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哈爾“流人文學”的梳理綜述

趙忠山

摘 要：明末清初的齊齊哈爾（卜魁）流人，不僅給齊齊哈爾帶來了先進的文化，也為齊齊哈爾的文壇帶來了一次繁榮。齊齊哈爾流人文學，為我們呈現出了一幅幅生動的歷史畫面，深刻的反映了明末清初齊齊哈爾爾的生活狀態、地理景觀、人文狀況，對黑龍江齊齊哈爾的地域文化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進作用。

關鍵詞：齊齊哈爾；流人作家作品；梳理與研究

中圖分類號：K2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7）12 — 0019 — 03

明末到清初，流放到齊齊哈爾流人中，江南文化名人、學者、詩人、作家不乏其人。據我們研究統計，流放至齊齊哈爾的文化流人約數十人，其文學創作覆蓋詩歌、散文、戲劇等幾大類別，可梳理的詩文近500余首（篇、卷、部）。著述相當豐富，詩作尤為突出。但是，由于歷史原因，流傳至今者卻寥若晨星，許多詩作佚失、泯沒了。現存有完整詩集的流人不過十幾位，到戌所探視流人者為1位，顯然些文學作品只是流人文學中的冰山一角。我們課題組按其流放齊齊哈爾的時間序列，我們將“流人文學”的作者和作品大抵梳理如下：

大約在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訥爾樸“以事戍齊齊哈爾”，他是齊齊哈爾接納清朝流放人的第一位。他性豪爽，善詩文。“居窮發之地十三年，吟誦弗輟”。“時策蹇衛曳短車，荷鋤出郭，移野卉數種蒔階下”。（《清稗類鈔》）謫居期間，關心時事，不甘寂寞，吟誦詩篇，推究佛理，交友種花以自慰。具有強烈的報國激情。尤與方登嶧、方式濟、方觀承祖孫三人交誼頗深，彼此唱和，互相砥礪。其詩多直抒胸臆，真率感人。訥爾樸在戍所凡十三年，大約在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奉詔還京供職。后來的文化流人將其詩作編輯成冊，名曰《劃沙集》，由流放到卜奎的桐城名儒方登嶧作序。

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 因南山集案方登嶧被流放至齊齊哈爾。方登嶧，字鳧宗，號屏垢，生于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南山集》案是康熙朝重大的文字獄，方登嶧就是因此案被流放至卜魁（即卜奎，現齊齊哈爾）的文化流人之一。他的邊塞詩有對邊塞壯麗的風光的記錄；有對民風民俗描繪，如《葳瓠船》《賣魚歌》等詩作；有對大自然的贊美。流暢的語言，豐富的想象，絕妙的比擬，展示了卜奎城邊塞社會生活圖景，繼吳兆騫等寧古塔流人之后，呈現了有清一代邊塞詩的新局面。史志記載，方登嶧曾著有《卜奎雜志》，惜佚。雍正六年（1728年），方登嶧卒于戍所，享年七十歲。《清史稿》說“登嶧善為詩”，有《依園詩略》《垢硯吟》《星硯齋詩稿》《葆素齋集》《葆素齋古樂府》《葆素齋今樂府》《如是齋集》存世。其中的《依園詩略》和《垢硯吟》是青少年時的詩作。后五卷，基本是在齊齊哈爾完成的。

同樣，因《南山集》文字獄案，方式濟與妻子隨父流放卜魁。方式濟，生于康熙十五年（1676年），字渥源，號沃園，登嶧子，安徽桐城人。康熙五十六年二月（1717年），方式濟四十二歲時，病死于卜魁城。卒時“邊人如痛親戚”，足以說明方家和當地百姓的深情厚誼。后尸骨被其子方觀承攜歸，葬于原籍。著有《龍沙紀略》一卷。該書為清代名志，分方隅、山川、經制、時令、風俗、飲食、貢賦、物產、屋宇九門。記述了清初黑龍江、特別是齊齊哈爾的歷史地理、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風土人情，是齊齊哈爾的最早的地方志，后人多有高度評價，后被收入《四庫全書》，《四庫全書提要》說此書對一些江河水系的考辨。“既足以訂遼金諸史之訛，并可補《盛京通志》之闕……乃輿地家不可少之書也”。有人更謂此書“單詞只字皆可寶貴”。方式濟平生詩作有《陸塘詩稿》《出關詩》各一卷。《出關詩》共收八十題，有二十一題是在戍所所作。其曾著學術《五經一得》一卷，《易說未定稿》六卷，惜未見刊本。有人評價他的詩“格律廉悍，樂府尤矯矯不群”。

