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克政

一、唐代官方所設的書院
書院這一名稱肇始于唐代。
唐代書院有官方所設的,也有私人所建的。唐代中央政府所設的書院相繼稱為乾元書院、麗正書院與集賢書院。說到這種書院,就不能不提到唐玄宗(685-762年)在位時整理內庫(即皇宮府庫)圖書的活動。
原來,我國的圖書事業發展到隋代已具有較大的規模。唐王朝建立后,一方面繼承了隋朝政府的藏書,另一方面又一再從民間搜集、收購圖書,并命人整理、校勘、寫錄、收藏。但到了開元初年,由于在此以前較長一段時間里,封建統治者對圖書事業重視不夠,內庫圖書殘缺遺逸、篇卷錯亂的狀況十分嚴重。為此,唐玄宗親自發起了一場整理圖書的活動。
綜合《舊唐書》、《新唐書》、《集賢注記》、《唐會要》的有關記載,這一活動的主要經過大致如下。
開元三年(715年)冬,玄宗首次指示侍讀馬懷素與褚無量整理圖書。開元五年(717年),玄宗在東都洛陽正式下令部署,在東都乾元殿東廊下,分經、史、子、集四部校寫內庫圖書,并廣采天下異本,傳寫、收藏,稱為乾元書院或乾元院。院內設刊正官四人,以其中之一的褚無量為判院事,負總責,又設押院中使一人、知書官八人。
開元六年十二月,乾元院改稱麗正修書院,又名麗正書院或麗正院(次年,徙書于東都東宮麗正殿),設置修書使與檢校官,改修書官為麗正殿直學士。此后幾年間,先后由褚無量、元行沖、張說繼續領導搜書、校書,并從事編目、編纂書籍等工作。同時,院內還相繼增設了文學直與修撰、校理、刊正、校勘官以及麗正院修書學士,又先后在西京長安(今陜西西安西北)光順門外與東都明福門外,也設置了麗正書院。
開元十三年(725年),張說等修撰《封禪儀注》一書告成。為慶賀這件事,同年四月,玄宗親自在集賢殿宴請有功之臣。在這次宴會上,玄宗下令將麗正修書院改稱集賢殿書院,又名集賢書院或集賢院(后又在西京興慶宮和豐門南與臨潼華清池北橫街西也設立了集賢書院)。院內五品以上為學士,五品以下為直學士。以宰相一人為學士知院事,常侍一人為副知院事,又置判院一人、押院中使一人。后又設修撰官、校理官、留院官、文學直、書直、畫直等,政府定量供給紙、墨與制筆所需的兔皮,繼續從事圖書的搜集、校寫與編纂等。到開元十九年(731年)冬,集賢書院經過自乾元書院以來對圖書的不斷整理、補充,已建立了一套規模甚為可觀,并較為系統的藏書。院中藏書共計80080卷,其中經庫13752卷,史庫26820卷,子庫21548卷,集庫17960卷。
從上述可以看出,集賢書院及其前身乾元書院與麗正書院,是在開元年間由唐玄宗親自發起的整理內庫圖書的活動中,依次出現的一種以圖書的搜集、校理與收藏為主要職責的機構。這里需要補充說明的是,有關歷史記載與《全唐詩》中的有關詩作還表明,集賢書院中所設學士的職責,除了主要從事圖書方面的工作以外,還有承旨撰文、侍講侍讀以及征求賢才、建言籌策等。不過,這并不能改變集賢書院作為從事校書、藏書事業的機構的基本特性。所以,集賢書院同乾元書院、麗正書院一樣,與作為學校性質的書院是名同而實異的。
二、唐代私人所建的書院
關于唐代私人所建的書院,從《全唐詩》中可以查到以下一些有關的詩作:盧綸的《同耿拾遺春中題第四郎新修書院》(一作《同錢員外春中題薛載少府新書院》)與《宴趙氏昆季書院因與會文并率爾投贈》,王建的《杜中丞書院新移小竹》,楊巨源的《題五老峰下費君書院》,呂溫的《同恭夏日題尋真觀李寬中秀才書院》,楊發的《南溪書院》,李群玉的《書院二小松》,賈島的《田將軍書院》,曹唐的《題子侄書院雙松》,齊己的《宿沈彬進士書院》。這些詩作大抵都是安史之亂(755-763年)以后亦即唐代后期的作品。其中有的詩作對書院的活動有所述及,從中可知,這類書院大都是文人學者個人讀書或研討學問的所在地。
這些書院,僅從《全唐詩》的有關詩題還看不出其具體地點。不過,有三所書院在地方志中也有記載。一所是費君書院。嘉慶《山西通志》卷五十九記載,在虞鄉縣(今山西永濟)的五老峰下。一所是李秀才書院。光緒《湖南通志》卷六十九載明,在衡陽的石鼓山。另一所是南溪書院。據雍正《四川通志》卷五載,該書院在南溪縣西北。
據地方志與其他書籍記載,在今屬湖南、福建、江西、四川、浙江、陜西、廣東、山東諸省境內,唐代還有一些私人所建的書院。它們是:衡山的韋宙書院、盧藩書院與鄴侯書院,耒陽的杜陵書院,攸縣的光石山書院,武陵桃川宮東北(今屬湖南桃源)的天寧書院,漳浦的梁山書院,建陽的鰲峰書院,長溪東北(今福建福鼎)的草堂書院,江州(今江西九江)的景星書院,吉州東北(今江西永豐)的皇寮書院,高安的桂巖書院,遂寧書臺山下的張九宗書院,巴州(今四川巴中)書案山的丹梯書院,會稽(今浙江紹興)的麗正書院,龍丘(今浙江衢州東北)的九峰書院,壽昌青山的青山書院,藍田的瀛洲書院,湞昌(今廣東南雄)的孔林書院,臨朐的李公書院等。
這些私人所建的書院,大多數也建于安史之亂以后,并且多數也是個人隱居讀書的所在,不過有的已經有了講學、授徒的活動。如:皇寮書院的創建人劉慶霖曾在所創書院中講學,桂巖書院的創建人幸南容曾在該書院“授業”,鰲峰書院則系其創建人熊祕的子孫的“肄業之所”(民國《建陽縣志》卷八)。這后一種書院的出現表明,具備學校性質的書院在唐代就已經產生了。但同時也應看到,類似于皇寮、桂巖、鰲峰這樣的書院,在唐代還只是鳳毛麟角,為數極少。從書院發展的歷史進程來看,具備學校性質的書院,這時還僅僅是破土抽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