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蒿劇場的公益啟示

陳莉莉

2017年年底，在成都一個公益慈善活動上，我看到了王翔。他站在臺上嘉賓演講結束后走下來時要經過的通道上，眼睛望向演講臺。

臺上正在演講的嘉賓是浙江致樸公益基金會理事長駱筱紅。

王翔是北京著名民間小劇場蓬蒿劇場的創始人，同時他是一名牙醫，有自己的診所。蓬蒿劇場選在北京南鑼鼓巷附近的胡同里，應是中國第一批民營小劇場。那是一個四合院，租金逐年遞增，牙科診所收入、劇場收入以及政府扶持遠遠不夠支撐劇場的正常運轉。為了讓劇場可以走下去，王翔從文化圈轉到了公益圈，他成立基金會，發起眾籌，他在朋友圈發“蓬蒿持股邀請書”，一個一個發，希望能獲得幫助，保住劇場。這些具體的行動和努力從2015年開始，至今。他一次一次給劇場劃一道生命紅線，一次一次警報解除，過程有點慘烈，就像他試過的那些方法以及他用的修飾過猛的言辭。不管怎樣，不可否認的是蓬蒿劇場是當地的文化地標，它滋養以及吸引了眾多年輕人。

劇場如同書店一樣，是當地精神生活構成的一部分，北京作為中國文化中心，小劇場的數量相當于紐約、倫敦的幾個百分點。因為一些小劇場不堪重負的倒閉、關門，那幾個百分點，也正在一點一點地減少。這個話題近些年每年都會被提及，但看起來又都于事無補。

駱筱紅和阿里巴巴6位創始人共同發起成立了浙江致樸公益基金會，那是2016年8月。在此之前，她有過20多年的體制內教育經歷，但是她發現自己所從事的教育現實與期望中的教育理想相差太遠。最根本的一點是，她認為孩子們都非常個性化，但是教育往往是背道而馳。她希望能夠通過另外一條路實現自己的教育夢想。于是她成為了致樸公益基金會的執行秘書長兼理事長。

她希望在這個求新、求快、求規模、求影響力的社會環境里，她可以不那么焦慮，可以有機會安心地將致樸公益基金會按照自己的節奏發展成為小而美可傳承的公益基金會。她堅持認為，公益不像商業，機會錯過可能就沒有了，而公益永遠都在，永遠都不嫌晚。

也許王翔認為駱筱紅與他有著同樣的價值觀。也或許，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王翔都不愿放過。他等著駱筱紅從臺上走下來。不禁在想，這世間有多少人像王翔這樣四處奔走尋找認同？

《摔跤吧！爸爸》中女兒進入奧運會決賽后問爸爸，明天我怎么打？爸爸告訴她說，沒有技術告訴你，我只能告訴你，所有的印度女孩都在看著你。這句話傳遞的是價值觀，價值觀是最好的技術，在最重要的時刻發生作用，在方法和技術產生不了作用的時候，價值觀會決定你怎么走。

駱筱紅說她希望自己也能夠擁有這樣的理念，堅守舊的價值觀，帶著基金會于這世間慢悠悠行走。她說來自阿里巴巴的其他幾位基金會創始人也持這樣的理念，“可能都被阿里巴巴的快速發展和龐大規模給嚇壞了。所以我們都想慢下來，做一個小而美的公益機構。”

一直以來，于公益領域，環境保護、教育（非助學）、文化方面的公益項目相對而言更難推進，因為它們均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看到效果，尤其是文化方面的公益項目，不好用數據去測評與衡量。

尼采曾經說過，“在有力量的地方，數字這位女主人就會生成，她更有力量”。這句話在阿里巴巴看來，是百年前先知對數據時代的預言。所以在這樣的時代里，環境保護與文化類項目如何獲得幫助與扶持，應該成為公益界新的細分課題。對于講“文化自信”的中國來說，歷史當然重要，當下以及未來如何存在和發展同樣也很重要。

最近采訪了臺灣音樂人胡德夫，他緩緩道來文化對于臺灣年輕人的影響與熏陶，他說，“臺灣民謠歌手不到10個人的時候，孩子們的書包里裝著寫好的歌詞。有一天，那些影響就會像葉子一樣飄出來，落到土地上，短短三四十年，臺灣遍地是歌。”

于我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