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田
臺州市黃巖區人民法院,浙江 臺州 318020
國際投資爭端也被稱為國際投資爭議(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disputes),指私人海外投資者同接受投資的東道國政府、企業或他方間的爭議。目前常通過政治手段或法律手段尋求解決,政治解決具有勸告性質,由政府出面行使外交保護權,法律解決的方式目前更為多見。“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國與沿線各國之間的貿易活動、投資活動頻繁,爭端難以避免,分析當前不足以及解決機制的重構意義重大。
以企業為主體的爭端目前最為多見,根據2017年的統計資料,我國對外投資中,以企業為主體進行的項目占據總數的62.4%,資金額度占據總數的80.9%。企業之間的爭端類型也不盡相同,牽涉到土地使用權、治外法權以及基本的財產保護、人員安全等等,由于我國是“一帶一路”倡議的發起國,僅就投資爭端而言,與我國企業相關的爭端次數也遠高于其他國家,如“北京城建集團訴也門政府案”、“老撾公訴案”等,均與我國企業直接相關。
自20世紀以來,我國民間資本數額急劇增加,部分民企在對外交流過程中也牽涉到投資問題,尤其是“一帶一路”啟動之后。結合2016、2017年的統計資料,我國民間資本對外投資額增長速度超過9.2%,其中針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額增長速度達到17.2%,投資爭端發生率也因此水漲船高,增速9.6%,牽涉金額超過40億元。為保證我國投資人的合法利益,我國外交部門也曾多次參與交涉,但總體來看,投資爭端沒有得到有效控制和解決[1]。
國家之間的爭端總體來看發生率較低,但一旦形成摩擦,將造成較大范圍的影響,而且兩國的利益都可能面臨損失。如中韓兩國針對農產品、輕工業品的貿易摩擦問題,2017年一度導致兩國貿易度銳減30%,韓方認為我國農產品蓄意降低價格,存在傾銷嫌疑(事實上是韓國國內農產品價格較高),我國消費者保護群體則控訴韓方機電產品存在安全隱患(手機爆炸),雙方摩擦加劇,經長時間調解才得以緩和。
“一帶一路”倡議下的國際投資爭端之所以多發,一方面是由于列國政策和發展方向不同,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各國法律條文之間存在差異,在處理相同事務時,往往無法令雙方感到滿意。一般而言,某投資方在境外投資需要遵循當地的稅收、法律政策,同時擁有管理上較大的自主權,這使投資活動的細節受到了一定影響。如我國對中東某國家進行項目投資,按我國法律應簽署合同,并明確金額、項目內容和工程量等信息,但目標國法律與此不同,要求以不同分項目為主體分別簽訂合同,問題出現后,究竟以何種合同為依據就會存在爭議。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中,即包括中東地區的石油國家,也包括南亞地區的欠發達甚至不發達國家,列國法治環境并不相同,少數國家甚至存在政治局面混亂的問題,這也導致投資爭端頻發。如伊拉克、敘利亞等中東國家,面臨國家治理上的諸多困難,法制環境極差,當投資爭端發生后,甚至很難找到管理部門有效解決。又比如泰國、馬來西亞等國家,在經濟管理理念上強調貿易自由,很少進行專項管理,投資爭端也無法得到重視和處理。
早在15世紀,國際間的貿易活動就已經大范圍存在,列國也在持續出現投資爭端后商討建立仲裁機構的問題。1966年,“解決投資爭端國際中心”成立,總部位于世界銀行辦事處,“一帶一路”沿線的投資爭端也由該機構負責調解和處理,但由于亞太地區政治和經濟環境均帶有一定的特殊性,“解決投資爭端國際中心”并不能完全合理合法的履行工作職責,使部分投資爭端無法得到解決。
歐盟也即“歐洲聯盟”,全稱歐洲經濟、政治共同體(德語:Europ?ische Union,法語:Union européenne),簡稱EU。歐盟內部的投資爭端近年來有所降低,在20世紀中后期則較多,為保證歐洲一體化進程,但是歐洲的三個主要經濟體英國(現已退出歐盟)、法國、德國(當時為聯邦德國)在布魯塞爾進行過多次磋商,最終擬定ISDS機制(1969年啟動,現已更新),強調國家之間的利益保護,個人利益處于從屬地位,這一模式雖然不盡合理,但為歐洲投資爭端、經濟局面、貿易活動提供了有效約束,可以看做是投資爭端規范化、法治化解決的一種思路。
