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價理論視角下《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英譯文對比分析

摘 要：評價理論是系統功能語言學在對人際意義的研究中的新發展，是一種新詞匯語法框架，它關注在研究語篇的人際意義時產生的評價性意義。評價意義在翻譯過程中是檢驗譯文質量的重要維度之一。詩歌《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作為詩歌語篇，也結合了系統功能語言學中的概念、人際和語篇三大元功能。因此，本文依據評價理論，對《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及其五個英譯本進行分析和對比研究，旨在論證該理論對詩歌語篇解釋的有效性，以及探討衡量譯文質量的有效標準。

關鍵詞：評價理論；《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英譯對比；評價意義

作者簡介：周瑩（1992.10-），女，江蘇常州人，江蘇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翻譯學。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06-0-03

一、引言

《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是晚唐詩人李商隱以“無題”為題目的詩歌作品中最有名的一首愛情詩。這首古詩用女性的口吻描繪了因離別相思而悲傷痛苦的愛情心理，蘊含了熾熱的渴望和堅忍的執著精神，體現了豐富細膩的感情世界。詩歌《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語篇，是韓禮德系統功能語言學中概念、人際和語篇三大元功能的結合體。國內對《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的研究著述不少，但鮮少有人從評價理論研究其評價意義。因此，本文以系統功能語言學的框架為依據，嘗試運用評價理論對李商隱《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個譯文（即許淵沖、唐一鶴、卓振英、張廷琛和魏博思、Innes Herdan）從原文評價意義實現程度著手，對其進行對比分析。

二、評價理論概述

評價理論關注和探討的是語篇或是說話人表達、協商、自然化特定主體間的關系以及意識形態的語言資源（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2005）。Martin﹠Rose等人在系統功能語言學對人際意義研究的基礎上發展了評價理論。Martin提出評價理論是關于評價的，即語篇中所協商的各種態度、所涉及的情感強度以及表明價值和聯盟讀者的各種方式（Martin﹠Rose，2003）。Martin指出，評價理論可以分為三個子系統：態度系統（Attitude）、介入系統（Engagement）和級差系統（Graduation）。

首先，態度系統是說話人情感的集中表現，是關于人們情緒的真實反應，是對行為的評判和對美學現象的評價。因此，態度系統又可以分為情感 （Affect）、判定 （Judgment）和鑒別 （Appreciation）三個小系統。情感涉及人的情感和心理的表達；鑒別是對事物是否有價值的表達；判定則是對人的性格和行為等的表達。

其次，介入系統是用來衡量說話人“對話”的觀點。介入系統和態度來源相關，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自言（monogloss）（指作者或文中的說話者）；另一種是借言（heterogloss）（除作者和說話者之外的人說的話）。

最后，級差系統是有強弱不同之分的說話人/作者的話語程度。級差系統貫穿于整個評價理論，即態度系統和介入系統都可以作為級差的研究范圍。級差系統包括語勢（force）和聚焦（focus），語勢是指說話人借此把人際印象和言語容量進行提高或降低的分級。語勢有很多表達方式，比如加強詞、態度詞、比喻和詛咒、臟話。聚焦是指說話人借此將語義變得模糊或清晰。

本文著重從評價理論的態度和級差系統分析《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種英譯文在原文評價意義的傳達。

三、《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原文的評價意義分析

《無題》

李商隱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1.《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中表達態度的評價詞語態度系統由情感、鑒別和判定構成。

在首聯中，兩個“難”字的意義不同，第一個“難”是指困難，寫出了當初兩人相聚的不易，見面機會很難得，這是對事物價值的表達，屬于態度的鑒別部分；第二個“難”字是指難受，描繪了男女離別時的依依不舍和離別后兩人所遭受的情感煎熬，這是對人情感的表達，屬于態度的情感部分。“東風無力百花殘”一句，春風力竭，群芳凋逝。寫風，申之以“無力”；寫花，申之以“殘”，都是對事物價值的表達，屬于鑒別部分。