雍正元年（1723年）一月，陳夢雷再度被流放，這一次被流齊齊哈爾。陳夢雷，順治七年（1650年）生，字則震，號省齋，晚號松鶴老人，福建侯官（今福州市）人。資質聰敏，少有才名。陳夢雷作為卷冊浩瀚的《古今圖書集成》的主修，在我國古籍發展乃至世界文獻史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除此之外，陳夢雷還有《松鶴山房集》十六卷、《天一道人集》百卷，以及早期刊印的《閑止堂集》二卷等。

嘉慶二年（1797年），程煐其父程樹榴受文字獄株連，斬監候減免改戍齊齊哈爾，嘉慶三年（1798年）來到齊齊哈爾。程煐（1746——1812年），字星華，一字瑞屏，號珂雪頭陀。安徽天長人，廩生出身。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其父程樹榴受文字獄株連，被處死刑，累及程煐被處斬監候。嘉慶二年（1797年），減免改戍齊齊哈爾，嘉慶三年（1798年）來到齊齊哈爾，以教書為生。程煐以超人的毅力和智慧，用不到十天的時間即創作出一部連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具有歷史意義的黑龍江戲劇的開篇之作《龍沙劍傳奇》。嘉慶十七年（1812年）冬，五十九歲的程煐病勢垂危，彌留之際，將自己一生的文稿，包括《龍沙劍傳奇》，一并交給劉鳳誥，委托他轉交從弟程虞卿。嘉慶十七年冬，卒于戍所，惜均失傳。 在程煐詩詞之中，以詠物詠史見長，創作了許多詠物詩作，據《黑龍江志稿》記載，程煐還著有《珂雪集》，記述黑龍江省事甚詳，惜亡佚。另有獄中之作《瑞屏詩鈔》，有抄本傳世。

嘉慶十四年（1809年），因浙江鄉試案劉鳳誥被流放到齊齊哈爾。劉鳳誥（1760——1830年），字丞牧，號金門，又號無廬，江西萍鄉人。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進士。劉鳳誥在戍期間，因“負異才，以詩文名天下，塞外諸作豪宕奇崛”，“性和易，善持論”（《黑龍江志稿》），地方官斌靜以下等均敬之如賓，延入幕府，許多奏折或文案，都出自劉鳳誥之手。劉鳳誥一生“著述綦富，顧不自收拾，輒隨手散失”。平生酷嗜杜詩，曾集杜詩三卷，即《杜工部詩話》。僅《北征》一題，即有二百一十首之多。受乾嘉時期學風影響，他專研訓詁、考據。其師彭元瑞（官工部尚書、協辦大學士）有補注歐陽修《新五代史》之稿。臨終前囑鳳誥續成。鳳誥搜輯二十余年，終于編成《五代史記注》七十二卷，署名彭元瑞，鳳誥排次。自編《存悔齋文集》二十八卷，外集四卷，其中第十九卷收古今體詩三十一題，八十首，內有作于齊齊哈爾者十九題五十七首，約占全卷的四分之三，是考稽齊齊哈爾風土民俗的可貴資料。據傳說，晚年他傾心撰著《鄒家園記》《鄒家園回思錄》，惜無可查訪。劉鳳誥工詩文，擅書法，著有《存悔齋集》。居塞外所為詩，多詠塞外風光及民俗民生。書法造詣很厚，正、行、草俱佳，至今石觀泉還刻有他的墨寶。endprint

阿金字云舉。滿洲鑲白旗人，姓郭絡羅氏。清康熙三十年（1691年）進士，官檢討。康熙雍正之交遣戍黑龍江，有《培風堂集》。

清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初，朱履中因妄訐之罪流放齊齊哈爾。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年末，朱履中來到齊齊哈爾。朱履中（生卒年不詳），字玉堂，浙江海鹽人。道光元年（1821年），朱履中被赦歸。一部一百零五首的組詩《龍江雜詠》 （又名《龍江百五鈔》）概括了他當時的行跡。這組詩在省內發表最早的時間為民國八年（1919年），載于魏毓蘭先生編輯的《龍城舊聞》第四卷《藝文》。魏毓蘭在總題下加注：“原詩名百五鈔，計百五絕句，錄六十四首。”這些詩大多是描寫當時黑龍江風情民俗的，或詠物、或抒情，壯美如畫。他的這些詩或介紹龍江物產，或白描邊塞風光，或吟詠地方習俗，二百年前齊齊哈爾的風光面貌躍然于紙上，給后人研究當時的社會文化留下了極有價值的文字資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朱履中的詩是齊齊哈爾的歷史詩、文化詩、風俗詩。他著述豐厚。著有《玉堂存草》和《葉韻考正》十六卷。 除此之外，他還于嘉慶二年（1897年）刊刻過《淡巴菰百詠》一書。在卜奎的流放文人中，朱履中以《龍江雜詠》的行世而聞名。他的詩景致優美，感受深細，清新自然，饒有新意，且有著相當高的學術與史料價值。

