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意 (南京林業大學 210000)
《活著》是余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代表作品之一。通過對一首美國名歌《老黑奴》的深刻感悟,余華放下對現實的憤慨轉向以一種平靜與寬容的心態審視現實,投入挖掘人性中的溫暖與感動,致力于人生意義的哲學追問。《活著》就是這樣一篇反映現實,呈現人情冷暖,探尋人生歸宿的佳作。
余華的《活著》可以說是一部近代中國社會轉型的活的歷史。這部小說記錄了從解放前的黑暗,直到文革后社會變遷的苦難生活歷史。主人公福貴作為一個地主家庭的紈绔子弟,家境殷實的他經常出入妓院和賭場,這似乎是封建時期地主階級的一個通病。然而好景不長,因為他的放蕩蠻橫,在一次賭局的陷害中,他輸光了全部的家產,命運就這樣徹底的改變了。父親在巨大的打擊中郁郁離世,母親病亡,妻子死于疾病,兒女雙失,女婿慘死,外孫撐死,這一系列的變故,足以讓一個人麻木,但正是這樣的人生處境渲染了小說“活著”的主題。
“活著”二字貫穿于小說的始終。親人的逐一離開,最終只剩下主人公和一頭名叫“福貴”的老牛,凄涼之情悠然升起。逝去的年代里,或許對于他們而言,“活著”就是最大的安慰和追求目標。“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這是福貴在那個時代賦予“活著”的內涵。但是,在今天看來,這明顯與時代不符。這種消極的單單為了活著而活著的怪圈,應該隨著那個年代的逝去而逝去。我們或許做不到像保爾?柯察金那樣為實現人類最偉大事業而活著,但起碼不應該為了單純的活而活著。今天社會賦予“活著”的內涵更多的應當是自我價值的實現,個人精神的升華。
在《活著》這部悲劇小說中,呈現了主人公福貴許多可貴的品質,比如他的樂觀。家道中落,親人相繼去世,最終只有老黃牛陪伴著孤獨的老人,這樣的情節,恐怕也只有在小說中才會遇到。他的這些經歷與他異于常人的樂觀處事態度相比較,恰恰是主人公福貴的閃光點,也是小說的亮點所在。“我總算回到了家里,看到家珍和一雙兒女都活得好好的,我的心放下了。”小說中的福貴,在面對家庭的巨大變故之后,最大的希冀就是看到一家人完完整整,好好的坐在一起,然而最簡單的奢望都不能如愿。親人的接連去世,沒能擊倒他一貫的樂觀,這是跨越世紀、跨越百年我們現代人所欠缺的。這樣一份難能可貴的品質,也是福貴活下去的精神食糧,更是后人應該學習的一種精神品質。樂觀可以泰然處世,是面對壓力和失敗的一劑良藥,樂觀的態度可以讓人生大放異彩。
對于人生中的磨難和困苦,人們往往會陷入絕望,選擇去逃避。很多人或許都體會不到主人公遭遇家道中落、一貧如洗、妻離子散、背井離鄉等等各種打擊的感受。他以何種力量支撐自己積極的活著?福貴說到:“做人還是平常點好,爭這個爭那個,爭來爭去賠了自己的命。像我這樣,說起來是越混越沒出息,可壽命長,我認識的人一個挨著一個死去,我還活著。”這簡簡單單的追求,表面上吐露出福貴的心酸與無奈,實則是他積極心理的體現。他在心中無數次地告訴自己,“人只要活得高興,就不怕窮”,福貴雖遭遇不幸,但他的心里表現出得卻是積極的、充滿斗志的,他對生活是充滿希望的。他不曾怨天尤人,不曾自憐自艾,一種發自內心的積極,伴他看盡花開花落云卷云舒,一切的大起大落,都只是背影了。
《活著》中關于福貴的堅強,大抵可以從他一生的經歷找到影子。他經歷了家族沒落的悲慘遭遇,經歷過國名黨反動派的迫害摧殘,更經歷了親人離世孑然一身的苦楚。“‘今天有慶、二喜耕了一畝,家珍、鳳霞耕了也有七八分田,苦根還小都耕了半畝。你嘛,耕了多少我就不說了……能耕這么些田也是盡心盡力了’”這是小說最后福貴對老牛的述說。福貴是孤獨的,陪伴著他的只剩下了老牛,但他沒有埋怨,一次次的不幸遭遇后,他選擇堅強的活下去,更深刻地認識到了活著的重要。雖不能用鋼鐵般的意志來形容福貴的一生,可他這種默默的堅持,不聲不響的堅強,讓我們看到一個底層勞動人民的不易與頑強。也正是因為這份平庸,越發凸顯他人格的偉大。
《活著》中的主人公福貴可以說把“活著”奉為自己人生的行為準則,為了活著這個目標,他可以承受上天賦予他的一切。但在今天看來,福貴所追求的這種“活著”的人生觀是時代落后迂腐的呈現。受封建社會思想的影響,迫于奴役的下層人民自然自然地形成了這種茍且的生存意識。人不是為某種價值而活著,而只是為活著而活著。《活著》不僅僅反映出福貴的人生觀,更是代表了那個年代里大部分底層人民的觀念。這種只為自己活著而活著的人生觀,是有一定的歷史局限性和階級局限性的。在新的時代背景下,這種人生觀應當摒棄,活著更應當是一種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實現的追求,是自我的不斷超越和心靈的充盈。
在《活著》這部小說中,個人主義的價值觀色彩其實是很濃重的。《活著》中造成福貴苦難經歷的原因看似是基于時代所賦予的不幸,是上天的造化弄人,但深入分析我們會發現導致這種苦難的原因與福貴的個人因素密切關聯。家境優渥時,他執迷不悟,沉迷于賭博,只為著自己的逍遙而活著。家道中落后,他更沒有能力去顧及他人、顧及社會,只能為了自己以及自己家人的生存而活著。可以說他的一生中,年輕時無濟于這個家庭,年老時無濟于這個社會,得過且過的活著,帶有明顯的個人主義色彩。
福貴的一生可以說是與死神抗爭的一生。賭博輸光家產變得一貧如洗的生活現狀,反而讓他因禍得福。解放后,地主家庭淪落到被槍斃的下場,福貴一家因不再是地主而幸免于難。福貴自潮:“要不是當初我爹和我是兩個敗家子,沒準今天被槍斃掉的就是我了。”再如,在戰爭中與一個名叫春生的朋友僥幸存活,但之后春生因一次革命受到打擊而自殺。福貴說到:“人若要想死了便誰也救不了了”。福貴認為自己多次在劫難中死里逃生,上天如此眷顧自己,就要有信心地繼續活下去。但他對自己有信心存活的目的是建立在僥幸生存基礎上的。這種茍且存活的生存動機是迫于那個年代人們不得已的選擇,但在今天看來,我們活著的目的不應該局限于有幸活著,而應該基于有幸活著的基礎上更有責任地活著,有理想有抱負地活著。
《活著》是一部記錄主人公福貴凄苦一生,關注普通民眾生活經歷的作品。它讓我們知道什么叫“活著”,“活著就是為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活著之外的任何東西而活著”。當然這是身處動蕩年代的人們為了一代代活下去,不得不面對的“活著”的選擇。在今天看來,我們的“活著”不僅僅是建立在單純活著的基礎上。和平的年代,“活著”賦予我們更多的責任,我們要為我們更好的活著去奮斗,要肩負責任為全中國人民的活著而奮斗從而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