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不”和“沒(有)”的語用區別

陳中慧

(陜西師范大學國際漢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2)

我們在日?？谡Z對話中經常使用到“不”和“沒(有)”，以漢語為母語的人們可能察覺不到兩者的區別，但在二語教學中外國人卻常常說錯，那二者有什么不同點呢？我們都知道“不”和“沒(有)”表示否定，都能放在形容詞、動詞前，對動作以及性狀作否定的說明，但是它倆的用法卻是截然不同的。本篇文章主要從語用特征這個層面來分析“不”和“沒(有)”的區別。為了表述方便，下文的“沒有”統一簡寫成“沒”。

一、“不”和“沒”的表時差異

學術界對“不”和“沒”在表達時間的問題上一直存在很大爭議，有些學者認為兩者在時間上是對立的，也就是“不”只能否定現在、將來，與此相反，“沒”只能否定過去、現在。很多漢語基礎教材以及工具書都持這樣的觀點，其實這樣表述是不夠嚴謹的，我們可以舉一些例子，如：

1、去年春節你都不回家看看？(“不”用于過去)

2、剛參加工作時，他還什么都不懂。(“不”用于過去)

3、明天早上九點，我可能還沒出門。(“沒”用于將來)

4、明天這個時候，我應該還沒出發。(“沒”用于將來)

由此可見，“不”和“沒”的表時差異并不具有絕對性，“不”可以用于過去，“沒”也可以用于將來。所以我們應該說“不”主要用于否定現在、將來，在敘述某個過去的時間點時也可以用于否定過去，“沒”有時在表示假設或者估計的時候，也可以否定將來的動作或者行為。

二、未然和已然

“沒”一般用于有表示“過去”的時間詞語的句子，而“不”則用于表示將來的句子里，即“沒”否定已然、“不”否定未然?！安弧狈穸ㄒ环N動作行為，一般都是未然的，是還沒有發生的情況，如：

5、他不來上課。

這句話是說“他”在未來的時間段不發生“來”這個動作。而“沒”否定的是過去的動作行為，是已然的，如“他沒來上課”是說在過去這個時間段他沒有發出“來”這個動作。

因為“不”和“沒”在未然和已然上的用法不同，我們可以知道動補短語一般用“沒”否定。因為動補短語表示動作行為已經完成，表達一種已然狀態，如“飯沒吃完”，“*不吃完”就不正確。而“不”一般情況下放在動補短語中間組成“吃不完”，但是語義發生了變化，它表示一種可能的情況。

三、主觀和客觀

“不”在否定一種行為或事件時，表達了說話人的主觀態度。比如“不說”“不來”“不報名”都是說話人可以控制的動作行為，表示了當事人的主觀意志，其中的“說”“來”“報名”都是自主性動詞。而如果是非自主性動詞，當事人不能控制情況或動作的發生與否，那就不能用“不”進行否定了。如“丟”，只能說“沒丟”，而不能說“*不丟”。“沒”否定一種動作行為，是對情況做客觀地說明，如“沒說”“沒來”“沒報名參加”都是客觀地敘述過去沒有發生的情況。

絕大多數能愿動詞要用“不”否定，而不能用“沒”否定，因為它表示說話人一種主觀的意愿。除了少數既能用“沒”又能用“不”進行否定，如“能”“要”“敢”等詞，它們用“沒”否定的時候是一種客觀地敘述，如：

6、前天下雪了，我沒能回家。

這句話實際上是在敘述“因為前天下雪了，所以我沒有回家”這一客觀事實。

還有一類特殊的動詞，系動詞“是”，它表示一種主觀判斷，所以“是”字句只能用“不”否定。與“是”字句相反，“有”表示一種客觀存在，“有”字句是一種存在句，所以“有”字句只能用“沒”否定。

四、靜態和動態

“不”在否定形容詞的時候不僅表示說話人的主觀判斷，同時它還否定事物靜態的性質狀況。如“不短”“不晴”“不舒服”“不開心”。而“沒”在否定形容詞時，它還表示事物的某一性質狀況是正在變化的，如“天沒亮”是一個從天不亮到天變亮的過程。所以，具有變化過程的形容詞用“沒”否定。如：

7、*這件短袖沒干凈，應該洗洗。

衣服在穿的過程中是由“干凈”變“臟”的，“干凈”不表示變化，所以用“沒”是不符合口語習慣的，只能用“不”否定，但是它的反義詞“臟”卻是表示事物由原來性狀變為另一種性狀，所以可以用“沒”否定，例如：

8、這件短袖沒臟，還能穿兩天。

所以“不”否定的是有靜態語義特征的形容詞，而“沒”否定的是有動態語義特征的形容詞。

綜上所述，“不”和“沒”雖然都是否定副詞，但兩者的具體使用情況不同。作為現代漢語中最常見的否定副詞，“不”和“沒”具有相似的語法特征，但在意義和用法方面卻大不相同。因此，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漢語教師需要詳細了解相關知識，給予準確和有效的指導，同時要通過練習、強化以減少留學生的偏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