魏耘圃（生平不詳），民國《黑龍江志編》稱：“佚其名籍，嘉慶間齊齊哈爾。”有《龍江雜詠》五言詩五十二韻。

道光八年（1828年）秋，五十九歲的英和因陵寢浸水案被流放齊齊哈爾。英和（1771—1840年），索綽絡氏，滿洲正白旗人，生于廣東，幼名石桐，字樹琴，號煦齋，別號粵溪生，晚年自稱臂叟。英和工詩賦，善書畫，一生詩作豐厚。著有《卜奎城賦》《卜魁紀略》《卜魁集》、《恩福堂筆記》》二卷《恩福堂年譜》二卷《恩福堂詩抄》（含《卜魁集》二卷）十二卷《卜魁城賦》一卷《卜魁紀略》一卷。英和在閑居期間編選遠戍時的詩作，名為《卜魁集》等。英和的詩歌，見地獨特，情感真切，常常在樸實的描繪和不事雕琢的宣泄中，表達一位具有優秀品行的封建政治家的胸襟與氣度。

方觀承（1698—1768年），字遐谷，號問亭，又號宜田。安徽桐城（今桐城市鳳儀里）人。方登嶧之孫、方式濟次子。其祖、父因《南山集》文字獄之累，遣戍齊齊哈爾。方觀承與兄方觀永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始，在二十年間，從關內跋涉，歷盡艱辛出塞省親，居然南北往返七趟。曾居齊齊哈爾五年。方觀承著有《卜奎風土記》《薇香集》《燕香集》《燕香二集》《問亭集》《東閭剩稿》《入塞詩》《懷南草》《豎步吟》《叩舷吟》《松漠草》《看蠶詞》《宜田匯稿》《甌缽羅室書畫過目考》。《壇廟祀典》三卷、《方恪敏公奏議》六卷。另與秦惠田同撰《五禮通考》二百六十二卷，與方觀永、方觀本匯集家詩，刊刻成《述本堂詩集》十六卷。《東閭剩稿》《入塞詩》《懷南草》《豎步吟》等多種詩集，均收在《述本堂詩集》。其詩“隨境為哀樂，早年于役諸詩，蒼涼悲壯”。

道光二十年（1840年）十一月，貴慶因禁煙獲罪被流放齊齊哈爾。貴慶（？——1847年）姓富察，字夢萸、月山、月三，號云白、云西，隸滿洲鑲白旗。貴慶以文字見長。室名有醉石龕、賜墨樓、知了義齋、鏡心堂。存《知了義齋詩鈔》一冊，內含《閭山紀游詩》《醉石龕即事詩》《鏡心堂七言律詩》《綺語舊作》四部分。其中《鏡心堂七言律詩》較出色，余者多平淡無奇。

同治九年（1870年）十月，張光藻因天津教案獲罪被流放齊齊哈爾。張光藻 （1815——1884年），字翰泉，安徽廣德人。張光藻流放期間，以詩抒懷，寫詩三百余首，歸里后，輯成《北戍草》和《龍江紀事》詩。《北戍草》存詩一百七十一題，共二百三十五首，涵蓋了他出關及獲釋回歸故里的行跡，其中有詩篇成為研究黑龍江風土人情的重要史料。

由于流人的遭遇往往十分悲慘，諸多流人殂歿戍所，有幸被赦回鄉的也大都在潦倒中終其一生。加之后人沒有進行很好地搜集、梳理、刊印，致使很多流人作家、作品沒有記載和流傳下來。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沈德潛編《國朝（清）詩別裁集》，收集清初至乾隆初年詩作者達九百余人，其中僅有流人詩作者十二位，選詩五十余首。在清廷大規模禁書、焚書之前，情況已如此，可見流人詩作散失之嚴重。民國，徐世昌輯二百卷本的《晚晴移詩匯》，收清代詩人達六千一百余家，是迄今最宏富的一部清詩選。該書還特別注意收輯一些不甚著名的詩人及一些流傳稀少的詩作，但流人詩作者也只收了十八位，共錄詩七十余首。五十年代，鄧之誠先生編輯《清詩紀事初編》，只收流人詩作者十二位，錄詩十余首。”（戴逸：《張玉興：[清代東北流人詩選注·序]》遼沈書社1988年10月版）足見，流人作家及作品的遺漏散佚是十分嚴重的，齊齊哈爾流人文學亦然。正基于此，搶救、搜集、梳理和研究流人文學的任務迫在眉睫。

〔責任編輯：張 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