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麗群
摘 要:國家的穩定發展與安全防御息息相關,城市是國家安全的具體物化,特別是都城的治安防范更是重中之重。作為五京之首的遼上京的穩定與否,直接關系到遼朝的安定局面。本文就國家政權的治安防范,從空間布局的視角選取了上京城的治安防范等方面的內容,對其加以闡述。
關鍵詞:遼代;上京;治安防范
中圖分類號:K2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12 — 0016 — 03
上京,契丹建國之初設立的都城,遼早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見證了遼代兩百多年的輝煌歷史,它的安危直接影響王朝政權的穩定,筆者將從上京的布局及治安防范兩方面進行闡述。
一、遼上京皇城治安防范
(一)遼上京皇城的布局
《遼史·地理志》載:“上京,太祖創業之地。負山抱海,天險足以為固。地沃宜耕植,水草便畜牧。金齪一箭,二百年之基,壯矣。”史料就皇城建置的自然環境做了詳細的說明,但耶律阿保機在龍化州(今內蒙古自治區敖漢旗東部)稱帝,卻在“西樓”建皇都,即在自己的領地里建都城,更是出于自己政權安全的考慮。遼太祖于神冊三年(918年)建立皇都,《遼史·耶律阿保機上》載:“達旦國來聘。癸亥,城皇都,禮部尚書康默記充版筑使。”太宗即位后,繼續擴建皇都,并且修建了皇都的外郭城漢城,會同元年(938年)改“皇都”為“上京”,《遼史·耶律德光下》載:“詔以皇都為上京,府曰臨潢。”至此,遼上京由皇城和漢城兩部分組成,皇城在北,漢城在南,整個京城平面布局略呈“日”字形。上京皇城的情況,據《遼史·地理志》載:“門,東曰安東,南曰大順,北曰拱長。中有大內,內南門曰承天,有樓閣。東門曰東華,西曰西華,此通內出入之所”,《遼史》又載:“正南街東,留守司衙,次鹽鐵司,次南門,龍寺街。南曰臨潢府,其側臨潢縣。縣西南崇孝寺,乘天皇后建。寺西長泰縣,又西天長觀。西南國子監,監北孔子廟,廟東節義寺。又西北安國寺,太宗所建。寺東齊天皇后古宅,宅東有元妃宅,即法天皇后所建也。其南貝圣尼寺,綾錦院、內省司、麴院、贍國、省司二倉,皆在大內西南,八作司與天雄寺對”〔1〕。根據這兩段史料和李逸友《內蒙古歷史名城》遼上京城總體布局圖可以得出以下結論:(1)位于遼上京北面的皇城,平面呈不規則的六角形,共設有四個城門,正門是大順門。皇城的西南方向是遼太祖時修建的西山坡宮城,其建筑遺址大部分分布在山丘頂部偏北地區,全部建筑物作為一個整體,可細分為南、北、中三個較大的庭院,一律做東向排列,于此立足俯瞰,全城在望。突顯遼統治者至高無上的權威。(2)太宗時皇城內部擴建的部分有:在皇城中部偏北的一座地勢較高的山丘上,是以正殿開皇殿為中心的大內北院建筑群遺址,這組建筑是典型的以中軸線對稱的建筑組合,開皇殿坐落于以中軸線的北部,面向南方,占據主要空間;在正殿前方的左、右兩側,還有東西對稱的五鸞殿和安德殿兩座偏殿,即是太宗天顯元年擴建上京皇城時依漢制興建的大內宮城。皇城南部即大內以南地區建筑的分布:宮殿、官衙、寺院、營幕、作坊、街道等;此外,在皇城內的北部、東部以及大內建筑群組之間,地勢相對低矮之處,還有許多空隙,但卻無大型的建筑基址,據考證是當時契丹人搭建氈帳之所。可見,以天子為首的最高統治階級,即便在京城內,也沒有改變契丹族的習俗---在氈帳區進行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且氈帳易遷移,利于皇帝的捺缽行動。
(二)遼上京皇城的治安維護和防范
遼代上京是政權中樞,同時又是經濟、文化中心,因而特設以下機構專司其治安。
宮衛騎軍,是遼統治者的特殊警衛部隊。因遼朝稱皇宮為“斡魯朵”,所以也叫“斡魯朵軍”。宮衛騎軍是以宮戶為核心組成的,此軍的主要職責是跟以近侍衛從的身份奉侍天子,跟隨天子左右,守衛皇宮,“入者居守,出則扈從,葬則因以守陵。”〔2〕屬于天子的私人衛隊,天子死后,他們扈從后妃,并奉侍皇帝的陵寢。遼朝從太祖開始設立斡骨朵,以后各代繼之,因而宮衛騎兵數量就不斷擴大,后來凡有十二宮一府,總兵力達十萬一千人。但以游牧為主的契丹族,在建國后仍然沒有改變舊習。皇帝并不經常居住在京城宮中,隨四季變化游獵各地。于是又出現了保衛皇帝行宮的“四時捺缽”制度。《遼史·營衛志上》載:“有遼始大,設制尤密。居有宮衛,謂之斡魯朵;出有行營,謂之捺缽。”
