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直播監管困境及對策研究*

朱秋泓

安徽財經大學法學院，安徽 蚌埠 233000

一、網絡直播低俗化發展的現狀

《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給出數據：2017的前半年，互聯網的直播觀眾數量達到了3.5億之多，占據了互聯網用戶的半壁江山。而與此相對的，直播行業的從業人員數量近幾年也在突飛猛進，升至100萬之多。網絡直播的出現給予普通人成名的機會，也為觀眾帶來了不少休閑娛樂的方式。一臺設備、一個賬號就能開設一個直播間，手機上下載一個直播軟件就能隨時隨地同步收看。簡便的方式和低廉的成本促進了直播的普及，甚至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由此創造的經濟效應也是巨大的，《網絡表演社會價值報告》的數據顯示：16年我國直播行業盈利過兩百億。[1]

秀場是直播最為火爆的形式。最初的直播行業，游戲直播和秀場直播分庭抗禮，然而隨著近幾年的發展，游戲行業的地位幾乎全部被秀場所擠占。秀場的內容主要是直播才藝或者特定內容，如彩妝、美食等。主播都是90后女孩，口味尤其符合“宅男”需求。進入直播并不需要消費，但是粉絲會為了喜愛的主播購買禮物，而這些禮物，可以轉化為主播的現實收入。在實際生活中，一個主播的月收入過六位數其實并不少見。2016年，數家較有影響力的直播網站聯合做出了《網絡主播生存現狀調查報告》，該報告顯示：直播行業的特點為從業年輕、低學歷和高收入。主播中幾乎全部是90、95后女主播。從學歷上看，三分之二的主播擁有大學本科學歷，但是碩士及以上的只有3左右。主播的月收入從幾千到幾千萬不等，往往根據熱門程度有所區別，但最低水平也比普通工作要高。

前幾年的“黃鱔門”事件將網絡直播的輿論推到了風口浪尖，類似事件也層出不窮，人們對于網絡直播的第一印象已經從新穎變成了低俗。為了吸引關注，主播在在直播時都或多或少地觸及法律底線。某直播平臺上女主播“直播造人”；男子在直播平臺直播制作冰毒；主播直播飆車因速度過快出車禍死亡等等。以上事件嚴重違反社會公序良俗，給民眾帶來極為不良的影響。2016年的調查數據發現：77%的網民認為網絡直播內容低俗，90%的網民認為直播行業的價值觀太過低俗。[2]可見，原本用于記錄和分享生活的直播已經和其發展的初衷南轅北轍，甚至逐步陷違法犯罪的泥淖。

二、存在的問題

(一)監管存在漏洞

網絡直播行業不同于其他行業，不良信息傳播速度快和違法內容能夠及時發布、刪除的特點決定了其監管十分困難。直播平臺具有與眾不同的真實性，文字可以被篡改，圖片也可以經過后期加工，現在的科技已經可以滿足語音和視頻文件的剪輯、修改和制作。但是網絡直播很難保存和修改，因為它是一種現實行為，是用戶和主播及時進行交流的行為。正是由于這種真實、難以保留和難以預測的性質，對于危害行為的預測能力大大降低。網絡直播的內容很多都具有瞬時性，一經發布就可以被主播及時刪除，證據很難被保存下來，除非有人及時進行截圖或者是其他信息的保留，因此，取證也有相當的難度。但是此類現象一旦發生，造成的結果根本無法消除。在某直播平臺“直播造人”的事件當中，雖然平臺在公安機關的介入之下對原視頻進行了刪除，也接受了處罰，但是由此帶來劇增的點擊量和爆棚的人氣給該平臺帶來的巨大收益和造成的嚴重社會危害是無法及時刪去的。網絡當中的信息傳播具有呈指數增長的特性，爆炸式增長的轉載量使得一個違法視頻一經放出，幾分鐘之內的點擊量就可以突破四位數。

