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昕心
(450000 河南省人民檢察院偵查監督處 河南 鄭州)
發票犯罪是涉及增值稅專用發票、可用于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的其他發票和普通發票的一類犯罪。而持有偽造發票犯罪是指違反發票管理法規,明知是偽造的發票而持有,但根據已掌握的證據尚不能證明行為人的持有行為構成偽造發票或出售、購買偽造的發票,數額較大的行為;持有偽造發票犯罪由于自身的特殊屬性,有著犯罪對象多樣化、犯罪行為的靜態性和罪行的交織性等特點,為此,本文針對具體案例,對閆某行為是否構成持有偽造發票罪進行了分析,以此更好地了解持有偽造發票罪的具體界定范圍,更好地懲治和嚴厲打擊泛濫猖獗的發票犯罪。
2013年以來,欲承攬建筑工程而無相關資質的閆某,掛靠于A建筑公司承接了B建設公司的C建設項目。在向A建筑公司領取工程款過程中,閆某為了沖抵建筑成本,2014年元月、2月,2015年12月向A建筑公司提供增值稅普通發票入賬。閆某提供的這些增值稅普通發票共計68份,金額31766389.18元、稅額5400209.82元,價稅合計37166599元。經查證,上述68份發票均系偽造。
閆某使用偽造發票是否構成持有偽造的發票罪,有三種不同的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閆某的行為構成犯罪,主要理由如下:
(1)閆某自初中畢業后開始從事建筑行業,在借用A建筑公司資質承接C建設項目前,身為項目負責人應當明知工程的總體預算以及建成該建設項目所需的鋼筋、砂漿的基本用量。
根據閆某供述及證人趙某某證實,C建設項目用水泥量在幾十萬元,但是閆某提供給A建筑公司折抵稅款的增值稅發票金額為10600510元。閆某供述及鋼材供應商證實,C建設項目建成需要750萬的鋼材,閆某提供的假增值稅普通發票總金額19186500元用于購買鋼材,明顯超過實際使用量。
(2)根據閆某的供述,偵查部門對閆某提供的兩家供貨商進行調查取證,證實閆某在購買建材時就與供應商約定建材價格不含稅費,不要求對方開具發票。
(3)2016年8月份,偵察機關前往11家供貨商了解情況,該11家公司將閆某提供給A建筑公司的增值稅發票與本公司真實的發票存根進行核對后,證實閆某這些發票全部是偽造的,并出具證明,與A建筑公司沒有任何業務往來。
(4)閆某到A建筑公司提供費用發票報賬時,A建筑公司的出納陳某會讓閆某逐一核對發票的品種、金額并且在每一張發票上面簽字。閆某對其提供發票的情況處于明知狀態。
綜上,認為閆某涉嫌持有偽造的發票罪事實基本清楚,符合刑法第210條規定的“明知是偽造的發票而持有,數量較大的行為”
第二種意見認為,閆某涉嫌持有偽造的發票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理由如下:
(1)目前證據無法認定閆某主觀明知系偽造發票而持有。構成非法持有偽造的發票犯罪,要求主觀方面是“明知”,卷中證據無法證明閆某明知發票是偽造的。閆某辯稱發票系其供應商提供,其并不知道是虛假發票,目前證據尚無法推翻這一辯解。
(2)發票來源對本案的認定有影響。在本案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閆某主觀上系明知的情況下,發票來源是查證其主觀認識的重要途徑,發票來源不清影響對案件事實的認定。
第三種意見認為,閆某不構成持有偽造的發票罪。閆某的行為折射的是市場經濟的管理亂象,其使用虛假發票的行為某種程度上是行政機關的監管缺失造成的。閆某本人確實付出了勞務,是用虛假發票來表達真實的承建工程并從中獲取勞務利潤的行為,其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不大。因此,對其行為的打擊必要性不存在。
筆者同意第三種意見,理由如下:
(1)可以認定閆某“明知”發票是假的,但明知發票為假而使用,不能完全等同于構罪。從立法角度來講,持有偽造的發票罪屬于危害稅收征管罪的一種,破壞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是非法制造、出售非法制造的用于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發票罪、非法制造、出售非法制造的發票罪、非法出售用于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發票罪、非法出售發票罪等罪名的兜底條款,打擊的行為主要是制造、出售等行為,而目前查明的閆某的行為是使用了虛假發票,因“使用”而曾“持有”,且其事實上確實承建了工程,與刑法所規定的持有偽造的發票罪中“持有”的本質特征不盡符合。如果此種“使用”屬于“持有”,則入賬的A建筑公司和市場上大量存在的不知發票為假而實為假的發票使用人,都將入罪?
(2)發票的來源不清。閆某辯解,假發票是供貨商提供給他的,偵查機關在查證時,11家供貨商不承認與閆某掛靠的A建筑公司有業務往來,結合建筑市場發票管理的亂象,目前證據也無法排除供貨商為了自身利益而做虛假證明的可能。
(3)閆某的行為危害性不大。閆某使用虛假發票的行為是行政機關對發票市場的監管缺失造成的。閆某的行為是用虛假發票來表達真實的承建工程并從中獲取勞務利潤的行為,其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不大。
綜上所述,發票犯罪是我國現行刑法中一個錯綜復雜的罪群。關于發票犯罪長期存在理論探討上的分歧與司法適用中的疑難,難以通過刑法解釋的途徑得以解決,再加上二十年來發票犯罪持續高發的嚴峻現實,需要我們轉換思路,對發票犯罪進行梳理分析。筆者通過閆某案例,對其是否構成持有偽造發票罪進行了分析,以此提出其行為不構成持有偽造的發票罪,閆某的行為折射的是市場經濟的管理亂象,其使用虛假發票的行為某種程度上是行政機關的監管缺失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