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竹
應用型地方高校遵循高等教育的發展規律,圍繞產教融合的基本理念,始終以滿足并促進地方經濟社會發展需求為己任,與當地政府、企業積極銜接,了解、掌握并最終有效解決區域經濟發展所面臨的應用性和技術性難題,將企業的市場化運營機制和產品服務的需求與應用型地方高校的教育和科研成果互相結合,形成共享共治的合作新模式。在這一復雜的三方銜接機制之中,新時代高校智庫尤其是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應當以優勢突出、特色鮮明成為銜接機制的重要構成。
智庫是獨立于政府、政治團體或者利益群體,能夠對公共政策問題進行客觀分析的非營利性組織[1]。2013年11月,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首次明確提出“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2015年1月,中辦、國辦印發的《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提出,到2020年,統籌推進黨政部門、社科院、黨校行政學院、高校、軍隊、科研院所和企業、社會智庫協調發展,形成定位明晰、特色鮮明、規模適度、布局合理的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體系的總體目標。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建設一般以學科為基礎,依托科研基地或者平臺,展開研究與資政工作。從現實情況看,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主要作為法學理論的實踐化過程和法學實踐的理論化過程的中間橋梁而存在。判定能否成為高水平智庫的重要標準,需要看其是否具有獨立性和客觀性。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依托于學校,同時在應用型高校轉型中深受“校企聯合”思想的指引,能否不受地方政府、學校或者企業的影響、始終堅持以為地方提供法律服務的價值理念為宗旨去決定選題和資政的標準,將是判斷該智庫是否具有獨立地位的主要依據。另一個重要依據是智庫在財政上是否獨立。從一定意義上而言,只有經濟上獨立才能使得智庫在選題上擁有更大的主動性和非功利性。而我國大部分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主要經費來源仍然來自學校和地方政府撥款,難以從基金會、企業和社會組織獲得大量穩定可靠的研究資金。因此,要真正服務于公共利益、超脫地為地方政府做出貢獻,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應當作為智庫研究人員和地方政府之間的媒介,將法學資政作為一門語言,對于政府和公眾發出清晰而可行的聲音,并且應當最大程度地防止地方政府利益的法律化傾向。
隨著我國地方高校的應用型轉向,高校與企業的聯系愈發頻繁,校企合作成為我國應用型本科教育發展的重要路徑。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在保有相對獨立性和客觀性的前提下,應當注意收集地方企業等用人單位的反饋意見與人才市場的需求,促使企業積極參與專業和學科的設置、培養方案和教學大綱的制定、教學質量評估與監督等多個環節,最終形成行之有效的法學智庫研究成果,促使企業將對人才培養的多元化要求滲透到高校畢業生的應用型培養中去,實現研究成果的落地與落實。反之,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能夠利用自身優勢,將有關成果轉化為地方企業培訓的目標與任務,共同推動中外合作法律研究與培訓,以助力地方企業走出去。與此同時,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建設,是一個地方法治思想生成和服務地方法律實踐的系統工程。國家戰略的推廣與校企聯合的實施,有助于該類型智庫總結多元化的地方法治問題;而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應根據立法、司法、執法、法制監督等多維度的實踐思路,提出具有操作性的對策建議,努力擁有更大的話語權和影響力。
新時代智庫發展充滿機遇,但是各種固有、現實和潛在的問題交織在一起,必然造成智庫格局呈現出不均衡的樣態。《2017年中國智庫報告》“系統影響力排名”中第五類“高校智庫”排名前10名全部是部屬“雙一流”高校智庫,并沒有出現應用型地方高校智庫;同時,前10名中只有武漢大學國際法研究所是法學智庫。而在“專業影響力排名”第二類“政法類智庫”前9名中有4所為高校智庫,依然全部是部屬“雙一流”高校。由此可見,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只有認清目前存在的諸多問題并盡其所能解放思想、著力解決,才有可能在未來與黨政、科研院所、部屬高校的法學智庫的競爭中謀求一席之地。