目前我國出臺了眾多網絡監管法律法規。比如《網絡安全法》、《互聯網直播服務管理規定》、《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我國網絡監管的部門也很多，比如：文化部、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領導小組、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公安部、工業和信息化部等。文化部在16年實行了不少凈化網絡環境的舉措，設立了直播的黑名單制度。公安部在隨后也開展了相關整治活動，網絡監管中活動較為頻繁的是國家廣電總局，文化部也是最早介入網絡直播監管的部門。盡管監管部門數量眾多、體系十分龐大，但是對于其各自的分工并不明確，所以監管和懲治的效率很低。實踐中，要么少管漏管，要么多頭監管。[3]其次，直播內容本身是否涉嫌違法犯罪也缺乏明確的界限。2018年伊始，北京市的相關部門查獲了一起網絡直播平臺犯罪案件，同時追究了主播和平臺雙方的責任，成為了我國第一起雙方追責的刑事案件。但實際上，類似的案件從2016年開始一直屢禁不止。相比于被查獲的案件，更多的違法行為往往還尚未浮出水面。究竟何種程度才能夠稱得上是涉黃涉賭涉賭？以及傳播和下載量達到多少才能追究責任？這些都是急需解決的問題。

(二)處罰力度不夠

網絡直播行業亂象頻發，但實際上真正因為違法犯罪而被相關部門懲治的數量極少。數量少的原因除了上述所提及的監管不足的問題之外，還由于法律在懲罰力度上設置得太輕，犯罪成本之低廉根本不足以起到預防和懲治犯罪的作用。在“直播造人”事件中，該主播所屬的直播平臺最終只被依法判處幾萬元的罰款，沒收違法所得十萬多元。然而該事件給直播平臺帶來的海量傳播和下載量不計其數，又豈是區區幾萬元的罰款和違法所得所能代替的？現實當中，不論是自己開播盈利的主播，還是依靠相關工會和直播平臺、公司營利的主播，其違法成本都并不高，甚至有時候只需要一個賬號和一臺設備。低廉的違法成本、穩固的高收益，被處罰的低概率性都刺激的主播和雙方平臺不斷地走向違法犯罪，不斷的觸及法律底線。

以《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為例，該辦法第15條規定了互聯網信息服務提供者發布信息的限制，第20條規定了違反內容規定的處罰。[4]但實際上，我國目前真正因為刑事犯罪而處罰的案例屈指可數。其余絕大部分的處罰措施都是諸如某直播平臺之類沒收違法所得和罰款之類的處罰方式。并且，相關法律法規當中，基本涉及的只是有工會和公司的非自營性主播，對于自發主播這類基本沒有相應的法律法規可以適用。所以懲罰力度小且懲罰范圍是有限制的，根本無法起到懲罰和殺雞儆猴的效果。

三、國外經驗借鑒

網絡直播在世界范圍內都十分流行，各國也根據自身國情制定出相關政策來規避中間可能發生的問題。比如：美國和日本通過制定專門性的法律規范網絡直播內容，還在相關地點普及了過濾軟件；歐盟構建網絡信息法律框架；韓國則專門對《刑法》進行了修改和細化。

(一)美日的專門性法律和過濾軟件

美國通過對于相關信息的篩選來規范直播環境，目的是保護未成年人。美國開發了家長控制軟件，在手機直播的內容中可以直接過濾掉有關情色的內容，也同樣鼓勵行業自律機制的建設。試圖平衡言論自由、社會道德、政府機關和網絡直播產業之間的制約。同時也要求學校和相關地點網絡中必須安裝過濾系統。先后出臺了《兒童網絡影視規則》、《通訊內容端正法》。

日本則更加細化地確立不良信息的種類：一類是直接且明確介紹犯罪行為、誘導自殺的信息；二是有關人的性行為和生殖器的猥褻行為；三是殺人處刑、虐待等場面的描述。《保證青少年安全安心上網環境的整頓法》的出臺就是例子。同美國一樣，日本也進行了手機網絡過濾軟件的普及、使用和宣傳以及讓主體自身加強自律意識等措施。