遼上京警巡治安類職官還有京內巡檢使、上京軍巡使和《遼史·百官志·五京警巡院職名總目》(卷四十八)載:“遼設上京警巡院、中京警巡院、東京警巡院、西京警巡院、南京警巡院。”(注:遼史上之所以出現“警巡院”,“軍巡院”,“巡檢使司”等不同名目的警巡機構,是由于遼代五京建立時間不同,因而所設警巡機構命名各異。天顯十三年(公元938年)皇都(神冊三年、918年建)改為上京;同年,幽州升南京;同年,原南京(天顯三年、928年設)改為東京,曾設軍巡院,疑即為后“警巡院”。中京建于統和二十五年(1007年),曾設“巡邏使司”也應即后“警巡院”;西京設于重熙十三年(1044年)。興宗以后有五京,“警巡院”之名也在興宗以后得以統一)以上機構的職能是掌京城緝盜治安等事務,如《常遵化墓志》就記載墓主常遵化曾任“京內巡檢使。頓得盜賊倂跡,豪戶洗心。巷陌寬而舞手行,辰夜靜而啟門臥”,此外,五京警巡官在巡查時,兼理刑獄。如《張績墓志》就有記載,又據《遼史·馬人望傳》記載馬人望遷南京警巡院,“京城獄訟填委,人望處決,無一冤者。”〔3〕“警巡院”的“警巡”人員在執行巡邏警事任務時,每京警巡院都設有一名警巡使與一名警巡副使,按規定都要佩戴類似當代警察“警官證”一樣的身份證明——“警巡”牌,可以想象到遼代五京“巡警”的雄姿。目前,遼五京“警巡院”的巡防牌,只見到中京的一種,但筆者認為五京都應有自己的巡防牌。遼代“警巡院”是全國城市警治安全專職機構,它的創制是契丹族在古代治安史上的一大貢獻,這也是史無前例的。
上京城隍使司,《遼史·百官志四》載:“亦曰上京皇城使”,但這個職官具體負責哪些事務卻沒有記載。查閱《唐書》未見這個職官及其職能。但在《宋史》里見設有“皇城司”載:“掌宮城出入之禁令,凡周廬宿衛之事、宮門啟閉之節皆隸焉”。與此類似的職官,還有唐代門下省中設有“城門郎”,據《舊唐書》載:“掌京城皇城宮殿諸門啟閉之節,奉出納管鑰”。但由于目前史料缺乏,遼代的皇城使的職能不知參照唐制還是宋制,尚需進一步研究。endprint
總之,宮衛騎軍,警巡使,上京皇城使是上京治安維護與防范的武裝力量,在保證皇帝安全的同時,也充分保證了上京皇城的安全。
二、上京漢城治安防范
(一)漢城的布局
《遼史·地理志》載:“南城謂之漢城,南當橫街,各有樓對峙,下列井肆。東門之北潞縣,又東南興仁縣。南門之東回鶻營,回鶻商販留居上京,置營居之。西南同文驛,諸國信使居之。驛西南臨潢驛,以待夏國使。驛西福先寺。寺西宣化縣,西南定霸縣,縣西寺西宣化縣,西南定霸縣,縣西保和縣。西門之北易俗縣,縣東遷遼縣”,《舊五代史·契丹傳》載:“上京城南別作一城,以實漢人,故名漢城。”可以得出:首先,漢城在皇城以南,平面略呈方形,漢城城垣同皇城共用一城墻,皇城之南墻,即是漢城之大部分北墻;其次,漢城是上京城重要的商業區,城內分布著市場、作坊等,有以漢人為主的居住區。這樣的布局體現上京漢城“前市后朝”特有的民族建筑格局。
(二)漢城治安防范
在中國的傳統社會里,有過大大小小的很多農民起義,威脅著國家的政權,歷代統治者將其作為治安防范的重點。為了防治農民起義,上京皇城采取的防范措施實施是否得當,直接影響遼代上京的治安形勢,甚至是全國性的治安形勢。
遼統治者連年進行兼并戰爭,征服了契丹周邊很多地區和人民,由于起初遼統治者對這些地區和人民采取的民族高壓政策,進行殘酷的掠奪和殘殺,導致被征服民族大量逃亡,據《遼史·張礪傳》載:“今大遼使得中國,宜以中國人治之,不可專用國人及左右近習。茍政令乖失,則人心不服,雖得之亦將失之。”但是當時遼太宗一意孤行,《契丹國志·述律皇后傳》載:“用兵連年,中國疲憊,契丹人畜亦多死,國人厭苦之”,繼而漢人也紛紛起來反抗,宣告這種民族政策的失敗。
遼統治者不得不調整統治政策,制定“因俗而治”的國策,即對漢人實行異于契丹人的統治措施,具體做法將掠奪來的人口置州縣城郭使其居業,保持漢人的生產生活習俗和制度,于是在漢城遼統治者對他們所從事的職業分區進行了安置—居住區,作坊區,市場區等。契丹人與漢人、渤海人等分居建城,如太祖天贊初南攻燕、薊,以所俘人戶散居安置于臨潢縣;將渤海國國人長平縣民安置于京西北長泰縣,與漢人雜居;將扶馀府強師縣民安置于京西定霸縣,與漢人雜居,分地耕種;將渤海國富利縣民安置于京南保和縣;將幽州潞縣民安置于京東潞縣,與渤海國人雜處等等。這種治安方式在遼代以前還沒有出現過,這應是契丹民族的一種首創。既便于對他們的嚴格監管,又可以對他們進行適度的經濟剝削。
