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轉型升級下高職院校專業調整：原則、內容及機制

陳 琦

專業既是高職院校人才培養的基層“組織”，更是連接社會生產分工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重要媒介。高職院校是否能夠動態調整自身的專業以適應社會需求的變化，關系到其人才培養的質量，在我國產業面臨轉型升級的背景下，如何科學地對高職院校的專業進行動態調整尤顯急迫。

一、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邏輯依據：職業教育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回應

產業轉型升級成為我國當下職業教育發展的宏大背景，而其自身究竟意味著什么以及對于職業教育發展而言意味著什么，成為職業教育發展不可回避的問題。作為職業教育的基層組織和核心要素，高職院校專業的產業適應性成為其發展的關鍵因素，高職院校需要對產業轉型升級而產生的對人才需求的變化做出回應。因而產業的轉型升級也成為專業動態調整的邏輯依據。

（一）產業轉型升級的二重內涵：技術性創新與產業鏈升級

首先，我國產業轉型升級面臨著來自國際社會的沖擊。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和運輸業的全球化，產業分工的全球化格局成為全球經濟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隨著舊產業能耗高而效益低問題的凸出和新產業不斷涌出，發達國家將低科技產業轉移至發展中國家，同時各國都在竭力搶占新產業的制高點，這對于我國產業結構造成極大沖擊。其次，我國產業轉型升級是經濟發展新常態的題中之義。新常態是新時期我國產業發展的背景，用經濟新常態所包含的集約型、高端化、創新性等特點關照我國產業發展現狀發現，轉型升級成為我國產業發展必須要解決的問題[1]。

產業轉型升級已經成為我國產業發展必要的選擇，其具體的內涵關乎產業轉型升級的方向引導和路徑設計。產業轉型升級包含產業轉型和產業升級。具體而言，第一，產業轉型是指產業生產方式由粗放型向集約型、由勞動密集型向科技創新型轉型。長期以來，我國產業生產以勞動力成本低為優勢，粗放式的生產也足以使企業獲得足夠的利潤，但勞動成本的升高壓縮了企業的利益空間，降低了我國產業產品的全球競爭力。產業技術的提升使得機器生產成為未來產業主要的生產方式，進一步削減了我國的勞動力優勢，而倒逼產業對自身的生產方式進行革新，依靠科技創新彌補勞動力成本上升的消耗和產出更優質的產品來占領更多的市場。所以產業升級就是產業生產方式和生產工具的升級，以更低的投入產出更多的優質產品和提供更優的服務。第二，產業升級指向由產業鏈中的中下游向中上游升級，這是產業方向性的升級。完整的產業包含不同的產業鏈和價值鏈，而目前我國產業大都處在產業鏈和價值鏈的低端[2]。所謂產業鏈升級就是要改變我國產業在產業鏈中的地位，由后端環節（物流、銷售和售后）、中間環節（制造、組裝）向前端環節（創新、設計和研發）升級[3]。與產業鏈布局一樣，不同的產業鏈環節具有不同的價值，而處于產業鏈后端的產業所產生的價值也處于產業價值鏈的底端，即付出大量的人力、資源等卻在產品價值分配中處于劣勢地位，所以產業鏈升級帶來的是價值鏈的升級，以強化我國產業的整體競爭力。

（二）產業轉型升級對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需求與回應

相關研究表明，技術技能型人才對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貢獻是比較顯著的,更是不可或缺的[4]。所以我國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轉型升級能否取得成功，取決于產業發展對人才的需求與人才自身的供給是否能夠合理對接[5]。高等職業教育作為培養產業技能人才的主陣地，對產業升級的人才需求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關鍵之處在于厘清產業轉型升級發展對職業人才的需求發生了哪些變化，即產業轉型升級的內涵對與高等教育人才培養的基層組織——專業的調整意味著什么，而這對高職院校的專業調整具有指導性和方向性的意義。

第一，產業轉型意味對高素質技能人才能力結構新的需求，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方向之一則是整合專業資源以調整人才培養的綜合素質結構[6]。勞動密集型產業對從業者要求較低，主要從事重復性的機械勞動，生產效率低下。在產業轉型中企業淘汰落后的生產方式，引進新的生產方式，這就要求從業者要熟練使用先進工具和適應新的生產模式和程序。而隨著技術的迭代發展，新的生產工具和生產模式的更新將成為常態。專業調整則需要對這種變化和需求做出回應，不斷調整學生培養中的能力結構，將提升學生適應新技術、新模式的能力作為人才培養的主要任務之一。

