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的名物化現(xiàn)象研究

陳 英，楊勁松

(廣東醫(yī)科大學 外國語學院，廣東 東莞 520303)

名物化，又稱名詞化、名化，作為一種常見的語言現(xiàn)象，一直是國內外語言學者的研究焦點。名物化結構的使用能使句子精煉，客觀地傳達相對多的信息，是書面語和正式語體的主要特征。論文摘要是學術交流的一種非常重要的寫作文體和獲取信息的途徑，短小精悍，信息量大，具有明顯的名物化特征。本文以醫(yī)學英語論文摘要為研究對象，用語料庫的方法對其名物化現(xiàn)象進行分析，旨在幫助了解醫(yī)學摘要中的名物化特征并正確使用名物化結構。

1 文獻綜述

語言學界目前對名物化界定和分類尚無統(tǒng)一看法。Halliday & Mathiessen從概念隱喻出發(fā)，將名物化分為轉類型(class-shift)和轉級型(rank-shift)[1]。楊信彰指出，名物化就是把動詞或形容詞通過加綴、轉化等方式轉換為名詞的過程[2]3。劉國輝、汪興富將名物化進行了廣義和狹義上的劃分：狹義上的名物化，是指詞匯層面上的派生名詞；廣義的名物化結構，不僅包括前者，還應包括句法層面轉換來的名詞化結構(如that小句)[3]。王立非、劉英杰提出一個整合性分類，將名物化分為詞匯名物化和句法名物化2類。詞匯名物化包括動詞名物化、形容詞名物化，詞匯名物化發(fā)生在同一語言層面內部；句法名物化包括V-ing結構、to不定式結構和小句3類，句法名化引起轉級，如小句降級為短語結構[4]。本文總結前人對名物化分類研究的結果，按照2大類7小類的分類方法來探討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的名物化現(xiàn)象，即詞匯名物化和句法名物化2大類，具體表現(xiàn)為動詞派生、動詞轉類、形容詞派生、形容詞轉類、V-ing 結構、to不定式和名詞小句7小類。

當前，國內對名物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名物化的語篇語類特征和習得兩個方面。王晉軍[5]、楊信彰[2]3-7分析名詞化結構在不同語篇類型中所占的比例，推斷出語體正式程度越高、名詞化程度越高的結論；劉國輝、陸建茹研究了中國英語學習者寫作中的名物化，發(fā)現(xiàn)好的作文名物化比例較高[6]；王立非、陳功通過對比中國大學生和英語本族語者的作文語料，發(fā)現(xiàn)中國學生的名物化總體使用不足[7]。在此基礎上，學者們探討了名物化在法律、商務、科技、醫(yī)學等語篇中的特點。其中，高文艷從名物化形式的差異、名物化的使用頻率和詞匯密度3個角度，對醫(yī)學英語論文討論部分的名物化使用情況進行比較、分析和探討[8]；蔡美蘭基于美國當代英語語料庫，考察醫(yī)學英語中動詞名化的特點[9]。到目前為止，少有關于醫(yī)學英語論文摘要中的名物化現(xiàn)象的研究。因此，本文采用語料庫的方法，對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的名物化現(xiàn)象進行量化考察，同時通過與英語本族語者的摘要進行對比，來揭示中國醫(yī)務工作者醫(yī)學論文摘要中名物化結構的使用特點及其與英語本族語者摘要之間的異同。

2 研究問題與方法

本研究主要回答兩個問題：(1)中國作者和英語本族語者撰寫的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的名物化使用情況如何？(2)中國作者撰寫的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的名物化手段的使用與英語本族語者有何異同？如果有，相同點是什么，不同點又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

因為目前沒有專門的醫(yī)學英語論文語料庫，所以本研究使用了兩個自建語料庫：一是中國作者語料庫，語料選自《中華醫(yī)學雜志(英文版)》，隨機抽取20篇中國醫(yī)學工作者所寫的醫(yī)學研究論文摘要，共5398詞；二是英語本族語者語料庫，語料來自《新英格蘭醫(yī)學雜志》和《柳葉刀》，各選取10篇母語為英語的醫(yī)學工作者所寫的醫(yī)學研究論文摘要，共6172詞。