可見,“漢城”的修建不僅僅是安置移民,而且還為了遼統治者穩定政權,對外擴張提供了軍事儲備,如《契丹國志》載:“延徽始教契丹建牙開府,筑城郭,立市里以處漢人,使各有配偶,肯藝荒田,由是漢人各安生業,逃亡者益少,契丹威服諸國” 〔5〕。遼政權對被征服的民族采取了鎮壓與安撫并用的治安措施,其后者的效果是顯著的,鞏固了遼政權,為生產的發展提供了一個安定的環境,成為處理民族關系光輝的典范。
三、上京城防措施
遼上京位于潢河之北,坐落在狼河、南沙二水之間,周圍又有《遼史·地理志一》載“天梯、蒙國、別魯等三山之勢”,“負山報海,天險足以為固,地沃宜耕植,水草便畜牧,”這里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因而上京選址于此。但面對當時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使得上京城的防御體系具有自己的獨特性。因而,遼統治者從鞏固國家政權治安防范和自身安全的需要出發,大力營建上京城墻和護城壕。
(一)上京城墻
在中國的傳統社會,城墻是作為城市抵御外敵入侵的防御性建筑,由墻體和附屬設施構成封閉區域。遼建國后,面對疆域遼闊,民族眾多,民族關系復雜等,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和鞏固新政權,修筑了皇城、漢城、廊城。
皇城城墻夯土板筑,高為6—9米,與《遼史》“皇城高三丈”相符,由北墻、東墻、南墻、西墻(北墻、東墻、南墻都成直線,唯西墻的南北兩端均向內斜折)組成,每條城墻上都有馬面,突出城外12米,馬面間的距離約為110米,兩馬面各距中心點55米,恰好在當時弓弩的有效射程范圍之內。皇城共有四個城門,除南面的大順門被水沖毀,其余三門遺址尤在,三個城門建制相同,均為一個門道出入,門寬皆55米左右,且都建有甕城,而東門、西門的甕城的門闕均向南開設,北門、南門的甕城的門闕向東開設。可見,遼上京皇城是很重視城墻防御設施的修建,也放映了遼統治者較高的軍事戰略思想。
漢城城垣是在太宗擴建上京時,新建的東、西、南三面城墻,其北墻與皇城共用。城墻用夯土建成,城墻比皇城的矮了很多,而且城墻上沒有修建馬面等防御設施。《遼史》載:“城高二丈,不設敵樓”。可見,在軍事防御設施的建設上漢城比皇城的低了很多,反映契丹統治者對外族很強的防御心理。
此外廊城,遼史上稱“外郛”,存在于皇城的西、北、東三面(如圖四),與漢城的東西城垣相連。形式規模與漢城城垣相同,在東、西城垣上有四個城門:迎春、雁兒、金鳳、西雁兒。其城垣低矮而簡陋,與皇城城垣、馬面、內外雙城垣護衛嚴密形成強烈的對比,這樣設計的目的不僅將皇城緊緊的包住,進一步加強了皇城的防御。同時體現了皇城內外等級的森嚴,對于被壓迫民族,契丹統治者始終心懷疑忌,處處防備。可見,當時的建筑群是經過精心規劃和布局的,體現了宮廷內外的界線分明,互不相混。
(二)護城壕
在皇城東、西、北三面城墻外都發現有護城壕,護城壕多緊鄰現存馬面的地面,壕寬16至19米,深為2.5至3.6米,它與城墻構成同一防御體系。
總之,遼上京經過遼朝兩代統治者的修建,建成高墻深池,城墻上又密置馬面,敵樓等設施,大大提高了防御外敵維護自身安全的能力。
四、結語
通過對遼代上京城市的布局認識,讓我們了解到了契丹具有民族特色的治安防范意識和措施,感悟到了契丹人在鞏固民族政權,穩定社會秩序等方面的才智。契丹在北方開創了兩百多年的輝煌歷史正是因為有這么獨特的治安防范措施。在我國治安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值得我們借鑒的一份寶貴遺產。
〔參 考 文 獻〕
〔1〕脫脫.遼史(卷37.地理志一·上京道)〔M〕.北京:中華書局,2016:499.
〔2〕脫脫.遼史(卷35. 兵衛志中)〔M〕.北京:中華書局,2016:458.
〔3〕脫脫.遼史(卷105.能吏·馬人望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1462.
〔4〕脫脫.遼史(卷37.地理志一·上京道)〔M〕.北京:中華書局,2016:499.
〔5〕葉隆禮.契丹國志(卷一.太祖大圣皇帝)〔M〕.北京:中華書局,2014:02.
〔責任編輯:張 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