第二，產業升級意味著對高素質技能人才種類結構的需求產生了新的變化。高職專業調整的方向之二就是調整自我專業布局結構。我國產業發展若要生產較高的價值，需要逐漸從產業末端向產業前端轉移，即逐漸改變我國產業生產中核心技術和設計依賴國際社會的局面，引導我國產業前端環節的發育和成長。產業升級要求高職院校對自身的專業布局和結構進行調整，以逐步淘汰產業低端環節所涉及到的專業，并擴大產業前端環節相關專業的體量，為產業升級提供人才支撐。

二、產業轉型升級的特征決定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實施原則

產業轉型升級不僅是世界范圍內的發展趨勢，更是我國經濟轉型發展的重要措施之一。而這一變化對高職院校提出了新要求，要求其可以根據國家產業發展的規劃和趨勢對專業進行調整，以提升人才培養的就業適應性[7]。

（一）產業轉型升級的階段性、迭代性特征

一個產業的興起、發展到興盛、衰落或者是轉型是個緩慢的過程，與世界經濟發展形勢、世界能源變化以及國家發展規劃和居民消費變化等諸多要素相關。整個國家的產業轉型升級涉及到的產業眾多，情況則更為復雜，其階段性和迭代性的特征則更為明顯。產業轉型升級的階段性和迭代性特征主要是指由于產業轉型升級的影響因素及其影響深遠，其轉型和升級不可畢其功于一役，而是要經過一個由量變向質變轉化的過程，而質變的結果又是產業轉型升級的開始。

第一，產業轉型升級的階段性特征決定任何產業的更新都是一個漸進性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產業生產要素不斷發展變化，生產方式逐漸更新，產品的附加價值越來越大，而這一切的變化不僅是產業自身自然地演進，也是隨著產業技術的不斷進步和產業從業者綜合素質的不斷提高而發生變化。產業技術不斷提高的來源有兩個：一是高校科研成果的推陳出新和實踐轉化；二是來源于產業從業者在生產實踐中原發性創新和二次創新。如果說產業技術的提高主要源于整個高等教育體系，特別是研究型大學的科技創新，那么產業從業者綜合素質的提升則主要依靠職業教育，尤其是高等職業教育。第二，產業轉型發展的階段性特點決定了轉型升級過程的迭代發展，階段性轉型升級結果又成為新的轉型升級起點。而產業轉型升級的過程和結果均對高職院校的人才培養提出要求，進而影響到高職院校專業發展，而如果只考慮階段性轉型升級過程中的變化，并未對將來的轉型升級做出充分的準備，人才培養的延后性特點則會造成人才供給與產業轉型不匹配，因此需要超前規劃學校專業設置。

（二）高職院校專業調整實施的動態性、超前性和精準性原則

動態性原則。產業轉型升級是一個持續不斷的過程，每個階段發展的內容和特點對職業人才具有不同的要求，這就要求高職院校可以根據產業轉型升級的階段性特征動態調整自我專業。首先，高職院校專業動態調整并不是其發展中的偶然性事件，而是應該按照某種機制和程序，當專業調整的條件達到時就應啟動專業調整程序，對現有專業設置進行更新。其次，高職院校專業調整不是終結性操作，而是堅持高職教育“就業導向”的理念，始終將主要目光置于院校專業涉及到的產業發展情況之中，要設立專門的專業調整研究機構，堅持收集相關產業發展的最新情況，并將其轉化為對高職院校專業發展的需求，進而為下一步的專業動態調整提供支撐。

超前性原則。產業轉型升級的迭代性特征說明當下及未來產業變化發展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加上知識生產的迭代效應，高職院校專業調整面臨的情況極為復雜且變化極為快速。高職院校人才培養具有一定的滯后性，依據當下產業發展情況進行人才培養，當學生畢業進入產業就業時所面臨的已然不是當初的情況，這就造成了學生就業適應性差的局面。要改善這一局面，高職院校在進行專業調整時應堅持超前性原則。

精準性原則。產業轉型升級的階段性特征表明其轉型升級并不是全面性的，而是由局部轉型升級積累帶來的質變。同樣，高職院校專業調整也是一個包含諸多要素的復雜系統，即使是階段性的調整也不可能包含所有要素，或者是當下的調整沒有必要對全部要素進行調整，而是針對產業轉型升級的情況進行的局部性動態調整。這就要求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管理者要熟悉專業調整的內容要素和產業轉型升級的具體動態，實施有所選擇的精準調整。

