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對文學的推動

劉付眾+孫曉杰

摘要：始于18世紀中期、結束于19世紀末的歐洲工業革命以機器大工業代替以手工技術為主的工場手工業模式，不僅是生產技術上的革命，也是社會關系的重大變革。工業革命極大地促進了資本主義制度在歐洲乃至全球范圍內的確立，工業革命后的歐洲各國紛紛進行社會制度變革，使之適應飛快發展的經濟形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最核心的觀點認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經濟變革毫無疑問地影響了人們思想上的變革。以拜倫、雪菜、濟慈為代表的英國浪漫主義派詩人在這一時期占據了文壇主流。本文通過對雪萊詩歌的解析，探討促進資本主義制度飛快發展的工業革命對雪菜浪漫主義文學的影響。

關鍵詞：雪菜；工業革命；浪漫主義

中圖分類號：I1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580（2017）12-0135-03

一、浪漫主義文學形成的背景

（一）古典主義和清教徒文學

18世紀以前，英國首先進行了資產階級革命，然而，這次革命并不是徹底的資產階級革命。相反，這一場在宗教旗幟下由清教徒發起、旨在清除英國國教中天主教勢力的革命的最終結果是資產階級對封建階級的妥協。在這一時期，英國乃至歐洲的主流文學是古典主義文學。古典主義文學對王權十分擁護，而且帶有鮮明的政治傾向。同時，古典主義文學模仿古希臘文學，對于文學的格式要求十分嚴格。另外，這一時期在英國還有以宗教為核心的清教徒文學。清教徒實際上是資產階級在宗教的代表，他們提倡節儉，反對國教中繁復奢靡的宗教儀式和上層社會貴族的奢侈生活方式。因此，清教徒文學大多數以批判封建統治、上層社會大貴族以及天主教為主要內容。

（二）工業革命

18世紀中葉，以機械化大工業取代傳統手工業為主要特點的工業革命從英國的輕工業開始，迅速發展到英國工業的各個領域。蒸汽機的發明作為人類第一次工業革命的重要標志，不僅使生產時間成倍縮短，產量翻番，更是在交通運輸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燃氣機車的誕生方便了生產資料和產品的運輸，從而促進了經濟的飛速發展。當英國工業革命后期取消機器禁運，將本國發明的紡織機和蒸汽機運往歐洲各國，工業革命不僅在整個英國，還將先進的生產力生產關系推進到了歐洲的各個國家。生產力飛躍式的發展影響了生產關系的變革，在工業革命的促進下，資本主義制度取代封建制度確立了政治統治地位。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整個社會日益分裂為兩大敵對陣營，分裂為兩大互相直接對立的階級：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馬克思、恩格斯認為無產階級革命將是實現共產主義和人類自由平等的革命。而這一代表先進生產力的階級的誕生，影響了人們的意識形態和思維模式，自然會促使先進思想的誕生和傳播。

（三）啟蒙運動和浪漫主義

18世紀，在文藝復興運動的影響下，已經開始發展的資產階級要求擺脫專制統治和教會壓迫，首先在思想領域展開了反對專制統治和天主教會思想束縛的斗爭，由此掀起了一場思想解放運動，稱為啟蒙運動。列寧曾說，啟蒙運動是資本主義社會進步階級反對封建殘余的斗爭。然而，英國的啟蒙運動卻與列寧所闡述的俄國啟蒙運動并不相同——資產階級革命在英國進行得并不徹底，保留了王室的英國選擇了君主立憲制而非共和制，這就是資產階級與大地主階級妥協的結果。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下，英國的啟蒙運動對后來英國浪漫主義流派詩人的影響也有不同。

啟蒙運動注重的是理性主義，而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所定義的浪漫主義則“既不是隨興的取材，也不是強調完全的精確，而是位于兩者的中間點，隨著感覺而走”。有歷史學家認為，浪漫主義是啟蒙運動的對立面，是對啟蒙運動的反思。

然而，作為浪漫主義代表詩人之一的雪萊其作品中所呈現出來的則并不僅僅只是浪漫主義的幻想。在詩歌中，他雖然大量運用比喻、象征、擬人等修辭手法來描寫和抒發情感，但同時這些被描寫的對象又并不全是他空想而來。例如他著名的三頌之一《致云雀》，雖然他以飽滿的熱情以幻想來創作，但云雀的形象卻真實地來自他早晨散步時在庭院中所見云雀的飛翔情景。可以說，他既是浪漫主義詩人，又對啟蒙運動思想有所繼承。

二、雪萊詩歌簡析

（一）《致云雀》：浪漫與現實的結合

雪萊于18世紀末出生于英國貴族家庭，就讀于英國貴族學校。但在讀書時代，已經受到革新思想影響，在牛津大學就讀期間就因為發表了支持無神論的文章而被學校開除。縱觀雪萊一生所創作的詩歌，毫無疑問，他的作品的主流是典型的浪漫主義，但這浪漫主義所表達的思想則是激進的革命思潮。雖然他是英國浪漫主義的代表詩人之一，但深受空想社會主義思想影響的他也繼承了啟蒙運動的部分思想。雪萊在他的名篇《詩辯》中寫道：“A poem is the very image of life expressed in its eternal truth.Poets are the unacknowledged legislators of the world.”雪萊認為，詩人是最富有再造能力的人。他既承認理性分析的重要，也重視想象的價值。

