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海強 時鐘暉
(201800 上海市嘉定區人民檢察院 上海)
目前,在我國刑事司法實踐中,四類人員出庭的現狀主要存在出庭率低、出庭效果不明顯等現狀,這也是我國目前四類人員出庭所面臨的最大挑戰。
四類人員出庭作證率低一直是我國刑事訴訟中的頑疾,不僅影響了刑事訴訟的正常運行,甚至產生了影響司法公正的不良影響。在我國大陸地區刑事司法實踐中,多數法院的四類人員出庭作證率低于10%,更有甚者有些法院審理的刑事案件中竟然達到全年四類人員零出庭作證的記錄。
經過分析,筆者認為造成出庭率低主要有以下幾個原因:
在所有人都認可四類人員出庭作證率低的情況時,筆者對出庭率這一概念的產生了疑議。目前證人等四類人員出庭率是以所有刑事案件為基數統計的,包括速裁程序、簡易程序與普通程序。四類人員出庭率即等于四類人員出庭的案件數除以審結案件數。這種算法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基數,并不能現實反應我國證人出庭情況對我國刑事訴訟的影響。筆者認為,只有四類人員確有必要出庭作證,但卻沒有出庭作證時,最終導致影響案件審理或最終審判結果,這種情況的四類人員出庭作證率才有意義。如果一個案件是速裁程序或簡易程序,且“事實清楚,證據充分且被告人承認自己的罪行”,那么將這種案件也算到出庭率的分母中,變無形中擴大了分母的基數,對于反應出庭作證與案件審理之間的關系毫無意義。
而現實實踐中,速裁程序與簡易程序的案件在刑事訴訟中不僅在數量上占絕大多數,而且“事實清楚、證據充分且被告人承認自己的罪行”,因而筆者認為這兩類案件也就沒有了再申請證人等出庭的必要。
刑訴法第187條第一款、第三款,第57條,第192條分別規定了證人、鑒定人、偵查人員和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的條件。其中,證人應當出庭的條件可概括為“對證言有異議、對定罪量刑有重大影響且有必要的”,鑒定人可概括為“對鑒定意見有異議且有必要的”,偵查人員可概括為“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有異議的”,有專門知識的人一般為受委托出庭,并沒有強制性出庭的規定。
跟據此規定,申請證人等四類人員的絕大部分權利在于司法機關,尤其是決定權在法院手中。出于對案件周期以及相關成本的考量,法院在自由裁量證人出庭的必要性時也會消極對待。同時,根據刑訴法第190條之規定,未到庭證人證言筆錄,在當庭宣讀后也可以作為證據采納。在當前的刑事審判中,絕大多數證人證言采用的是書面形式,公訴機關一般選擇當庭宣讀證人證言,這樣能使控方在開庭前能對證言有充足的準備以便掌控庭審。作為檢察機關,為了避免庭審中出現預料之外的變化而對其控訴產生不利的后果,因此一般情況下控方主動申請證人出庭的積極性也不高。同樣的,長期以來公安機關出具的“情況說明”在大多數情況下也被司法機關所認可,根據以往的辦案習慣與傳統,司法機關也傾向不要求偵查人員出庭。
1.人身安全與經濟的保障機制的不完善
在刑事案件中,尤其是涉及暴力犯罪、黑社會、販毒等類型的案件,證人、鑒定人和偵查人員及其家屬往往會面臨人身安全的威脅。刑訴法第61條和62條分別規定了對證人的保護義務主體和相應的保護措施,但在現有的保護機制下,雖然證人保護的義務主體有公安機關、檢察機關、法院和其他配合單位,但是具體來看各自的工作內容、工作方式以及相互之間的工作交接卻沒有細化地規定;另外,現有規定只有對證人威脅、侮辱、毆打或者打擊報復之后的處罰,沒有對可能或即將出現這種危險事態時的措施進行規定,同時也沒有規定保護義務主體一方的責任以及追責,這在現實適用中就缺少了執行性和約束性。根據刑訴法第63條之規定,證人因作證而支出的相關費用應當給予補助,但是該條規定并沒有具體的補助標準,使得在實踐中存在兩種做法。一種是設立固定的補助標準統一發放,另外一種則是根據證人的實際花費來進行補助。
2.職業與身份特點的影響
對于鑒定人來說,其工作內容只是針對委托內容的鑒定,而出庭作證已經超出了其工作的范圍。鑒定人工作繁重,在其認為沒有合理補償的前提下是不愿意花費精力出庭的。對于偵查人員來說,長期的偵查工作傳統使得偵查人員習慣于發號詢問,而非接受詢問,后者極易被認為有損職業尊榮,因而本能地排斥出庭作證[1]。
在證人出庭的案件中,證人經常會做出一些模糊不清、模棱兩可的證言,或者是前后矛盾甚至當庭翻供,不僅對庭審查明事實真相沒有幫助,對已經習慣書面證人證言的公訴人的庭審掌控能力也提出了挑戰,究其原因主要有:
需要證人出庭作證的一般都是普通程序案件,因而案件不可避免的將持續較長的一個期限,證人因與案件無直接的利害關系,其對案件的記憶程序會隨時間經過不可避免的減退。
