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版午夜鈴聲電影系列的多模態隱喻分析

黃媛媛

本文運用多模態隱喻，對美版三部午夜鈴聲電影的隱喻用法進行關聯分析，旨在證明，系列電影環環相扣，一致運用了關于環、水、蟲的多模態隱喻表達，并在第三部將病毒大肆傳播通過視覺隱喻傳遞給觀眾，成功升華電影主題，將前兩部的獨立事件轉化為大規模人類浩劫，盡現人類深層驚懼思想。

2017年上映的美版午夜鈴聲在延續了前兩部劇情主線的基礎上，繼續升華主題，為貞子的重生和詛咒的蔓延埋下伏筆。有評論認為，第三部在情節設計和氛圍營造上與前兩部相比捉襟見肘。但事實上，這些評論僅局限于暴力美學和敘事視角，若從隱喻角度欣賞美版，將對影片產生更深入細致的理解和思考。因此，本文將以多模態隱喻為指導，對午夜鈴聲系列進行新的析解和詮釋，試圖發掘電影通過隱喻傳遞的深層概念意義。

一、理論依據

作為隱喻概念的創始人，當代著名認知語言學家喬治·萊考夫主張，隱喻反映的不僅是語言，而是思想和行為。學者Forcebville進一步指出，隱喻不應只關注語言形式的概念隱喻，而應考慮非語言的意義傳遞。近年來，以陳松云、楊勁松、謝靜等為代表的學者逐步將隱喻擴展到電影動態特征分析領域，認為隱喻用“進行中的A（A-ing）是進行中的B（B-ing）”表征最為適切。因為電影包含大量動態表現手段，可通過圖像、聲音、文本、姿態、顏色等多模態展示。其中視覺隱喻最為常用，包括：一是情境類，隱喻的始源域并未明示，但能通過目標域的視覺情境進行推斷;二是混合類，目標域和始源域中一個或多個元素被同時融進一個在現實中通常并不存在的格式塔中;三是明喻類，始源域和目標域同時作為一種并列關系展現，即通過相同鏡頭，凸顯色彩、拍攝視角或編輯形式等提示二者間隱喻關系。

誠然，視覺雖是電影最重要的隱喻手段，但仍需借助聲音、語言、音樂等多模態輔助，常見的方式為聲音始源域與語言目標域、音樂始源域與視覺目標域整合等。下文將具體分析午夜鈴聲系列中的各種隱喻結合手段。

二、環的隱喻

影片三部曲中最具代表性的視覺圖像是光環。美版鈴聲的英譯是“The Ring”。“鈴”譯法的出發點大概是由于受害人觀看錄像后會響起電話鈴。但“Ring”實際指代的是通過視覺圖像展現的光環及其他環形物體。第一部的光環僅限于錄像中出現，但結尾揭示，光環實際是從封閉井下抬頭看到的景象，貞子薩莫拉（簡稱薩）被推入深井后井蓋關閉，四周透出的光形成環狀。此時影片展示了情景類隱喻，雖然沒有明顯始源域，但結合薩的行為，永不睡覺，永不停止地屠戮，可推斷作為目標域的光環實際是禁閉魔鬼的封印。

環的隱喻在第二部得到進一步證實，女主被薩拉入錄像內井下世界時，抬頭觀望到環形光圈，但此時光環呈半月狀，于是女主道：“原來一直沒關上。”此處半月環形與語言結合，傳遞了一個多模態隱喻信息，環即井蓋透光，即封印，是連通人類和魔鬼世界的大門，大門半開，薩才會再現。

第三部時環的隱喻繼續升華，將詛咒推向高潮。例如，天花板出現黑色環形涂鴉，錄像中驚現巨蛇，吞噬自己尾巴呈環狀姿態，圖像、顏色、姿勢共同構成完形隱喻。結尾處再添情境隱喻，錄像被自動拷貝，大量轉發親朋好友，并輔以文字強調“重生”。兩種模態組合，共同表達了一個新概念，環即循環，若錄像帶是病毒，那么拷貝錄像就是一個永不終結的病毒傳播循環。

三、水的隱喻

再者，影片還重點對始源域-水進行刻畫和運用。例如，第一部臥室門口、把手、電話不斷滲出的水、屋內椅子周圍匯聚的一小灘水，結合第二部中一位乘客大限將至時，瞥見的大量涌入的黑水，均通過視覺明喻類型顯示——流水至則生命止。

接著，劇情對水的渲染更加濃墨重彩，如水從浴室門縫大量漫出，浴缸中水作逆流噴涌之勢。隨后，醫生告訴女主，有個病人相信一些東西會從平行世界通過水進入人類世界。此時，語言形式的隱喻結合浴室視覺圖像共同傳遞了一個關鍵信息，水即通道，是惡魔活動的介質。最后，進入錄像世界的女主跳崖落水，重回人類世界，再次顯示水是連接真實和虛擬世界的通道。

第三部繼續深化水的隱喻，如錄像播放后，室外天氣驟變，暴雨突降，但窗戶上雨水呈自下而上逆流態勢，且閃電后窗外呈現薩爬出井口時的森林景象，因此視覺圖像明喻了暴雨逆流即魔鬼復出。

四、蟲的隱喻

除了環和水的重筆刻畫，影片三部曲中都反復出現昆蟲鏡頭。第一部中，女主首次發現屏幕上爬動著一只昆蟲時，伸手觸摸，但未抓到，提示蟲子是在屏幕內部活動;但第二次打印視頻圖片時，影像停止，蟲子竟在振動翅膀，女主伸手將其從屏幕上取下，提示內外世界已經完全貫通，薩將出現。

到了第二部，男孩洗手時龍頭的水滴答兩下后，突然爬出一個蟲子，搓動雙腳，振翅而飛，隨后相機鏡頭中薩出現并靠近。同樣第三部中也用了類似手法，教授觀看錄像后，他的香煙管中鉆出了一只蟲子。顯然，現實世界的昆蟲絕不可能從屏幕、龍頭和香煙這樣的地方鉆出，由此可見，昆蟲來自另一個世界。這里使用視覺明喻類型表示：不尋常處鉆出的蟲子隱喻貞子能從錄像跨入人類世界。

最后一部對蟲子的運用達到極致。飛機上噴涌而出大量昆蟲，如蒼蠅。昆蟲本身攜帶細菌病毒，用來隱喻傳染源，前兩部的病毒還只是單線傳播，到第三部，無數昆蟲同時涌現，加上所有沒看過錄像的乘客也全軍覆沒，共同隱喻病毒的全面爆發，與結尾處錄像自動復制轉發，首尾呼應，共同預示人類浩劫。

五、結語

美版午夜鈴聲系列主要通過多模態隱喻手法，利用環、水、蟲傳遞關于惡魔、傳播和交叉世界的概念思想。此外，第三部不僅大肆渲染了錄像復制的失控局面，還將這場浩劫的根源，即人類為了求生，不惜傳播病毒的自私、偽善暴露無遺，相比日版，美版雖然在氣氛營造上稍顯遜色，但在表達內外世界貫通，魔鬼降臨等深層隱喻思想上技高一籌，不失為相關電影系列的經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