有校企合作的辦學模式，因為學校和企業雙方通過校企合作制度提供的合作的相關規則或程序，建立了校企合作的反應機制，只要參與方在符合規定的條件下進入校企合作的模式，就會得到校企合作制度的保障并達成校企合作的人才培養目標。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為參與者提供了行動的保障，并給予參與者預期以維持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秩序和穩定。

此外，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在提供預期的同時也可以減少職業教育體系運行中各主體之間的成本。這里的成本包括直接投入到促進職業教育人才培養中所花費的成本，以及搭建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平臺所花費的全部成本。如中高職銜接中的運行成本，包括銜接過程中協調成本、銜接后的管理成本、獲取中高職銜接教育培養模式相關的信息成本、中高職銜接后人才培養以及就業過程中的社會協調成本、中高職銜接制度的建設和維護成本等。恰當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設計，可以公開透明地提供給人們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最佳行為模式信息，從而減少運行成本。

（四）營造環境：促進現代職業教育有序發展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不僅為職業教育提供了一個穩定的發展框架，也為職業教育主體性力量的發揮提供了一個規范的調整機制。其是我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應對未知社會環境變化的工具，旨在減少環境變化中的不確定性因素以及職業教育發展的不可預期性，促使職業教育主體間互相信任，從而為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營造較為穩定的環境，促進現代職業教育的有序發展。

毋庸置疑，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各參與方在人才培養過程中產生共同的意識，以及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運行的文化氛圍，是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重要基礎。然而，在“學而優則仕”的強勢文化觀念下，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運行的制度環境較差，甚至存在部分制度嚴重缺位、越位及不到位的現象，由此導致諸多制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運行的問題。倘若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未能與社會發展攜手共進，從長遠發展來看，將會阻礙職業教育的有序發展。解決該問題的要點在于提供人們選擇制度安排的范圍，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順利運行創設良好的制度環境。

三、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原理要旨

制度建設應重點從制度的結果反觀制度行為，再由制度行為反思制度設計。制度設計應著眼于制度參與者的行為設計，而著手于從制度的博弈規則設計原理層面，從而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打開通路。制度參與者行為設計的效能，在于提高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目標追求。提高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目標追求可以從人才培養質量的預期目標、過程性目標以及表現性目標等方面體現[4]。因此，提高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目標追求在于規范人才培養的過程性，而制度參與者行為的過程性主要應當依從于制度參與者行為的規律性。凡是能促成縱向銜接與橫向溝通而和諧發展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都是規范的或健康的制度，反之則是不正常的制度。基于此，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設計本質上是指向于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問題行為的分析與設計，這種設計的理想標準在于以提高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為評價尺度，側重于對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導致的行為、結果中所顯現的具體問題的最終解決進行評估。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角度多種多樣，由此引發的制度建設原理也各有側重。按照制度建設展開的過程性，從制度建設中的具體問題出發，側重于制度修正與完善性設計。根據制度建設過程的設計、落實、評估三個階段，需解決四個操作性問題，即“where（去哪）”“how（如何去）”“who（誰去）”以及“what（去的結果）”。在上述問題驅動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應涵蓋目標指向設計、過程組織設計、制度互動關系設計以及評價標準設計。由此，基于前述問題系統制度建設的理論構想，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原理應當歸結為“制度目標多元化原理”“制度系統自組織有序性原理”“制度參與人共贏性博弈原理”以及“制度評價的問題指向性原理”四個方面。

（一）制度目標多元化原理

20世紀80年代，認知心理學家加德納對人類認知能力發展進行了多年的研究，提出了新穎實用的人類智能概念，并建立了一個更為寬泛的多元智能系統。其中，他把人類智能定義為“解決生活中實際問題的能力、提出并解決新問題的能力、對自己所屬文化提供有價值的創造和服務的能力”[5]。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正常運行的動力機制在于制度目標的方向指引性，既包括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的方向指引性，也包括職教主體生涯發展的方向指引性。就職教人才培養而言，在經濟新常態下，更需要多元化的人才和創新型人才引領企業升級轉型，因此，促進職教人才多元化發展的制度目標也是多元的。此外，“由于社會經濟的有機構成和職業主體的需求是多元化和多層次的，產業對勞動力的需求也呈現多元化的態勢”[6]。概言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建設需要為多樣的人才培養模式提供制度保障，為中高職銜接提供制度保障，為分流、就業和轉崗等多種需求提供制度保障。

