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翻開的書法情結

于海衛

“‘上‘大‘人，一些簡單的漢字，用雙鉤紅線描摹在九宮格的練習簿上。我小小的手，筆還拿不穩。父親端來一把高凳，坐在我后面，用他的手握著我的手。我記憶很深，父親很大的手掌包覆著我小小的手。毛筆筆鋒，事實上是在父親有力的大手控制下移動。我看著毛筆的黑墨，一點一滴，一筆一劃，慢慢滲透填滿紅色雙鉤圍成的輪廓。父親的手非常有力氣，非常穩定。我偷偷感覺著父親手掌心的溫度，感覺著父親在我腦后均勻平穩的呼吸。好像我最初書法課最深的記憶，并不只是寫字，而是與父親如此親近的身體接觸。”

開篇就叫我怦然心動的這段文字，出自蔣勛先生的《漢字書法之美》。

寫字對一個人究竟意味著什么？大概很少有人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但要說漢字書法在今天的鍵盤時代似已變得可有可無，卻也并非事實。且不說一個人的九年義務教育階段（加高中則為十二年）仍會以寫字為自己的基本存在方式，國家教育部門也在通過各種方式積極提倡和引導，即便對各行各業的成年人而言，寫得一手好字，也足以成為被別人羨慕的重要理由。現在再說“寫字構成一個人的臉面”似乎有失夸張，但是一個能夠認真寫字的孩子首先會讓站立一旁的家長、教師默默頷首，而素昧平生之人幾行娟秀的字跡，也往往能夠引得周圍人的稱贊。

蔣勛先生的這本《漢字書法之美》，恰好為我們打開了一個極其動人的感官世界，它旁征博引、圖文并茂，又以文化散文的語言，將漢字演變的歷史、歷代書法的風貌以及漢字書寫在現代社會的衍變娓娓道來。除了那些專業的書法知識，我特別想要推薦大家的，是它對書寫這樣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開掘出了極其廣闊的人文蘊涵：從衛夫人《筆陣圖》里的感知教育，講到漢字在中國建筑史的廣泛應用和獨特價值，講到“讀帖”對中國傳統文人生活的重要意義，還講到林懷民先生的《云門舞集》，將書法之美與現代舞蹈有機結合，成為現代藝術從傳統瑰寶中汲取營養，傳統文化又借助現代媒體煥發光澤的范例。

相比中國書法史的那些高頭講章，《漢字書法之美》一書表達親切、節奏舒緩而又簡約、明快，是隨時、隨地隨便翻開一個段落都能一讀的。它不僅對專業的中學書法教師，在處理技法訓練和審美熏陶的兩難問題上有積極的借鑒意義；更對非書法專業的教師在審美和人文素養上有所助益。不妨與我們的學生一起，在讀完《漢字書法之美》之后，接受蔣勛先生的建議——

“回來認真寫自己的名字，也許是一個喜悅的開始吧！”

（作者單位：山東省淄博市臨淄區外國語實驗學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