《致云雀》是雪萊三頌之一，也是最能體現雪萊浪漫主義的典型代表作之一。在這首詩歌中，雪萊運用了比喻、類比、設問等修辭手法，將云雀比喻成“歡樂的精靈”，同時也“像一朵火云”，更是“像一位詩人隱身在思想的明輝之中”。在這首詩中，雪萊將各種美好的贊美用在對云雀的描寫上，在他筆下，云雀是自由的象征，是美好的化身，更是他自己對自我的追求。這樣運用豐富比喻的想象，也恰好是浪漫主義的代表。而另一方面，雪萊在這首詩中毫不掩飾對自我的抒發，將云雀的形象比喻成他自己的化身，雖然是在想象中追求理想和自由，但也恰恰表現了他對理性主義的擁護——盡管云雀只是想象出來的象征形象，但這形象原本的具象卻是他這個真實存在的詩人。在這首詩的最后幾段，雪萊寫道：“我們瞻前顧后，為了不存在的事物自擾；我們最真摯的笑，也交織著苦惱；我們最美的音樂是最能傾訴哀思的曲調。”這一小節是對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是詩人從無盡的想象中回到現實生活，對人作繭自縛、言不由衷的行為對比云雀光明的形象而發出的感慨。endprint

（二）《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變革戰勝了專制

普羅米修斯是希臘神話中代表人類反抗諸神并取得勝利的英雄。在不同作者的筆下，普羅米修斯的形象也各不相同。在歌德筆下他象征了理智，拜倫的普羅米修斯則象征了堅韌不屈，而雪萊筆下的普羅米修斯則是智慧、堅韌、慈愛的象征，是人類解放者的象征。在《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中，雪萊將象征手法運用到極致，他描繪了一個包羅萬象的世界，里面不同的形象和不同的角色代表了不同的含義。在這一作品中，既有專制也有希望，既有變革又有正義，當整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卷入這場巨大的變革之后，還是正義取得了勝利，得到了最終的光明和快樂。

在這一作品中，無疑普羅米修斯代表的就是變革，這個變革是由工業革命促進了生產力發展從而推動了生產關系的變革，簡單地說，也就是無產階級為了實現共產主義而做出不懈努力的變革。雖然在當時來看無產階級和占據統治地位的資產階級之間的斗爭將會是長久而艱難的，但雪萊在他的作品中依然保有了絕對的信心，他認為變革終將取得勝利。在許多研究者看來，這部《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可稱為雪萊浪漫主義和政治憧憬的頂峰。

（三）《西風頌》所代表的不破不立

The trumpet of a prophecy！O Wind，

If Winter comes，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在雪萊的諸多詩歌中，這一句可說是最廣為人知的名句。

在《西風頌》這首詩中，雪萊運用大量的象征、比喻手法，以西風象征革命的力量，以豐富的想象描繪出西風摧枯拉朽創造新世界的形象。“不羈的精靈，你啊，你到處運行；你破壞，你也保存，聽，哦，聽！”在詩歌的第一部分，他筆下的西風無處不在，破壞和重建并存，這恰好象征了代表著先進生產力的工業無產階級在被壓迫和剝削中奮起反抗，打破舊秩序，追求新世界的革命精神。在詩歌最后，“如果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表現了雪萊卓越的預見力，以及對未來充滿期待和信心、追求自由并相信自由的革命必將到來取得勝利的信念。在這首詩中，雪萊運用了大量的象征和比喻，以想象描繪西風的形象，用熱情奔放的修辭和夸張的手法進行抒情，這正是浪漫主義最典型的特征。同時，這首詩又是在資產階級革命的背景下誕生，在徹底的浪漫主義中事實上包含了現實理性主義的政治理念。

歐洲各國的工人運動和革命正進行得熱火朝天，英國工人進行了多次罷工運動；法國在拿破侖王朝崩潰后階級矛盾日益尖銳，西班牙、意大利、希臘等國家也興起了接連不斷反對封建制度的武裝斗爭。在這種種政治形勢的影響下，雪萊的詩歌從《致云雀》時期充滿光明和熱情的贊美發展到了《西風頌》這樣充滿了昂揚的斗志、滿懷著哪怕被摧毀也要帶著與舊時代舊秩序同歸于盡的決心。他在詩中寫道：“我傾覆于人生的荊棘，我在流血！”到這個時期，他對理想的追求已經寧可“哪怕葉片也像森林一樣凋謝”。

三、小結

綜上所述，18世紀以前的英國文學雖然也受到資本主義發展的影響，在文學作品中已經開始表達對專制統治和封建宗教的反抗，但在啟蒙運動之前，古典主義的復古思潮依然占據主導地位。到啟蒙運動時期，隨著資本主義制度的不斷發展和完善，資產階級和封建階級的矛盾日益激化，舊有的生產關系已經不能滿足生產力的發展和資本的積累。人們不斷探索解放思想，資本主義不僅僅要求在生產力、生產關系上得到解放，同時也要求在思想上擺脫束縛。由工業革命帶來的生產力發展更加劇了年輕的資產階級改革生產關系的動力，在生產力的推動下，已經產生了資本主義的各個國家在工業無產階級的帶領下開展了更加徹底的變革，即資本主義變革。而作為新確立的生產關系，資本主義的發展不僅迅速而且牢固，雖然如此，工業無產階級的變革之路依然艱難而漫長。這樣的社會變革對當時的思想家、文學家的創作無疑產生了重要影響，文學的主流從古典主義和清教徒文學以抨擊教會和大貴族為核心的主題慢慢發展為追求自由民主、尋求共產主義的熱情思潮，也因此形成了新的浪漫主義，以雪萊為代表的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以浪漫主義的手法抒發了自己的思想和政治抱負，因此可以說，工業革命不僅僅在經濟、政治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同樣也對文學起到了不能忽視的推動作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