與歐盟的ISDS機制相比,WTO(世界貿易組織)應對投資爭端的方式似乎更加合理,WTO強調專家小組評估制度,對所有評估活動進行劃分和明確,并給出所有環節評審期限,要求限期完成。此外,WTO還建有申訴機制和監督機制,允許被評審對象提出上訴、出示證據,WTO專家小組可以重啟調查,而監督機制則保證了專家小組評審的“合法性”、透明度,對裁決的執行進行監督,賦予利益受損方部分權力,避免了歐洲ISDS機制不透明的問題。WTO對投資爭端的解決更合理,但效率難以保證[2]。
NAFTA(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由美加墨三方于1994年1月1日起生效和實施。與歐洲的ISDS機制、WTO的投資爭端解決機制不同,NAFTA強調了對個人投資者權益的保護,其爭議解決程序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步驟:爭議解決的啟動前置程序、仲裁庭組成、法律適用、裁決的生效與執行。NAFTA對爭議解決程序做出了較詳細的規定,有利于為當事方提供明確的指引,保證了爭端解決的可預見性。該措施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爭端有較為突出的價值,主要體現在法律適用性的確定方面,要求“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行科學評估,尋求以最合法、合理的方式處理爭端。
“一帶一路”倡議下,國際爭端解決機制的重構勢在必行,其積極之處包括三個方面,即法律基礎良好、貿易模式固定、問題形式模塊化。強調投資爭端解決,首先應明確一點,即一切爭端的解決都不能帶有盲目性和隨意性,以法律精神進行評估和處理,并使其帶有結構化和代表性,能夠為后續其他同類工作提供參考。目前來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雖然數目較多、經濟發展水平不同,大部分國家政治局面穩定、政府具有公信力,也能出具(或已經推行)較為完整的法律體系、條文,這是通過法律渠道解決投資爭端的基礎。貿易模式固定是指列國之間的貿易活動往往較為穩定,如我國持續進口韓國汽車、日本機電產品,輸出農產品,這意味相關投資活動也帶有規律性特點,便于針對性的擬定投資爭端處理方案。問題形式模塊化是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已經普遍具有一定的投資爭端處理經驗,對各類問題形成了一定的認識,了解處理思路和方向,這也是強調后續法治工作開展、重構投資爭端機制的良性基礎。
對國際爭端解決機制的重構是一項牽涉范圍廣、影響規模大的長期工作,在上述優勢的基礎上,也存在一些不足,包括列國的互信程度差異、貿易保護主義、交流機制不完善等。互信問題嚴格來說是一個外交問題,但如果能夠通過法律視角使其得到明確,外交上的羈絆是可以消除的。目前我國與南亞、東南亞部分國家的互信程度有限,南海油氣資源、島礁問題以及西藏邊界問題等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列國的經濟活動,導致互信上的不足。貿易保護主義是各國普遍重視、積極建設的經濟層面法規之一,相關法規的核心是保護本國較為弱勢的產業,使其能夠較好發展,常見方式是對相關產品(進口產品)增加關稅、限制投資,這也是導致投資爭端的原因之一[3]。如我國對汽車加征的關稅超過日本80%、超過韓國70%,國外投資者的活動也受到嚴格限制,以借此保護民族工業發展。交流機制不完善同樣阻礙國際爭端解決機制的重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包括東盟在內,并沒有形成歐盟似的緊密關系,列國的交流往往是以個體方式進行的,國家和企業、個人之間的對話也缺乏法律制度作為保證。
