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表面背后的東西

我曾在重慶大足的寶頂山，看到一尊千手觀音像，有1007只手和眼。據說手多、眼多，表示智慧多，有求必應，千手護持眾生，千眼關照世界。不過，當我看到這尊觀世音像全身貼金時，很快有了一個想法：“為什么千眼憐天下，卻把黃金貼在自己身上？”于是寫了一首詩：“寶頂山開萬佛門，觀音幻化弄祥云。奈何千眼憐天下，總把黃金貼自身？”后來，我在西安廣仁寺里，也看到一尊千手觀音像。由俄羅斯珍貴椴木雕制，全身貼金，閃閃發光。這尊像，雖然只有40只手和40只眼，卻引起了我的深思：“黃金是千手觀音自己貼上去的嗎？不是，是人貼的。人為什么要往觀音像上貼金呢？因為她手多眼多，人們認為她本領大，能夠也樂于助人。那么，觀音的手又是怎么來的？是不是她自己修來的呢？”這樣一想，我覺得之前對千手觀音的想法，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了。于是，我把前面寫的那首絕句扔掉，又重新寫了大足寶頂山千手觀音的詩：“已浴嘉陵水，來歸寶頂山。金身能耐寂，石室足欣然。修滿一千手，鑿空三萬年。何求香火旺，唯記度人間。”（《西安廣仁寺想起大足千手觀音》）這首詩被一些人贊賞，說它深刻。我們有時候寫出來的詩，讓人感覺很淺顯，不新穎，就是只看到表面現象，而沒有透過表面來看清背后的東西。“修滿一千手，鑿空三萬年”之所以讓人感到深刻，就是因為，它是事物背后的東西。這里，我想到的是：觀音的千手，是一只一只修成，每一只手都來之不易。而且，她已經修到金身了，還能耐住寂寞，有一石室就欣然而樂。這不是一種人生的大境界嗎？我們為什么不學一學觀世音，去通過自身的努力“修滿一千手”？然后“不求香火旺，唯記度人間”。

（作者劉慶霖系著名詩人、中華詩詞學會常務理事、《中華詩詞》副主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