語料選定后，首先，采用CLAWS詞性賦碼器對所選取的英文摘要語料進行賦碼。為保證準確性，所有語料都由兩人分別單獨進行標注，對人工標注過程中出現(xiàn)的不一致之處進行研究討論，最終達成一致。其次，采用AntConc軟件對賦碼后的語料進行檢索和統(tǒng)計分析。提取和計算各種名物化的結構形式的頻數(shù)，然后運用SPSS統(tǒng)計軟件進行卡方檢驗，檢驗兩個語料庫中各名物化現(xiàn)象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3 結果與討論

3.1 名物化的總體分布特點

表1 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名物化的分布趨勢及對比

注：原表數(shù)據(jù)有些保留小數(shù)點后3位，有些保留小數(shù)點后2位，現(xiàn)統(tǒng)一為2位，P值則統(tǒng)一為保留小數(shù)點后3位。

中英作者撰寫的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名物化現(xiàn)象普遍存在，各種名物化手段都存在。對比顯示，中國作者摘要中的名物化頻數(shù)為1215.27/萬詞，比本族語者摘要中的1717.43/萬詞少502.16頻次，P值顯示兩組數(shù)據(jù)之間的差異達到統(tǒng)計學上的顯著意義(卡方檢驗2=57.49，P=0.000，見表1)。進一步分析發(fā)現(xiàn)，中英作者在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的名物化使用上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動詞派生、動詞轉類、V-ing分詞這3種形式上，P值分別為0.000，0.015，0.034，均小于0.05。其他4種形式沒有顯著差異。此外，兩類摘要中，名物化結構存在以下相同之處：詞匯名物化使用頻率高于句法名物化；詞匯名物化中，動詞派生使用頻率最高；句法名物化中，V-ing分詞的使用頻率最高；動詞派生是7種名物化形式中使用頻率最高的，使用頻率最低的為形容詞轉類；中國作者除了to不定式這一名物化形式的使用頻率高于英語本族語者外，其他6種形式都低于英語本族語者。

3.2 詞匯名物化

詞匯名物化是指動詞或形容詞的轉換，即用名詞來體現(xiàn)本來由動詞體現(xiàn)的“過程”和由形容詞體現(xiàn)的“特征”，從而使“過程”和“特征”具備名詞的特性[10]。動詞和形容詞的名物化通常有兩種途徑，一是添加派生后綴，一是詞性轉化。

3.2.1 動詞派生和動詞轉類

動詞派生，是指動詞加派生后綴變成名詞。常見的名詞后綴包括-tion/sion、-ment、-ance/ence、-ery、-sis、-er/or、-th等。利用AntConc軟件提取兩語料庫中的這7個名詞后綴和其對應的名詞復數(shù)形式，以分析其差異所在。具體來說(見表2)，在中國作者語料庫中，這7個動詞派生名詞后綴的出現(xiàn)頻率從高到低分別為：-tion/sion、-ment、-sis、-ance/ence、-er/or、-ery、-th。這與本族語者摘要中7個后綴的出現(xiàn)頻率一致。此外，這7個后綴的使用頻率都低于本族語者，其中，除了-sis、-ance/ence、-ery、-th這4個后綴與本族語者使用情況沒有顯著差異外，剩下的-tion/sion、-ment、-er/or這3個名詞后綴都有顯著差異，P值分別為0.000，0.002，0.016，均小于0.05。