三、高職院校專業調整框架：定位、內容、規模與結構

產業轉型升級所帶來的新變化、新要求使得高職院校不得不對自身專業展開動態調整，以前瞻性的人才培養適應產業轉型升級的需要。

（一）定位調整：準確把握產業轉型升級的階段變化

同一專業在不同學歷層次具有不同的坐標定位，同時產業轉型升級的不同階段對職業人才的要求也存在差別。在雙重人才定位序列的規約之下，高職院校如何科學地調整自身的專業定位以精準地為產業轉型升級培養人才成為首先要考慮的問題。高職院校專業定位主要是對自身專業人才培養的目標和方向進行把握，以提升學生就業時的崗位適切性。面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宏觀背景，高職院校需要把握自身專業設置所對應的產業轉型升級階段情況，明晰其處于新舊技術更新時期還是新技術應用時期，是處于產業后端環節向中間、前端轉型還是處于前端環節探索等。明晰這些可以更好地了解產業人才需求的大方向，更好地解決高職院校人才培養中為誰培養的問題，即明確為產業鏈中哪些環節、哪些崗位培養人才。在高職院校專業定位調整的過程中，要充分了解產業轉型升級階段、具體工作崗位變化情況，將其還原為專業人才培養的方向和目標，并強化其與專業現存培養方向和目標的聯系，以促進專業定位調整過程的順暢。

（二）內容調整：適應產業轉型對學生綜合素質的要求

產業轉型升級不僅存在橫向的階段區別，同時也存在縱向的級別之分，同樣的產業階段在技術手段、生產模式等方面也存在級別高低之分，產業從業者的素質要求也存在高低之別。高職院校人才培養綜合素質的高低不僅表現為其方向和目標符合產業發展的趨勢，更顯現在人才培養的具體內容可以關照產業轉型升級的具體需要。所以，高職院校在對專業培養方向和目標進行調整后，還需要關注專業內容的實時更新和調整，以提升學生的綜合就業技能以應對快速變化的職業環境。高職院校專業內容調整包含對專業基礎理論、實踐實訓內容等原有內容進行更新，同時也包括對專業內容結構進行調整，如增加研發、設計的課程比例以訓練學生創新能力，增設全產業鏈的教學內容，通過學生對全產業鏈的了解以提升工作的價值附加值。無論是對哪些內容進行調整，其前提或者目標都是提升學生的職業適應性，以使高職院校培養的學生不僅是產業轉型升級的服從者，更是依憑自我能力推動產業進一步轉型升級的推動者。

（三）規模調整：把握產業轉型不同階段的人才需求規模

高職院校學生就業中的數量問題是指畢業生供給量過多而導致市場無法完全吸納，而市場用人的問題之一就是高職院校相關專業人才供給量不足，無法滿足企業用人需求。無論是供給過多還是供給不足，都是高職院校專業人才培養規模沒有很好地與市場需求所匹配造成的。高職院校在培養人才時習慣將目光著眼于就業市場的當下，專業設置也以當下熱門為主要依據，這就導致不同專業之間的規模結構存在不平衡；另一方面，管理者為了凸顯工作業績也傾向于增加“短平快”專業的人才培養規模，而壓縮投入大、產出低的專業規模。以上兩個緣由交織在一起促發了高職院校人才培養規模難以與產業發展需求相匹配的局面。因此，高職院校專業規模調整要依據不同產業轉型升級的具體情況和未來發展趨勢，科學剖析不同產業在一定時期內的人才需求規模，并兼顧當下和將來、熱門和冷門，在學校總體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合理規劃各專業人次培養的規模結構，使其與產業轉型升級的人才需求的浮動幅度基本相符。

（四）結構調整：產業轉型升級與辦學資源之間的平衡

產業轉型升級的直接結果就是我國產業結構的不斷調整和優化，與產業轉型升級過程中對同一專業人才需求的規模出現波動不同，階段性的產業轉型升級所造成的是舊產業的消亡和新產業的出現。舊產業的消亡意味著相關的專業人才需求消失，表示高職院校的相關專業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新產業的出現則意味著新的專業人才需求的出現，也表示高職院校需要增設新的專業。裁撤舊的專業、增設新的專業則構成了高職院校專業結構調整的核心內容。高職院校專業調整是為了適應產業轉型升級中產業結構的變化，但需要在客觀審視自我辦學資源的前提下進行，裁撤舊專業不能造成過多的浪費，增設新的專業需要具有一定的基礎和條件。不顧基礎和后果地裁撤和增設專業對高職院校發展而言都是非理性的行為，其人才培養結構均不能達到與產業結構變化一致的預期。

四、產業轉型升級下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具體機制設計

高職院校專業調整是一個動態的過程，這就意味著調整的效果取決于調整的過程是否科學、合理，而具體的機制設計則是調整過程科學、合理的重要保障。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具體機制是指高職院校如何應對產業轉型升級所帶來的變化，具體的機制設計是與專業調整邏輯相匹配。

