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背景下法官助理的發展困境及出路*
——以海口地區法院為例

黎慧寧

海南大學，海南 海口 570228

一、引言

在當前我國重要的社會背景——“司法改革”下，“法官助理”應如何構建和完善這一問題至關重要。回顧歷史，我國的“法官助理”由來已久，早在1999年，最高人民法院在《人民法院五年改革綱要(1999-2003)》中明確提出開展“法官助理”的試點工作。

在這近二十年間，我國的理論界和法院紛紛對法官助理制度進行了研究，令人無法否認的是，這些研究成果都為法官助理制度的構建所奠基。隨著時間的推移，2014年6月6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三次會議審議通過《關于司法體制改革試點若干問題的框架意見》。2015年則是我國司法改革全面拉開的元年，而海南海口具有相當意義上的典型性。

一方面，自2015年1月1日起，海南省作為司法改革的第一批五個試點省份之一，開始實施員額制改革，并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出臺的《關于完善人民法院司法責任制的若干意見》，在全省各級人民法院同時同步開展法官助理試點工作。另一方面，作為海南省的省會城市——海口，這一地區擁有三個級別、八個不同的人民法院。

目前法官助理制度是我國司法改革朝著專業化、職業化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實踐中，面臨著極大的阻力。有鑒于此，本文立足于司法改革背景下海口地區法院的實際情況，充分考察法官助理困境之樣貌，闡釋其形成原因，以期為尋求困境之出路獻出綿薄之力。需要指出，本文據以分析的資料主要來源于筆者2017年11月-2018年2月對海口地區的八家法院進行的調研，調研方法包括訪談、資料查閱、數據的整理和統計。同時，在研究中，筆者力求將實證資料與其他已經公開或發布的材料進行對比。

二、海口地區法官助理的現狀

根據我們實地調研的發現并參考已經公示的文件資料，整體來看，海口地區的法官助理招錄和任職的條件逐漸提高，同時，人數呈現出高學歷化、年輕化的發展趨勢。

2015、2016、2017年這三年間，該地區不同法院的法官助理的人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海口地區法官助理總人數2015年為217人①，2016年為249人，2017年為312人。每一年的各級法院的人數變動情況各有不同，但它們都共同呈現了遞增的趨勢，尤其是2017年的省高院法官助理人數與16年相比，102人與51人的對比，這出現了成倍式的增長。但是，海口海事法院②和龍華區法院在2016年人數呈下滑的趨勢，分別從14人下滑到12人，38人下滑到35人。大體上，高級、中級法院的法官助理人數往往多于初級法院。

更進一步，以學歷和年齡兩個標準對法官助理的人數情況分別進行觀察。根據目前所得到的數據統計，研究生、本科學歷的法官助理數量逐年增加；而大專及以下的學歷人數呈逐年減少的趨勢。在整體數字上，法官助理群體的主流學歷以本科為主。從各家法院具體數字來看，唯有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和海口市海事法院兩家，具有研究生學歷的法官助理人數占主要部分。換句話說，擁有研究生學歷的法官助理群體主要集中在中級法院和高級法院，呈高學歷化發展態勢。

同時在這三年來，人數的增加主要集中在30歲以下和31歲至40歲這兩個年齡段，并相較其他年齡段而言，占據法官助理人數主要部分。在初級法院中，以30歲以下法官助理人數居多，呈現年輕化的態勢。而在中級法院和高級法院中，連續三年來，31歲至40歲這一年齡段的人數占了很大一部分。

根據《海南省法院工作動態》2017年第130期所記載，在2017年1月1日至2017年12月10日全省法院審判效率情況通報中，新收案件數量排前五的法院包含了：龍華區法院(24650件)、美蘭區法院(15843件)、秀英區法院(12773件)、瓊山區法院(12399件)；已結案數量排序前十位的法院包含了：龍華區法院(20762件)、美蘭區法院(13827件)、瓊山區法院(11419件)、秀英區法院(11288件)、海口中院(9338件)、海南省一中院(5741件)和高院(4417件)。

