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昕
(400000 重慶大學法學院 重慶)
在實務中,人們往往將機動車的物權登記和管理登記混為一談,認為車輛管理所進行登記的機動車車主就是該機動車的物權所有人。但在我國,由于機動車的主管機關是交通管理部門,而《物權法》對機動車等特殊動產物權變動采取登記對抗主義的“登記”,主管機關依然是交通管理部門。這就造成了“機動車行政登記和機動車物權登記主管機關的重疊”[1],使得特殊動產登記表現出公法和私法的雙重屬性。
公法上的機動車登記,主要是通過行政許可的方式為機動車設定安全技術標準、實施機動車的行政管理。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8條規定了:“國家對機動車實行登記制度。機動車經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登記后,方可上道路行使。”
私法上的機動車登記的功能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保障交易安全,主要體現在《物權法》第24條確定的登記對抗制度,以保障善意第三人的交易安全。二是明確物權歸屬,如《機動車登記規定》第18條第一款規定:“已注冊的機動車所有權發生轉移的,現機動車所有人應當自機動車交付之日起三十日內向登記地車輛管理所申請轉移登記”,這體現出的是對所有權轉移效力的確認。
綜上所述,特殊動產的登記具有雙重性質,在公法上,它是一種行政登記行為;在私法上,它是一種物權登記行為。
《海商法》第9條第一款規定:“船舶所有權的取得、轉讓和消滅應當向船舶登記登記:未經登記的,不得對抗第三人。”《民用航空法》第14條規定:“民用航空器所有權的取得、轉讓和消滅,應當向國務院民用航空主管部門登記:未經登記的,不得對抗第三人。”《海商法》《民用航空法》的規定,似乎將登記作為特殊動產所有權轉讓的公示方法。因此,就有學者認為“船舶,航空器由于價值較大,船舶所有權轉移以登記為要件。”[2]
但我國《物權法》第23條規定:“動產的物權變動,以交付為要件。”這就和“登記變動”的理論發生沖突,針對該問題,王利明教授認為:“在交付之后只是發生了物權轉移而沒有發生所有權的轉移……但是,該物權仍是一種效力受限的物權,并非完整的所有權”[3],而只有在登記之后,該物權才回復到完整狀態。
第三人的“善意”,“一是表現為行為人動機純正、沒有損人利己的不法或不當目的的主觀態度。二是表現為即行為人在為某種民事行為時已經做到了足夠的謹慎,履行了相應的注意義務。”[4]
筆者認為,第三人之“善意”可以界定為行為人無法知道、不應知道或一般過失不知有利益沖突的當事人。
1.抵押權人
筆者認為,在特殊動產轉讓交付和抵押登記同時并存時,受讓人不得對抗抵押權人。根據《物權法》第180條和第188條的規定,特殊動產的抵押,抵押權自抵押合同生效時設立,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登記的抵押權人,基于登記產生的對抗效力,可以對抗受領交付的受讓人。
2.承租人
《物權法》第190條規定:訂立抵押合同前抵押財產已出租的,原租賃關系不受該抵押權的影響。抵押權設立后抵押財產出租的,該租賃關系不得對抗已登記的抵押權。據此,在先抵押后出租的情況下,承租人不能對抗已經依法登記的抵押權。在先出租后抵押的情況下,無論抵押權是否登記,抵押權人不能對抗承租人。
3.善意取得的所有權人
在“一物二賣”的情形中,現實交付和觀念交付可能并存,多個買受人均可能是受領交付的買受人。例如:甲將機動車出賣給乙,與乙約定甲繼續使用車輛數個月,并完成的轉移登記;期間,甲又將該機動車以合理對價出賣給善意的丙,并將車現實交付給丙。本案中,丙根據善意取得制度獲得機動車所有權,善意取得的性質為原始取得,乙的所有權消滅,當然無法對抗善意取得受讓人丙,丙取得機動車所有權。
4.已經受領交付的受讓人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六條規定:轉讓人轉移船舶、航空器和機動車等所有權,受讓人已經支付對價并取得占有,雖未經登記,但轉讓人的債權人主張其為物權法第二十四條所稱的“善意第三人”的,不予支持,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該法條把已經受領交付的受傷人排除在“善意第三人”的范圍。例如:甲將汽車出賣給乙,乙向甲支付全部價款后,甲向乙交付了汽車但一直未辦理過戶登記。因甲欠丙100萬元到期不還,丙起訴甲獲得生效判決,申請法院強制執行,法院查封了乙占有的該汽車。在本案中,雖然甲未給乙辦理汽車的過戶登記,但乙基于有效的買賣合同,已經合法占有了該汽車,且乙已經向甲支付了對價,根據《物權法解釋(一)》第6條,乙通過交付取得的汽車所有權,可以對抗丙。換言之,乙有權提出執行異議,法院應解除對該車的查封。
《物權法》24條規定的特殊動產登記對抗制度在理論界和司法實踐中依然存在混亂的情形。筆者整理了一些專家學者關于特殊動產登記對抗制度的理解,也根據理論和《物權法解釋(一)》提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很多地方還有不全面,不嚴謹的地方。同時,特殊動產登記對抗制度本身依然有很多問題現在仍然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比如特殊動產登記的行政法和民法的銜接,還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這些問題,都值得筆者在理論學習和社會實踐中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