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趨勢及戰略選擇

陳永花 張 楊

隨著全球化的縱深發展及世界多極化的形成，中國在經濟社會發展中與世界的融合度進一步加深。教育開放與國際化發展是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一部分，當前我國正大力推進“一帶一路”倡議，教育國際化發展迎來了歷史良機。職業教育作為一種實用主義教育模式，在教育國際化戰略中占據重要地位。政策是分析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重要依憑，關于職業教育國際化問題，各級政府出臺了很多政策文本。透過這些政策文本的分析，可以看到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整體進程，也能夠分析其發展趨勢，進而能夠用世界的眼光來審視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的戰略選擇。

一、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時代背景

（一）全球化發展帶來了人力資源的跨國流動

全球經濟一體化的發展，使得企業能夠走出國門，在全球范圍內尋找投資、合作機會。在全球投資與經濟合作過程中，尋找最優的人力資源配置成為企業核心競爭力的追求，人力資源跨國家、跨地區流動成為人力資源市場的基本常態。勞動力市場的國際化發展催生了人力資源素質的提升，促進了提升人力資源素質與技能的教育國際化的發展[1]。特別是對職業院校而言，因其與勞動力市場關系密切，在教育國際化發展中應該承擔更多的職責。人力資源的國際化發展給職業院校的人才培養體系及教育模式提出了挑戰。人力資源國際化要求職業院校在師資建設、教學管理及學生服務等方面進行國際化改革；人力資源國際化也間接推動了職業院校人才培養方式及目標體系的改革。為了順應勞動力市場及人力資源國際化的要求，職業院校不僅要在師資建設、管理模式上與國際接軌，更要及時關注國際勞動力市場的需求，適時調整人才培養體系，致力于培養適應人力資源國際化競爭的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進而提升我國職業教育的整體水平。

（二）我國教育對外開放的力度在不斷加大

過去10多年以來，我國教育國際化發展的理念已經得到政府的認可，也成為各個教育主體追求的目標，使得我國教育國際化事業穩步發展。2016年9月，中辦、國辦聯合印發了《關于做好新時期教育對外開放的實施意見》，該文件的出臺標志著我國教育對外開放成為國家整體對外開放的重要組成部分，也使得教育國際化成為未來我國教育發展的基本趨向。在上述政策文件中，特別提到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問題，認為職業教育國際化是推動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構的基礎，也是提升中國教育整體競爭力的途徑。從這個角度看，推進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是提升我國職業教育競爭力的基本路徑，也是樹立職業教育品牌的手段。因此，在教育國際化的整體戰略下，推進職業教育國際化是我國職業教育應有之義，也是提升職業教育吸引力的基本方式，契合了我國對外開放事業的發展趨勢。

（三）“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需要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

“一帶一路”倡議是我國在新的歷史時期實施對外開放的基本方略，也是提升我國經濟社會轉型及產業結構升級的基本路徑。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在經濟等領域的合作更加深入，在合作過程中自然就對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產生了巨大需求。從這個意義上看，“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為我國職業教育發展帶來了歷史機遇。因此，職業院校應該按照“一帶一路”倡議的整體布局，積極調整自身的人才培養模式、培養目標、教學模式、課程體系等，整體促進職業院校人才培養方式的轉型與創新。同時還應該看到，“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為中西部地區的職業教育發展帶來了機遇。隨著全球經濟一體化的發展及信息技術的變革，職業教育的國際化戰略是其未來發展的重要方向。故此，系統分析與審視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基本趨勢，是職業教育國際化行動策略的依據，也是“一帶一路”倡議的要求。通過“一帶一路”倡議來促進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新格局，這是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最優路徑。