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核心是法學專業研究人員,他們是決定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賴以生存的基礎。從這個意義上而言,智庫既是思想庫,更是專家庫。無論是地方法治咨詢報告的產生與制作,還是地方法治咨詢報告的成果轉化與應用,都需要法學專家親身參與。這就需要對智庫人員進行有效管理。但是目前,地方高校法學研究人員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從事法學理論研究,或有少部分研究員兼職從事律師、仲裁員等實踐工作,而對于地方政府的資政需求和地方企業的服務需求均缺乏深度認識,校政、校企之間并沒有建立起自由推展機制。另外,當前法學智庫的研究也不應僅僅局限在法學領域,尚需要多學科、跨專業的全方位研究思維。但是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研究員隊伍,往往囿于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院系(專業)的師資,而因為應用型地方高校人才招聘與引進的規定,地方高校教師必須都是法學專業出身,也導致其通常會缺乏跨專業、交叉學科的學識背景與實踐經驗。而且,大部分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即使擁有校級、省級以上科研平臺、基地,但是因為缺少專門的智庫研究員,現實中必須依靠現有法學專業教師,導致法學智庫人員歸屬不清晰,研究方法和思路比較復雜,難以形成合力,也很難研究出符合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要求的地方范式,更難以為解決地方政府和地方企業的法律困境提供法律支持。另外,由于高校人事管理的局限,依托于應用型地方高校的法學智庫無法擁有用人自主權,也無法建立良好的智庫人員流動機制。
首先,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選題質量不高。部分選題的范疇仍然是在法學科研項目的選題之內,比較偏向以剛性立法為研究對象,缺少有助于克服或緩解政企關系、府際關系中的不確定性問題的軟法研究等。其次,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選題的時效性不強。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相比部屬高校法學智庫而言,占有資源不足,往往將科研項目與智庫項目相結合進行研究,如果以科研項目研究時間為依據,則智庫成果即使生產出來,可能已經過期;而如果以智庫項目研究時間為依據,則科研項目的研究可能過于倉促,難以達到預期的研究計劃。最后,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選題的實踐性不足。強調應用、注重實踐應當是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主要特點。這種應用與實踐包括在地方政府、企業等管理、生產、服務各個部門運用各種法學知識和技能發現和解決實際法律問題的能力。如果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選題脫離了應用與實踐,則研究的成果將無法獲批或采納。
一是地方政府一直以來形成了信息壟斷,統計數據信息不夠公開,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專家想要獲取真實數據比較困難。二是智庫與地方企業的交往合作也往往淺嘗輒止,而企業的校企合作意識比較淡薄,只對能產生利益回報的成熟法律服務更感興趣,沒有把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成果當做多方合作的有力抓手。三是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與地方政府、地方企業之間聯系不夠緊密,智庫成果報送政府和企業的渠道還有待建立和暢通。即使獲得地方政府和相關部門領導的批示,但是政府批而不用的情況屢見不鮮[2]。
首先,應當建立符合該類智庫特點的人才選拔機制。公開招聘具有法學理論研究和法律實踐背景的智庫人員,不僅面向法學學者,更要廣納地方政府、企業的工作人員,不唯專業論,并鼓勵文化、經濟、宗教信仰多元化[3],可以產生更多的思想碰撞和交流互鑒,提高研究成果質量和資政水平。其次,智庫人員應當同時招收專家研究員和行政管理人員。由專家研究員專心負責資政成果的研究工作,行政管理人員主要負責與智庫以外的政府機構、企業和媒體交流溝通、協調等工作。具備較高服務意識的行政管理人員,可以大幅度提高智庫運行效率[4]。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人員除了需要熟練掌握地方立法、司法、執法、監督的研究員,還特別需要多語種、多專業的專門人才,可以通過外聘的方式,與地方政府外事部門、外國語學校等簽訂合作協議,短期聘請外語和相關專業人才,輔助法學智庫成果研究的產出。同時,要建立嚴格的人員考核聘任制度,連續一定時間沒有研究項目和成果的人員很快就流動出局,以此保證智庫的精干和高效。另外,必須要加強多部門協作。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之間、地方高校法學智庫與部屬研究型高校法學智庫、地方高校法學智庫與其他智庫之間應當加強聯合,大力促進智庫群建設,著力推進論壇、年會、專題研討會的智庫化轉型。