“一帶一路”倡議下,國際投資爭端解決機制的重構,可以首先從仲裁中心的構建入手。所謂仲裁中心,是指涵蓋“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在內,強調仲裁的公平性、合法性、合理性。要求各國、各大投資企業以及投資自然人各自派出代表,選取北京或者其他“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主要城市進行周期性會晤,針對目前列國投資活動和爭端情況進行磋商,對各項投資爭端進行匯總,了解爭端產生的原因和規律,分析解決路徑。如目前針對印度和南亞部分國家、地區的投資,受到當地法律和地方保護的影響嚴重,導致利潤微薄,很多外資不愿意注入,注入后則面臨高額稅金困擾,該問題應在會晤中給予商討,思考如何在稅金和保護之間尋求平衡,或者建立自由貿易區進行投資等。明確了所有問題和結局方案后,將其寫明,作為法律文件給予保存,再以法律文件為基礎(暫定名“仲裁中心基本法”),建立國際級仲裁中心,所有投資爭端首先由仲裁中心處理,成員國各自派出一名代表組成管理小組,設輪值主席國負責日常事務,其他國家負責監督,以保證仲裁中心工作的效率和透明度,實現國際投資爭端解決機制的重構。
為避免投資爭端出現、帶來后續不利影響,要求對所有的投資預案進行法律方面的評估,評估所用法律以為上文所述的“仲裁中心基本法”作為基礎。為保證評審工作的有效性,要求設立投資預案評審標準,以單筆投資超過3000萬元或者項目在一年內的累積投資超過1億人作為基準,所有滿足投資額度的整體項目、分項目均應出具預案,接受法律評審,判斷其可行性和可能出現的投資爭端。評審工作可采取WTO的專家小組制,由若干專業經濟領域人員進行評估,并在評估完成后對預案的各項信息和數據進行記錄,包括項目名稱、法人代表、項目總額、投資地區、業務內容等等,當該投資項目出現問題后,便于進行核對和處置。投資預案的法律評審并非強制,但如果投資主體未進行評審,出現問題后,仲裁中心可不予受理。
貿易壁壘和保護主義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一帶一路”沿線列國的經濟活動,也導致投資爭端頻發,后續工組中,應針對相關問題商榷處理辦法,尋求消除貿易壁壘和保護主義的途徑。比如構建法律意義上的商業區域性聯盟,使區域內國家各自發揮經濟上的優勢,取長補短,形成互補,從根本上降低投資爭端出現的可能。如印度農產品和機電產品具備競爭優勢,我國輕工業品制造能力突出,東南亞沿海國家漁業發達,各國可以向其他國家開放自身優勢產業,允許資金注入,學習本國先進生產經驗、實現共同發展[4]。關稅上,可以通過法律途徑構建統一的關稅機制,將同類產品的稅率控制在相同或者相近的比例上,為避免出現傾銷問題,可進一步建立階梯稅制,如我國汽車進口量可設定三等稅制,第一等稅制允許進口量為40萬輛,稅制與其他國家持平;第二等稅制允許進口量為30萬輛,允許調高稅率;第三等稅制允許進口量為20萬輛及以上,允許進一步增加稅率,以法律條文給予明確,保護各國民族工業,同時避免投資爭端。
投資爭端往往牽涉到至少兩個主體,而“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數目眾多,應要求列國廣泛參與消除貿易壁壘和保護主義、投資預案的法律評審以及國際級仲裁中心的構建,對于不愿參與的國家,在處理投資爭端時,不做優先考慮,可首先保證參與國、會員國利益。對于列國的參與度,應給予法律上的明確,如仲裁中心的輪值主席國,一般不應少于1年,應取輪流制同時嚴格避免大國操縱仲裁中心工作,輪值主席國擁有仲裁中心行政方面的權利,立法權歸所有參與會員國共有,監督權由非輪值主席國所有成員共同享受。輪值制度以一年為最短期限,到期后全體成員舉手表決,如果該國支持率超過95%,可連任,否則由下一國家擔任,借此保證各國的參與率、參與度,控制投資爭端[5]。此外,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法律上存在差異,而且對經濟活動的干預程度不同,為保證立法工作的有效性,各國應加強法律層面的交流溝通。要求建立周期會晤制度,會晤周期不超過1個季度,列國可以收集該時間段內的經濟工作情況以及投資爭端問題,集中進行討論,并進行立法工作避免同類問題再次發生。
通過分析“一帶一路”倡議下國際投資爭端解決機制的重構,獲取了相關理論成果。國際投資爭端在貿易活動中幾乎難以避免,包括國家、企業以及投資人三類主體,當前針對相關爭端的解決機制并不完善,各國法律、環境上的差異對實際工作影響較大,參考其他國際投資爭端解決機制,要求“一帶一路”沿線各國構建國際級仲裁中心,進行投資預案法律評審,并尋求消除貿易壁壘和保護主義,強調互信和交流,為后續投資等工作提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