二、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基本趨勢

（一）路徑趨勢：“走出去”與“引進來”的并舉

對外開放，本身就是“走出去”與“引進來”的結合，單純的“走出去”與機械的“引進來”皆不是完整的對外開放，對于我國職業教育發展而言也是如此。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的政策在其邏輯主線當中，也明確了“走出去”與“引進來”雙管齊下、內外結合的原則。2016年3月，教育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司印發的《2016年職業教育與繼續教育工作要點》中強調，新時期的職業教育對外開放，必須要做到“走出去”與“引進來”平衡發展，要求各個職業院校積極做好對外交流的整體布局與規劃，提升職業教育對外合作的針對性與可操作性[2]。這種內外并舉的政策導向，是一種國內外教育資源的整合導向，也是促進職業院校持續發展及師生全面發展的交流導向。通過職業教育本土化發展與國際化創新，真正實現職業院校人才培養方式的內外互動，進而推進職業教育辦學理念、模式與目標的中外交流。在經濟新常態下，職業教育應該大力響應國家“一帶一路”倡議，通過改進人才培養方式，加大國際化發展程度，推動產能走出去。在這個過程中，我國職業院校應該加大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職業院校的合作，主動服務企業需求，積極培養具有國際視野、通曉國際規則的高級技術技能人才。同時，我國職業院校在“走出去”的同時要積極“引進來”，及時學習、借鑒國外職業教育的優秀經驗，積極推進課程體系、教學模式、教學方法的改革，促進“走出去”與“引進來”的結合，堅持與跨國企業開展聯合辦學，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職業教育機構共建人才培養基地等。

（二）體系趨勢：自主培養與雙向互動的結合

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中明確指出，人才強國戰略是中國社會發展的三大戰略之一。在人才強國戰略的推動下，我國加速了多渠道吸引海外高層次人才以及采取多種方式培育本土化人才。整體來看，這一時期職業教育體系國際化還是自我培養為主，按照需求引進國際化人才。2011年，教育部頒布的《關于推進高等職業教育改革創新引領職業教育科學發展的實施意見》（下稱《實施意見》）中指出，高職院校作為國民教育序列的主體，應該服務國家經濟發展“走出去”戰略，積極滿足企業發展及高級勞務輸出的需求來推進國際化發展。此時，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政策從自我為主開始過渡到國內外合作，服務區域經濟社會發展以及強調個體終身發展的需要。在國際化發展進程中，注重職業院校、企業、國外高校之間的雙向互動。由此來看，職業教育體系國際化政策導向開始明晰，辦學主體逐漸多元、辦學領域日漸擴展，教育對象更加細分、國際化內容日漸豐富[3]。2012年7月，教育部印發《國家教育事業發展第十二個五年規劃》（簡稱“教育二十五規劃”），在這個規劃當中，鼓勵高職院校、專科學校到境外辦學，為周邊國家和地區培養熟悉中華文化并能夠促進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的高級技術技能人才。同時，要求各地建立一批示范性境外辦學的高職院校，各省市區教育廳（局）要加強境外辦學質量監控，建立中外合作的教學質量控制及評估體系，鼓勵高職院校與國外高水平大學、職業教育機構建立一對一合作關系。從這一時期的政策導向看，從立足自我培養到鼓勵職業院校到境外辦學，鼓勵職業教育的國際合作。由此可知，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體系基本形成，政策支持不僅提升了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水平，還促進了職業教育國際化進程的多元化。

（三）目標趨勢：推動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

2014年，國務院頒布了《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這個綱領性文件明確了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構建的基本方式，認為推進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是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體系構建的基礎，要求職業教育辦學主體推進與中國企業走出去相適應的職教模式改革，積極培養符合中國企業海外拓展的國際化技術技能人才。顯然，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構建與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是不可分離的，特別是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各國之間的商品、資本、服務、技術等大規模的流動十分頻繁，在流動過程中對人才的需求提出了更多要求[4]。由此，轉變職業教育發展的基本模式，培養具備通用技術能力的國際化人才，是職業教育發展的關鍵。通過人才培養方式及目標的轉變，進而更好地服務我國經濟結構的轉型升級。2016年，教育部印發《推動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簡稱《行動》），呼吁“一帶一路”沿線各國政府加快各自的教育資歷框架體系開發，建立區域性的職教體系框架，進而實現職業教育發展的區域一體化。該政策的目標就是想通過資格框架體系的建立，來推動人才流動的加速，進而更好地服務我國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為了更好地推進我國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國家旅游局、教育部2015年率先在旅游職業教育領域開展了人才培養目標改革，當年兩個部門聯合發布《加快發展現代旅游職業教育的指導意見》（簡稱《意見》），《意見》中明確表示，要建立與出境游率相配套的職教模式，鼓勵優質旅游職業院校到境外辦學，進而實現人才培養目標變革。在這個政策體系中，確立了旅游職業教育集團辦學發展模式及人才培養服務方式，要求旅游職業教育體系與區域人力資源開發、企業發展及旅游產業轉型相結合，進而實現職業教育對旅游業轉型的促進作用。