結合以上數據，從新收案件數量和結案數量來看，可以觀察到，高院盡管“案少”，但其法官助理數量相較于其他法院而言，占了大份額。在海口地區的基層法院這一層級中，由于龍華區法院面臨“案多”的壓力，因此法官助理的數量也是最多的。然而在中級法院這一層級中，海口中院同樣面臨著“案多”的壓力，法官助理數量卻居于第二位。

三、法官助理發展困境及分析

在筆者的調研過程中，法官助理的人員配置失衡困境是海口地區各級人民法院，特別是基層法院，所面臨的重要難題。以海口海事法院為例，共有30名法官③，而2017年的法官助理僅有16名，比例約為1：0.5，即一名法官助理要承擔兩名法官的審判輔助性工作；以龍華區法院為例，共有48名法官④，而2017年的法官助理僅有40名，比例約為1：0.8，況且龍華區法院還是每一年度面臨辦案數量最多、壓力最大的法院。目前法官助理配備的數量嚴重不足，不可能為每位法官配備一或兩位法官助理，特別是財政和編制方面的限制，更難以保證為每名法官配備法官助理。因此，在實踐中，部分法院的書記員不得不從事屬于法官助理的職責范圍的工作。這樣下來，海口地區法官助理的配備比例不足，而面對案件量日益增多的趨勢，各個法院的法官助理工作壓力倍增。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主要來自招錄人數的不足。

面對這一情形，各家法院紛紛拿出看家本領進行應對。比如，海口市中級人民法院于2017年12月21發出向全國公開選調法官助理的公告，計劃選調20名以補充法官助理人數的不足，而在選調條件中同樣強調了對學歷、司法考試證書、公務員身份的要求⑤。計劃與實錄人數較大出入現象的產生，筆者推測具有以下兩種可能：1、法官助理招錄門檻高，有意圖報考法官助理的人，面對這些條件望而卻步；2、這一職位的吸引力不足，在了解司法改革政策后，部分人放棄進入體制。當然，筆者僅從第一種視角切入分析。

一方面，根據2017年的31個省份的經濟數據⑥，海南的GDP總量和增速排名為第29名，可見海南對人才的吸引力肯定比不上排名前三的廣東、江蘇和山東。另一方面，在這樣一個經濟欠發達、教育落后(僅有一所211院校)的地區，任職條件和招錄條件的“高門檻”與當地人才市場的實際情況有極大的差距。于是，可以設想出有大部分的人被阻擋在門檻之外。排除了合同聘用的渠道，僅僅通過單一的公務員招錄以及本單位符合條件的人轉入，這對于大多數法院而言，法官助理的人數肯定是不足的。

更何況，每一年司法考試的通過人數是受到嚴格控制的。尤其在海南這樣一個經濟欠發達的地區，許多人更傾向于選擇待遇較豐厚的律師、法務等職業。這樣來看，通過法律職業資格考試的任職要求和招錄要求必然會使得法院內部人員的逆向流動，人員從法院向社會外流出。如何解決這一局面？我們應該思考“一刀切”的標準是否有失偏頗。盡管，這樣的標準是為了適應將來司法改革專業化隊伍建設的需要，但是，目前處在司改過渡期中，各地法院是否應該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變動，值得深思。

四、解決的出路

(一)因地制宜設置招錄條件

基于之前的分析，海南法院系統吸引人才的力度有限。面對人才市場的實際情況，應該放寬部分地區的招錄條件，才符合海口地區的實際發展水平。海南的貧富差距大，也體現在地區發展不均衡上。例如，一些法院在招收法官助理時，學歷要求可以降低為專升本或本科；在司法考試的要求上，部分法院可以降低門檻，即取得C證，進一步在招收后可以通過進修等措施加強對法官助理的培養。