(二)歐盟對于直播法律框架的建設

歐盟的政策導向傾向于對于直播行業等新興產業的技術保護和可持續發展，著重于構建多元化的法律規制框架，嘗試通過合作的方式推動產業的發展。同時也注重行業自律性，鼓勵公司企業等自發成立監管小組，也建立了相應的專家應急制度，完善了網絡防御和網絡風險預防系統的建立。歐盟十分注重對于網絡直播行業的過度管制，試圖通過較為溫和有效的方式，避免過度限制該行業的發展。[5]

(三)韓國對于《刑法》中的細化規定

韓國是當今世界上發展直播行業較早的國家之一，該行業的發展速度也非常之快，問題數量也最多。韓國的《刑法》專門為此修改了“淫穢物品”的概念：由原先的純客觀判斷改為以主觀判斷為輔的方式，即不管是實物中出現的具體物品還是網絡中的虛擬物品都是處罰的范圍。相對而言，韓國是世界上對于網絡黃賭毒打擊最為嚴格的國家之一，由此產生的打擊效果也最為有效。

四、立法建議

(一)明確監管部門的分工，避免職能交叉

與一般違法行為不同，網絡直播既涉及到直播的發生，也涉及到內容的傳播過程。因此，有效處罰的第一步就是在于理清各部門的權限，分工明確，有效配合。比如公安網監進行網絡直播的檢查；文化部門對直播行業中違反公序良俗的行為進行處罰。網絡直播平臺也要加強行業自律，與相關部門一同打擊網絡直播違法犯罪行為。明確責任能夠促進各部門積極履行義務，也能夠避免查處優先權沖突的問題。

(二)加大對網絡直播違法犯罪行為的處罰力度

當前我國的法律法規中的懲罰力度很小且基本不涉及對于沒有所屬公司的自播主播。此后的立法應提高直播違法成本，在原先沒收違法所得、勒令停業整頓或吊銷文化經營許可證的前提下，并處以數倍所得罰款。對于主播，應限制其在一定期限內再度從事直播。立法一定要充分考慮到直播行業的暴利性質和產業鏈復雜的性質。如果情節嚴重涉及到犯罪的，按照刑事案件處理。

(三)明確違法犯罪行為的標準

當前網絡直播存在很多性暗示的內容，單憑行為本身很難判斷其是否違法。以往對于影視、書籍、錄像等載體可以通過國家廣電總局的實現審查來判斷，但在即時性的直播中行為不具有持久性，很難判斷屬不屬于淫穢色情的內容。因此，在今后的立法中，應當對直播違法行為的適用問題作出更細化的解釋，避免法條適用不準確的情況。

(四)統一立法

當前我國的相關法律法規內容十分散亂，相關辦法法律的規定參差不齊，如果沒有較為明確統一的條文，在法條的使用上可能會出現混亂。我國專門針對規范網絡直播的法律法規大多屬于規范性文件，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法律，缺乏一定的權威性和強制性。因此，想要更好的規制直播亂象，首先就應該制定相關專門性的立法。再者是完善立法中的空白，增強相關法律的針對性，就好比目前的法律法規中幾乎對于主播和所屬公司、公會幾本沒有則分劃分的區別，如果是沒有所屬公司的自播主播，幾乎沒有適用的處罰。[6]最后是立法應有一定的超前性。對于網絡直播這種最近興起而且更新換代極快的行業，如果還是如同以往一般進行監管，難免會存在問題剛解決，又出現新問題的局面。因此，怎樣在立法上超前也是當前我國立法所面對的問題。

五、結語

任何一個行業的發展，只依靠相關部門的監管是不夠的，加強直播行業的行業自律性才是規范自身最根本有效的方法。對于我國的網絡直播行業，監管部門不僅應當及時有效的對于不法行為進行查處，更應當注意網保證絡直播行業的可持續發展，避免因噎廢食。適度的監管才是當前規制直播亂象、促進行業良性發展的行之有效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