三、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戰略選擇

（一）發展路徑的國際化：從引入為主到雙向互動

從發展路徑上分析，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歷程經歷了從理念到實踐的過渡。理念上的對外開放注重引入為主，再到實踐過程從引入為主到雙向互動，充分展示了職業教育發展國際化的循序漸進過程。2012年，教育“十二五”規劃中明確提出職教體系對外開放的發展戰略，要求職業院校在國際化初期要注重觀念更新，明確外語教育及教師視野國際化建設，為此需要大力從國外引進教育資源。這個政策導向突出的引入為主，側重于資源的引進。2014年，教育部、國家發改委、財政部等六部委聯合印發了《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下稱《建設規劃》），該《建設規劃》中明確提出職業教育要與國家對外開放大局相結合，在對外開放過程中培養一大批具備國際競爭力的職業院校。為了實現這個目標，職業院校可以實施趕超戰略，加快與國外大學建立一對一合作關系，特別是沿邊地區、沿海地區職業院校應該利用學校、品牌、文化等優勢來吸引外國學生來華學習。此時，可以看到，政策導向中的職業教育國際化已經從戰略理念走向了實踐行動，從引入為主走向了雙向互動交流。在實踐過程中，我國職業院校在國際化發展中逐漸形成了自身的辦學特色，逐步完善國際化發展的合作辦學體制與機制[5]。在2016年的“行動”中，政策導向要求職業院校圍繞“一帶一路”倡議開展多方位的合作，并建立區域性的職業框架體系，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開展師資、留學、人才培養等方面的交流。這一政策導向從目標到行動上皆明確了職業教育對外開放的全方位互動，并要求職業院校與行業企業加強合作，形成一個全方位對外開放的網絡體系。

（二）組織管理的國際化：從政府調控到多元治理

組織管理方式的轉變是推進職業教育國際化的重要保障，在職業教育發展路徑國際化的同時，職業教育的組織管理方式也自然會發生轉變。在國際化進程中，職業院校依靠政府部門的宏觀管理，再結合自身的辦學特色與優勢，積極學習借鑒國外高校及教育機構的辦學經驗，推進組織管理方式的創新。在推進組織管理創新過程中，需要從政府調控轉向多元主體治理，進而更好地與國際接軌。2015年，教育部頒布的《關于深入推進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的意見》中指出，鼓勵職業院校、科研機構、企業及行業、社會組織等主體積極加入職業教育集團，并鼓勵以職業教育集團的名義參與國際交流，為學生營造國際化的學習環境。此外，在經費管理方式上，相關的政策導向也鼓勵職業教育辦學主體實施動態的、彈性的經費管理制度，構建政府主導，企業及行業、社區、個人廣泛參與的多元投資體系[6]。在職業標準方面，職業院校應該充分發揮主體作用，積極參與國際社會職業標準的制定與研究，并依照這些標準開設國際化的課程體系。同時，第三方機構應該積極參與到職業標準國際化的開發、建設及監督中來，提升職業教育國際化中多元主體的協同效應。

（三）學生發展的國際化：從注重規模到重視質量

職業教育學生發展的國際化主要包括招生、學生外派交流、學生交換、實習等方面的國際化。2010年之前，我國職業教育學生發展的國際化方面比較注重學生規模，特別是注重出國訪學以及招收外國留學生方面的規模。如201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下稱《綱要》）中指出，要積極完善公派留學生出國機制，重點資助發展中國家學生來華留學。2011年的《實施意見》在政策導向上做了明確改變，該文件中強調，在職業教育國際化進程中，需要積極引入國際化的工藝流程、產品標準及服務規范等教學內容，提升學生的國際視野與競爭力。學生發展政策導向開始由注重規模到重視質量，重視培養學生的可持續發展能力。2013年2月，教育部、國家發改委、財政部聯合發布的《中西部高等教育振興計劃（2012-2020年）》中要求，中西部職業教育在國際化過程中必須注重學生個體能力的發展，支持中西部地區職業院校學生出國交流。按照這個文件的要求，教育部建立了“中國—東盟雙十萬交流計劃”等項目以支持中西部職業院校接受來華留學生，注重對留學生的素質進行篩選，推動職業教育留學生招生的規范化。可見，學生發展方面的國際化，不僅要在規模方面注重中西部地區與東部發達地區的均衡發展，在質量上也需要注重學生能力提升方面的中西部與東部地區的平衡，由此實現學生發展國際化戰略的改變。