表2 動詞派生名詞后綴的分布情況

通過檢索這3個有顯著差異的名詞后綴，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差異一方面體現(xiàn)在使用的頻率上，另一方面則體現(xiàn)在使用動詞的多樣性上。以-ment為例，在中國作者語料庫中出現(xiàn)了40次，其中treatment出現(xiàn)了32次，占-ment名詞總數(shù)的80%，出現(xiàn)的動詞類符數(shù)為6；而在本族語者語料庫中，-ment名詞出現(xiàn)了82次，其中treatment出現(xiàn)了52次，僅占-ment名詞總數(shù)的63.4%，出現(xiàn)的動詞類符數(shù)為12，比中國作者語料庫多了1倍。另外，以-er/or為后綴結尾的動詞類符數(shù)，中國作者語料庫中為1個，本族語者為10個。由此可以看出，本族語者在動詞派生這一名物化手段上更具有多樣性和靈活性，中國作者的詞匯復雜度不及本族語者，中國作者應該在詞匯的深度和廣度上加強和提高。

動詞轉類，是指動詞直接用作名詞。中國作者語料庫中，動詞轉類這一名物化手段出現(xiàn)了93次，標準化頻數(shù)為172.29/萬詞，而本族語者語料庫中該手段出現(xiàn)了146次，標準化頻數(shù)為236.55/萬詞，比中國作者語料庫多64.26頻次。通過檢索，我們發(fā)現(xiàn)，中英作者在動詞轉類這一手段中，動詞的選用上基本無差別，本族語者語料庫中出現(xiàn)的動詞基本都能在中國作者語料庫中找到，但中國作者使用這些詞的熟練程度低于本族語者。這些動詞包括use、study、aim、effect、increase、decrease、shift、change、repair、benefit、count、risk、transplant、assist、support、practice、lack、value、record、result、sign、rate、cause、discharge、harm、approach、test。以aim為例，中國作者語料庫中出現(xiàn)5次，無一例外出現(xiàn)在句型“The aim of this study was to…”中，用來表示本研究的目的。但本族語者語料庫中，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句型，而是出現(xiàn)在句子“We examined epigenomic data,allelic activity,motif conservation,regulator expression,and gene coexpression patterns,with the aim of dissecting the regulatory circuitry and mechanistic basis of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theFTOregion and obesity.”中，這里通過使用with the aim of加V-ing分詞結構將所測項目及其目的等信息融合到一個句子，提高了句子的信息量。

3.2.2 形容詞派生和轉類

形容詞派生和形容詞轉類，是形容詞名物化的兩種方式。常見的形容詞派生后綴-ness、-ism、-th、-ty、-cy、-ist、-ce、-ion在兩語料庫中均有出現(xiàn)。在中國作者語料庫中，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的前5位為-cy、-ness、-ty、-ism、-ce；本族語者語料庫中為-ty、-th、-cy、-ce、-ism。雖然各后綴的使用頻率稍有不同，但是中英作者在這種手段的使用上沒有顯著差異。常見的形容詞名物化名詞包括mortality、safety、obesity、death、efficacy、pregnancy、frequency、difference、prevalence、consciousness、thickness、metabolism。

形容詞轉類是7種名物化形式中使用頻率最低的一種，中英作者在此手段的使用上無顯著差異。檢索發(fā)現(xiàn)，兩語料庫中常用的形容詞為mean和potential。如“A total of 4685 patients were followed for a mean of 3.0 years.”和“EIT has the potential to optimize PEEP titration．”。這里，體現(xiàn)性質的形容詞mean和potential轉化為名詞，使它們在小句中不再表達“平均的”“潛在的”這一形容詞屬性，而是以名詞詞組a mean of和 the potential to的形式發(fā)揮“物”的功能，其意義名物化為“均值”和“潛能、潛力”。

3.3 句法名物化

句法名物化，是指在句法層面上的名物化的結構，通常與小句相關，伴隨著將整句打包變成名詞或名詞短語的過程，包括V-ing 分詞、to不定式和名詞小句3種形式。如表1所示，兩語料庫中，V-ing分詞名物化使用頻率最高，其次是名詞小句，最后是to不定式，且中英作者僅在V-ing 分詞的使用上存在顯著差異。