在一些案件中,證人與被告人一方雖無直接利害關系,但仍可能存在其他的一些社會關系,在我國這個講究人情的國家里,證人可能不太積極做出對被告人不利的證言,消極對待出庭作證。
由于法律意識淡薄,當證人與被告人一方后來私下存在利益瓜葛的情況下,證人可能存在當庭翻供或者做偽證的情況,這些都導致了證人出庭沒有達到證明案件事實真相的效果。
在鑒定人出庭的案件中,法律只在原則層面對鑒定人出庭作證做了要求,而諸如如何出庭作證、接受質證、拒絕出庭承擔的法律后果等方面缺乏具體的規定。這些法律的缺失使得鑒定人在出庭作證中缺乏具有可操作性的參考。同時,鑒定人通常為某一領域的專業人才,其對自身專業知識儲備豐富,但卻對法律專業知識不了解,在其出庭作證時很難將其專業的復雜難懂的術語和知識轉化為通俗易懂的語言甚至是法律語言,造成出庭的效果不好。
首先,應建立證人庭前預審機制。對證人的身份情況以及所要證明的內容提前做相關審查,進而排除不適格的證人。其次,建立和完善保護和救濟制度。建議合理分配好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和法院以及配合單位的職責,不僅在訴訟過程,更應該在審前就做好相應的保護措施,對證人的家屬身份信息嚴格保密。在庭審中,著重對證人的身體特征給予特殊保護,如遠程作證或對證人的聲音和面貌加工使得無法對證人做出辨認。在庭審后的一段時間內,派專門人員保護證人及其家屬的人身安全,加大對報復證人人員的打擊力度。同時,對于證人因出庭造成的損失,要明確補償單位和補償標準,針對目前出現的兩種標準,筆者更傾向于結合本地的實際情況來設定稍高的固定標準,以防一些證人通過作證來高額報銷。同時,也可針對證人引入保險機制,由政府免費為其入保,以便多途徑的對證人的損失進行補償。以上的這些機制建立同樣適用于鑒定人、偵查人員和有專門知識的人。
對于鑒定人來說,由于不少鑒定人認為出庭作證已經超出了針對委托內容進行鑒定的工作范圍,在沒有合理補償的前提下不愿意花費精力出庭作證。可以通過行業規定或從業人員約束等方法,嘗試將出庭作證歸為鑒定人的工作職責當中,即接受委托人委托鑒定,就要在今后可能發生的訴訟出庭作證。鑒定本身就是利用專門知識進行科學鑒別和判斷,這也是鑒定人工作職責所在,如果鑒定人本身都不愿意甚至不敢出庭作證,那么對其鑒定意見的可信度也大打折扣。
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對于提高鑒定意見質證效果作用更為明顯,但實踐中庭審中只有鑒定人或有專門知識的人一方出庭的情形相對較多,兩者同時出庭的情況并不多見。由于控辯雙方均非專業人士,缺乏對鑒定意見中專業的知識了解,因此在鑒定意見的質證過程中引入其他專家協助質證能夠更好地實現證據質證程序的實質化,并能協助法庭有效審查判斷相關鑒定意見的證明價值[2]。
根據《關于辦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詢問人員或其他人員經依法通知后應當出庭作證。新刑訴法頒布后,將其改為出庭說明情況。這樣一來在實踐中,有繼續適用《規定》即偵查人員作為證人出庭作證的,也有只出庭說明情況不接受發問的,更有偵查人員在被法庭通知出庭后仍以出具“情況說明”來代替出庭的。
偵查人員確有出庭接受質證之必要,針對證據收集的合法性,只有作為證據直接收集者的偵查人員才能還原證據收集的實際情況。否則就會使被告人的質證權遭到削弱,使質證的效果大打折扣,法官據此做出的裁判也有失公正。從國外訴訟理論來看,英美法系偵查人員可以作為控方證人出庭,而在大陸法系,偵查人員則作為普通證人出庭[3]。因此,筆者認為在我國偵查人員出庭應享有證人權利。除刑訴法規定的證人享有的作證方式以及其它權利之外,還應當就某些特定事項享有權利。同時,偵查人員作為國家工作人員,其出庭作證同樣屬于職務行為,因此不應當享有刑訴法規定的作證經濟補償,但可參照公務員制度獲得相應的工作補助。
各級司法機關工作人員也應當轉變思維,對庭審實質化要有充分的認識,增強責任意識,早日適應庭審實質化。自覺加強學習,提高業務水平。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的實施,對檢察官的素質和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檢察官應在原有業務能力的基礎上,努力學習辯論等相關方面的技巧,在今后的公訴工作中,將更多地圍繞證據、證人進行辯論,因此有必要提前加強學習一更好地適應出庭支持公訴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