（一）需求調研機制：確認專業調整的現實需求與內容框架

無論高職院校專業調整是出于循證決策的考慮，還是對專業調整持謹慎的態度，都離不開對市場需求的深度調研。高等職業教育的定位是就業教育，其教育目標直接指向市場需求，市場對不同專業人才需求的規模變化和能力結構的變革直接影響著高職院校的專業調整。產業轉型升級既對高職院校人才培養提出了新的要求，同時也為專業調整提供了規模、結構與方向調整的參考。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調研機制主要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對高職院校現存專業調整的調研。由高職院校所設專業內部的專業人員組成的專業調整調研行動小組協同相關行業協會等組織，或者借助第三方的專業調研機構，對院校設置專業所涉及產業轉型升級的現狀及未來發展趨勢進行調研，在對產業轉型升級的分析中提取出對不同專業人才培養的需求變化。高職院校在對產業轉型升級所帶來的要求進行調研后，下一步需要將這些需求變化轉化為專業結構、專業規模和專業質量三個維度調整的數據參照，以供決策者參考。第二，對區域產業發展趨勢及產業結構變化進行調研，以厘清區域職業人才需求的宏觀結構變化趨勢，為高職院校對自身的專業結構進行調整提供參考。

（二）標準預警機制：專業人才結構、質量是否符合區域產業需求

高職院校專業調整不是隨意的行動，鑒于高職院校專業建設需要較多的資源投入和建設周期，所以不是產業轉型升級的任何變化都必須以專業調整來應對。因此，有必要建設專業調整的預警機制，以為決策者對專業調整內容和時機做出決策時提供參考。高職院校專業調整預警機制的核心內容是對不同專業、不同調整內容的標準進行建設。標準建設可以分三個層次和三個維度進行。首先，國家層面可以建立相對宏觀的專業調整標準；國家層面的標準對區域、行業層面的標準具有指導意義，同時區域或行業高職院校聯盟可以共同制定具有區域產業特征或者行業特征的、相對具體的專業調整機制[8]；高職院校根據自身的專業設置、區域產業發展等建立具有本校特色的、具體的調整標準。其次，專業調整的標準主要包含人才培養規模、結構與質量。根據專業調研機制獲取的數據對照高職院校人才培養規模、結構及質量，建立不同維度的動態調整的標準。在相應的調整標準建立之后，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預警機制方可發揮作用，可以實施對專業設置進行監測，為后續的實質性的專業調整提供依據和參照。

（三）專業更新機制：以最小的投入適應產業轉型升級的需求

調研機制和預警機制是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準備階段，而調整的實施階段包含專業更新、結構調整兩種機制。專業更新機制主要指向同一專業內部的調整，主要包含專業方向、專業教學內容、教學方法等，主要是用于對應產業轉型升級對人才就業技能提升的要求。高等院校專業建設具有一定周期，專業成熟需要耗費較多的教育資源，所以對專業增設和淘汰需要持謹慎態度。同時，當產業轉型升級的發展還難以達到質變的程度時，不需要對專業結構和規模做出大范圍的調整，只需要對專業內部進行“裝修”，即要及時調整專業人才的培養方向，并據此對專業教學內容、教學方法進行更新。專業方向的更新降低了高職院校專業調整的成本投入，同時也降低了因新專業建設帶來的風險，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產業轉型升級的需求，比較適合高職院校常規性的專業調整。但其適應性存在局限性，產業轉型升級達到一定程度后，專業增設和淘汰則不可避免。

（四）結構調整機制：理清專業調整的資源獲取與結構變化

高職專業結構調整機制主要包含專業退出機制和專業增設機制，都是在實際調研基礎上對專業結構進行的調整。第一，專業退出機制。如果說專業更新機制是對專業調整的“內部裝修”，那么專業淘汰機制則是專業調整的“整棟拆遷”。當產業轉型升級導致對人才需求的變化與原專業的方向存在較大差異時，對原專業進行更新則成為浪費資源的行動，“黃昏”專業所耗費的教育資源也擠壓了其他專業的發展空間，而及時淘汰舊專業成為高職院校“止損”的理性選擇[9]。專業退出應堅持“物盡其用”原則，即原專業的教學、實踐資源必須得到妥善的處置和再次利用。第二，專業增設機制。增設新的專業具有兩條路徑：其一，通過專業方向調整的量變來實現質變而形成新專業，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承接原專業的建設資源。其二，建設全新的專業，但考慮到學校辦學資源和效益的緣故，新設專業在滿足產業轉型升級的前提下盡量合理利用學校原有辦學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