（四）師資建設的國際化：從項目引領到系統籌劃

職業教育師資建設的國際化指的是外國專家的聘任、留學歸國人員的聘任、教師出國交流等方面。在職業教育的國際化進程中，師資作為職業教育發展的核心要素，也是其國際化發展的重中之重。2005年教育部頒布的《高校人才引智規劃》和2007年教育部頒布《關于進一步加強引進海外留學生人才工作的若干意見》中均強調高校應該加大引進海外學術名師、科研骨干人員，這是我國高等教育師資建設國際化的重要內容。在這些政策背景下，職業院校也按照自身發展的現狀及師資建設的要求，對職業教育師資建設國際化提出了自己的建設舉措。整體上還是以引進為主，在引進過程中以項目制為導向，奠定了人才引進的靈活性。但在師資建設國際化進程中，單純的引進人才無法全面提升師資隊伍的國際化水平[7]。到2011年，政策導向開始發生轉變，不僅要引進國外師資，更要重視現任教師的國際化培養，提升現任教師的國際化水平。2011年，教育部印發的《全國教育人才發展中長期規劃（2010-2020 年）》中提出，高校、中學、職業學校校長及骨干教師到海外進修計劃，每年選派一定數量的教師、校長到國外訪學，提升其國際化視野。職業院校根據自身特色也按照上述計劃的要求，選派專業骨干教師海外訪學。為了更好地提升教師發展的國際化水平，大部分職業院校均選派中級職稱青年骨干教師到國外學習，學習發達國家職業教育先進的教育教學及課程開發方法。從政策變化看，項目制的引進國外人才并不是長久之計，選派自身教師出國訪學、留學，實地考察與學習國外職業教育發展經驗，是提升師資建設國際化水平的重點內容。

（五）課程體系的國際化：從要素零散式到標準接軌式

我國職業教育課程體系的國際化發展，經歷了從要素模式到制度標準模式的轉變。具體而言，在課程體系國際化的早期階段，主要注重引進國外相關的教材、教學工具，部分有條件的學校開設雙語課程。此時課程體系的國際化在思維上是零散的，各個職業院校根據自身特點，自行設定相關課程進行改革與探索，基本上屬于一種修補模式的國際化過程。隨著我國教育對外開放程度的日漸提升以及職業教育發展規模的擴大，職業院校在課程體系上的改革逐漸規范化，提出職業院校課程體系系統國際化正當其時。2014年的《建設規劃》中提出，職業院校要按照自身辦學特色及優勢，建立課程動態化調整機制。通過課程調整來推進職業教育與產業結構升級、社會科技進步相適應，建立國家職業教育課程體系標準及聯動開發機制，完善職業教育課程結構及內容[8]。按照這個政策的要求，在課程體系國際化過程中需要加大行業、企業在課程設計方面的參與力度，在課程體系、標準、資源等方面實施全方位的國際化戰略。同時，在教學過程中，職業院校還應該積極與國外高校建立科研合作平臺，共同設立相關的教學實習項目，全方位引進發達國家的職業教育教學過程及課程體系的開發標準與模式。由此可見，職業教育課程體系的國際化經歷了不斷完善與發展的過程，從要素模式走向標準模式，推動了職業教育課程體系及教學過程的國際化水平，也帶動了職業教育教學模式的國際化發展。

（六）合作平臺的國際化：從資源引進到全方位互動

交流合作的國際化不僅僅是表現在課程、教材、師資、學生交流等方面，也不是從國外對這些方面的簡單引進。在交流合作過程中，需要建立全方位的對話平臺與項目體系，在引進國外優質教育資源的同時也要推進我國職業教育資源的國際化。2010年的《綱要》中提出，在高等教育交流合作國際化發展中，需要與國外高校建立教育教學、實習實訓、科學研究等平臺，構建高層次的對話交流平臺。2011年的《實施意見》中鼓勵職業院校積極參與高等教育的國際化交流合作，積極參與職業教育國際標準與規則的制定，確立中國職業教育在國際職業教育體系的話語權。可見，職業教育交流合作方面的國際化，不僅體現在資源引進與國際辦學方面，還要建立全方位的合作平臺。在這個過程中，政策導向鼓勵職業院校走出去，探索到國外建立辦學機構，這同樣屬于平臺建設。因此，在交流合作方面，政策的導向均體現了交流合作國際化的全面發展，體現了從單純的資源引進到全方位、多層次的合作辦學，充分說明我國職業教育在對外交流過程中國際化的渠道在拓寬，以及對國外優質教育資源利用程度的綜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