（二）制度系統自組織有序性原理

“自組織理論是一種系統演化理論，其主要研究復雜自組織系統的形成和發展機制問題，即在一定條件下，系統是如何自動地由無序走向有序，由低級有序走向高級有序的。”[7]自組織現象極為普遍，它既存在于復雜的自然系統，如生物系統，又存在于復雜的人造系統（如交通系統、經濟系統）。可以說，凡是具有進化特性的系統都是自組織系統。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系統作為一個自組織開放系統，理應具備自組織系統的有序性特點。由于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總是按照人的身心發展規律來進行的，人才培養模式也符合由低級到高級的有序性原理。就職業教育人才培養中的問題而言，如集團化辦學問題，是一個典型的從有序到無序的轉化問題。未參與集團化辦學模式前，職校學生在各自院校按照傳統的人才培養模式有序發展，當參與到以名校為龍頭的集團化辦學模式中時，原有的秩序被打破，人才培養模式由有序向無序轉化；而建立集團化辦學模式下的人才培養模式后，統籌和管理使得人才培養模式由無序向有序轉化。與此同時，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系統則由非平衡狀態轉為平衡狀態。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問題系統的構建以及問題系統的解決正是觸動系統由“有序”向“無序”轉化，并由“無序”向新的“有序”轉化的根本動力。

（三）制度參與人共贏性博弈原理

共贏博弈是指在多主體的博弈中，為了實現共贏，參與各方在制度設定中和規則約束下，互相協作，追求社會公平與效率，均能得到博弈收益，并達到共贏的結局。伴隨著人口紅利的消失以及企業的轉型升級，共贏理念逐步深入人心，“輸贏”已非博弈的重點，“共贏”才是博弈的最高境界。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系統是一個在多邊參與方規則的約束下，追求職業教育共贏的制度系統。處于優勢的職業院校可以用從其他職業院校中獲得的利益補償中實現職業教育活動而引起的機會成本。這樣，各職業院校就會都愿意進行合作，實行集團化辦學、中高職銜接、校企合作等多元化辦學模式，使各參與方實現共贏。多邊制度下的博弈就是政治和經濟的統一。職業教育的各參與人在博弈中通過談判達成多元化人才培養的協議，為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奠定基礎，在反映各參與方經濟生產承受能力的同時，經濟生產活動的成果又為生產成果在各博弈主體之間的分配提供保障，決定了利益分配所能實現的最大程度。在多邊制度約束下，經濟決定政治，而政治又反過來影響經濟，但博弈各方都能夠取得收益，政治與經濟相互作用、融為一體。所以，多邊制度約束下的職業教育參與方博弈是政治與經濟的諧振式互動。正是這種“諧振式的辯證互動”，才使各職業教育參與主體在現代多邊制度中得以實現共贏性博弈的治理效果。

（四）制度評價的問題指向性原理

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在推進過程中問題無所不在。堅持問題指向性原理，前提是正視問題，核心是找準問題，關鍵是解決問題。正視問題是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最佳先決條件，其以全面分析問題為前提，從根源上找出完善制度的最佳方法；而找準有效問題是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的核心；正視問題、查找問題是過程，最終目的是解決問題，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由此，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評價應當是指向于問題的評價。

基于問題解決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而制度執行中得到的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結果可以說成是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行為的衍生物，職業教育制度設計過程則應當是職業教育問題解決的過程。由此，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質量集中體現在職業教育問題解決的成效，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有效運作集中指向于職業教育人才培養問題解決中制度功能的發揮。要使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高效運作，既要有關鍵的制度控制，以有效協調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制度系統多元目標的實現，又要使各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子制度有足夠的自主權，以實現子制度功能的發揮。

四、結語

完善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是回應經濟新常態下人才培養結構升級調整的重要途徑。教育的本質是育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終究要回歸育人的本質，因此，厘清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建設的內涵原理、構建與完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亦愈發困難、愈加重要。在構建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時應明確規定利益相關者的權利和義務，并基于公開、規范、相對穩定且具有創造性的原則，設計出讓社會人員認同且職業教育利益相關者共同遵守的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國家制度。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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