3.3.1 V-ing 分詞

我們知道，V-ing分詞結構可分為動名詞和現(xiàn)在分詞兩種形式。從語法上來講，動名詞可充當主語、賓語或者放在介詞之后，凸顯名詞性語義特征，而現(xiàn)在分詞一般用于進行時態(tài)、連詞之后或者充當從屬成分，凸顯動詞性特征。從語篇功能來講，V-ing分詞名物化所表達的意思通常是其對應的動詞所表達的某種行為或狀態(tài)，通過使用V-ing分詞名物化，隱去了動作參與者，模糊了主謂間及賓補間的邏輯關系，從而使表達更加客觀。

表3 V-ing 分詞名物化結構的分布情況

表3列出了V-ing分詞兩種形式在兩語料庫中的分布情況。統(tǒng)計結果顯示，中英作者在V-ing分詞名物化結構使用上的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動名詞上(2=7.91，P=0.005),現(xiàn)在分詞的使用無明顯差異。

3.3.2 名詞小句

名詞小句可分為三種形式：一是由that引導的主語、賓語、表語從句，起名詞成分作用；二是同位語從句，起名詞成分作用；三是wh- 詞(如what、which、who、whose、when、where、whether)引導的從句，起名詞成分作用。

表4 名詞小句名物化的分布情況

從表4我們可以看出，兩類語料庫中，wh- 從句頻率最高，that從句排第二，同位語從句出現(xiàn)次數(shù)為0。這說明名詞小句的名物化結構分布不平衡，醫(yī)學論文英語摘要中多用that從句和wh- 從句，而較少用同位語從句。其次，我們還發(fā)現(xiàn)，名詞小句的名物化主要出現(xiàn)在賓語位置。That從句出現(xiàn)在以下句型中：this study suggests/indicates/reveals that…；the findings show/suggest that…；in this study, we found that…；we hypothesized that…。wh- 從句中who引導的從句頻率最高，主要是對研究對象進行說明。

3.3.3 to不定式

to不定式名物化是中國作者使用頻率高于本族語者的唯一一種手段，但中英作者在該手段的使用上無顯著差異。從統(tǒng)計結果發(fā)現(xiàn)，中英作者在to不定式的使用上有以下相似之處：一是都多用主動語態(tài)。兩語料庫中不定式的被動語態(tài)都僅出現(xiàn)了2次。二是多用作賓語和表語，較少用作主語。該結構常用來表示研究目的，常見于句型this study aimed to…，we aimed to…，the aim of this study was to…，XXX was used to…。偶爾可見不定式作定語的情況，如Strategies to identify low-risk patients suitable for immediate discharge would have major benefits。

4 結語

通過對比分析40篇中英作者撰寫的醫(yī)學論文英語摘要中的7種名物化手段，我們可得出以下結論：(1)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詞匯名物化遠多于句法名物化；(2)詞匯名物化手段的運用均集中在派生性名詞，且動詞派生是最常用的名物化手段；(3)句法名物化多用V-ing分詞結構，名詞小句多使用wh-從句和that從句；(4)總體上，醫(yī)學論文英文摘要中，名物化的使用很普遍，但是中國作者的名物化使用頻率低于本族語者；(5)中國作者在動詞派生、動詞轉類和V-ing分詞這3種手段的使用上，與本族語者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顯著差異。

本研究一定程度上能夠幫助指導醫(yī)學論文英語摘要的寫作教學。在教學中，應加強訓練學生對各種名物化手段的使用，多研究本族語者的摘要，并對其語言特點進行歸納總結，避免某一句型或手段的濫用。由于本研究只選取了40篇摘要，研究范圍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建議擴大研究材料的范圍和數(shù)量，進一步展開更深、更廣的研究。此外，本文并未深入探討名物化手段的理據(jù)和語篇功能，特別是V-ing 分詞結構，建議在以后的研究中逐步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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