高校智庫之所以區別于政府智庫和社會智庫,主要在于高校智庫應當以學術為基礎,體現理論高度和深度,引領實踐、指導實踐,最終反思實踐。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研究涉及地方法治與中央法治、地方法治與區域間法治等各類法治關系,涉及復雜的法律實踐背景與紛繁的法律體系,目前對于地方立法的風險評估、立法調研等已經逐步形成一定的品牌效應,但是涉及“一帶一路”倡議、金融風險法律防范、科技創新驅動與科技倫理、黨內法規建設、區域振興與法制發展、地方行政執法等法學理論和法律實踐尚未形成規模,難以產出高質量的智庫成果。同時,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研究需要遵循市場經濟規律,針對地方的各類投資企業,梳理其互學互鑒、互利共贏的區域經濟一體化經驗。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可以地方企業投資便利化的合法性、金融監管新方式等為研究對象,對實踐中亟需明晰監管權力邊界和權力控制、劃定硬法規制和軟法規制等領域深入研究。目前國家致力推行的合作治理新模式與軟法興起關系緊密,在這樣宏大的國家和地區的框架之下,地方立法主體或者說規則制定者與實施者是同一的;承擔的義務是建立在每一個參與地方政府都接受的基礎之上,而且義務的履行不應當借助任何強制性力量。基于這些特點,智庫最需要是研析淡化國家意志、不具有國家強制力的規范,這也正體現出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研究合作爭端解決機制等軟法問題的現實緊迫性。
首先,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成果要實現成功轉化,則地方政府、企業和應用型地方高校應當形成一種高效互動的態勢。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專家應以應用為基本出發點,把握國家戰略導向的同時,明確當前國家治理尤其是地方治理的疑難之處,掌握目前地方企業亟待高校解決的法律適用、法律沖突與解決等核心問題,構建多元糾紛解決機制、提出有效處理地方社會特有矛盾的路徑。同時,商務、對外經貿、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法制辦等地方政府部門也應當建立好旋轉門通道,政府應當轉變觀念,真正重視智庫,建立信息溝通平臺,制造高校到政府的直通車,積極主動傳導政策對于該類智庫成果的需求,向各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征求應用型的意見。其次,地方高校法學智庫成果落地需要準確、全面、及時的信息公開制度。按照《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第六條的規定,行政機關應當及時、準確地公開政府信息,不斷延展和拓寬政府信息公開渠道,在保證國家安全、公共安全與社會穩定的前提下,發揮政府網站、微博、微信等新媒體的作用,便于高校智庫及時獲取政府信息。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的特色和優勢應當通過精簡的資政報告予以彰顯。法學智庫的核心研究對象,必然是法律與政策相結合而產生的交叉研究領域——法律公共政策,即面向未來的中央、地方重大法律公共政策的確立或調整[5]。法學智庫涉及的研究區域復雜,經濟發展水平各不相同,利益訴求多元,矛盾糾紛更加復雜集中。地方政府、企業想要解決針對法律公共政策和法律實踐出現的問題就必須進行協同創新,這種協同建設亟需借助外力。例如,“一帶一路”倡議下地方立法與沿線各國立法完全對接需要一定的周期和磨合,而面對當前區域糾紛解決、法律職業教育聯合、勞動力流動等問題中的法律解讀,迫切需要精簡的資政報告為地方政府決策、經貿合作等提供法律上的智力支撐。
一直以來,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始終主動關切地方法治的理論創新與實踐前沿,在當前不進則退的艱難發展中,該類智庫最為亟需的是決策者和資政服務用戶的肯定認可。以學科為依托、以公共利益為研究導向、以服務黨和地方政府科學民主依法決策為研究目標的應用型地方高校法學智庫,必須緊緊抓住地方政府和企業需求,突出特色與優勢研究,才能更好地促使其承擔起為地方經濟與社會發展提供強大法律支撐的重要使命,形成新時代富有生命力的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