而海口近幾年擴大了各個區的界限范圍，這導致不同的行政區域之間人口比例存在極大的差異。所以，法官助理的招收也需根據實際情形進行相應的調整。比如，龍華區人民法院，就可以招收人數更多的法官助理，同時在一定程度上放寬政策，這樣先能夠保證招收吸引到相當數量的法律人才，再加以培養。再譬如，可以對海南戶籍的法律人才設置一定的優惠政策，高校畢業生(海南戶籍)自愿留駐海南各法院的，能夠在福利待遇上給予一定適當的補貼，或者外地戶籍的高校畢業生愿意長期留駐海南的，也能夠領取這樣類似的補貼，從而把法律人才真正地留在海南，為海南的法律事業做出長久卓絕的努力，這樣未來法官助理的發展隊伍才能日益壯大。

當然，我們也必須清楚，不能為了彌補招錄法官助理的人數而肆意降低標準。招錄法官助理“主要還得根據法院自身的編制飽和狀況、法官人數多少、案件負擔輕重、財政承受能力以及對外招聘法官助理難易程度等多種因素而定。”⑦

(二)銜接法學教育，吸納法律院校實習生

吸納法律院校實習生，不失為拓展法官助理來源的渠道。通過與高校對接，各個法院能夠緩解人手不足的壓力。這樣能夠使得高校研究生人才的培養充分與實踐相結合。在法律院校實習生的篩選上，建議以兩個條件為基準：已經通過國家司法考試和具有熟練的計算機操作能力。在通過篩選后，實習生與法院簽訂工作協議，規定相關的工作職責、實習期限、獎懲標準和薪資報酬等。之后，由法院指定一名資深法官帶領一名法律院校實習生。這時，資深法官正如同導師的角色一般，指導這些法官助理開展工作。同樣，這種一對一的情形有利于法官辦案效率的提高。因此，這對于法院和高校而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方面，因現在法院普遍存在法官助理配置不足，吸納法律院校的實習生(本科生和研究生)從本質上有助于提升人員的配置水平。美國的法官助理制度現行運轉的方式就是通過吸納各大法學院校的畢業生，由招收的法官直接對其負責。這些畢業生既能夠跟隨經驗豐富的法官汲取法律知識，了解司法制度，又能夠拓展圈子，為未來職業之路作鋪墊。因此，法官助理往往供不應求。同理，我省法院也可以從高校中選拔吸納實習生，將這些通過甄選的法官助理直接配置給法官個人，限定最低實習期限。

另一方面，對于來自法律院校的學生而言，法官助理的工作可視為一個法學教育的延伸的平臺，讓其在一線感知司法程序運轉的方式，能夠使其脫離書本，在實踐之中對我國現行審判模式有更為清晰的認識。同時，通過與法官、律師、當事人的接觸，法律院校的實習生能夠直觀地接觸到法律爭端的方方面面。

五、結語

司法改革推行三年來，無論是最高院，還是各地法院都在不斷地摸索出一個力求符合實際的新模式。在司法改革的過渡期中，面對層出不窮的問題，我們應當抱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態度，繼續前行。

[ 注 釋 ]

①具體數據來自于海南省高級人民法院.

②2018年1月2日，筆者在實地調研時，與海事法院的工作人員交談中，了解到2016年離開法官助理崗位的兩位各有出路，一位被調往省直機關，另一位則入了儋州法院的法官員額隊伍.

③天涯法律網.海口海事法院法官介紹.http： // www. hicourt. gov. cn/ fyjs/ hsfy/ hsfyfg. htm，2018-3-1.

④天涯法律網.海口海事法院法官介紹.http： // www. hicourt. gov. cn/ fyjs/ lhfy/l hfyfg. htm，2018-3-1.

⑤天涯法律網.海南省海口市中級人民法院面向全國公開選調法官助理公告.http： // www. hicourt. gov. cn/ gonggao383. htm，2018-2-1.

⑥澎湃新聞網.2017地方經濟成績單：重慶超天津，廣東逼近9萬億大關.http： // www. thepaper. cn/ news Detail_forward_1967747，2018-2-2.

⑦劉練軍.法官助理制度的法理分析[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7(4)：1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