在頸聯中，女子清晨對著鏡子梳妝打扮，卻擔心自己茂密如云的黑發變白，年華老去。而到了晚上，女子又輾轉反側，夜不能眠，揣想對方大概也和她一樣夜不能寐，吟詩遣懷。但是愁苦無法排解，愈發感到環境凄冷、月光寒冷。“愁” 是為“云鬢改”而愁苦，是對人情感和心理的表達，屬于態度的情感部分。“云鬢”是指鬢發盛美如云，“改”指鬢發改變顏色，容顏變得憔悴，都是對事物價值的表達，都屬于鑒別部分。“寒”是感覺月光的刺骨清寒，是借生理上冷的感覺反映心理上的凄涼之感，屬于情感部分。

在尾聯中，“無多”路，可以理解為“沒有多遠的路”或“沒有別的什么路”，所以，“無多”屬于鑒別部分。“殷勤”指懇切深厚的情誼，屬于鑒別部分。

“判定”是對人物的性格和行為表達的態度詞語，詩中沒有體現，因此沒有“判定”類的評價詞語。

2.《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中表達級差的評價詞語

在首聯中，“百花”是對可數名詞的量化。在頷聯中，“方”“始”“但”屬于加強詞。在頸聯中，“應”體現了揣想的口氣，是女子對男子的行為和心情的想象，揣度對方大概也將夜不成寐，常常吟詩遣懷，體現了她對于情人的了解之深和思念之切。

四、《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個英譯本中評價意義的表達endprint

張美芳（2005：128）把譯文評價意義的表達情況劃分為四個范疇：1）原作者與譯者的評價標度一致；2）原作者與譯者的評價標度不一致；3）譯者增加原著沒有的評價意義；4）譯者減去原著的評價意義。根據張美芳的劃分方法，將評價意義的實現程度分為以下四種：1）等值翻譯：譯文與原文的評價標度一致2）譯文超值翻譯：譯文的評價標度高于原文評價標度，；3）譯文缺值翻譯：譯文的評價標度低于原文的評價標度；4）無值翻譯：譯文沒有譯出原文的評價意義。為了方便量化處理，在進行表格統計時，等值用“√”表示；超值用“+” 表示；缺值用“—”表示；無值用 “0”表示。

以下選取的五個的譯文，分別是許淵沖（許譯）、唐一鶴（唐譯）、卓振英（卓譯）、張廷琛和魏博思（張和魏譯）、Innes Herdan（I譯）的譯本， 從態度、級差兩方面具體分析各個英譯本的原文評價意義實現程度。

1.態度系統分析

通過采用以上評價意義的劃分表示方式，《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個英譯本中態度意義的表達情況對比如下：

（1）情感 如上所述，情感是有關人的情感和心理的表達。“別亦難”中的“難2”，卓譯和I譯中使用了“harder”一詞，表現出了離別的更難，以同一詞的比較級來突顯一對戀人相見不易、別離更苦的情狀，這是頗為傳神的，也與原文的評價意義接近，而許譯“hard”和張和魏譯“difficult” 使相見之難”與“離別之難”被放在了同一程度，如此戀愛男女好不容易見一面，但是在溫情未盡又要離別時的辛酸苦楚和深沉纏綿就很難充分體現，在“意”達的表達上就略顯遜色，低于原文的評價標度，而唐譯沒有直接由鑒別詞表達“難2”。“愁”是指為“云鬢改”而愁苦，憂愁豐盛如云的鬢發改變顏色，許譯“grieved”、張和魏譯“fret”以及I譯“grief”用詞相似，有苦惱、煩惱、悲痛之意，與原文的評價標度一致，而卓譯“dread of”、唐譯“worried”是擔憂之意，語義不完全，沒有完全譯出評價意義。“寒”是指感到環境凄清，月光寒冷，心情也隨之更趨暗淡，許譯和唐譯用“cold”而卓譯、張和魏譯以及I譯“chill”都是表達因月光而感覺寒冷，都表達出了原文的評價意義。

（2）鑒別 如上所述，鑒別是表達人們對事物價值的表達。“相見時難”中的“難1”是鑒別詞，許譯、唐譯以及張和魏譯中的“難1”是用“difficult”來表達的，卓譯和I譯中的“難1”是用“hard”來表達的，與原文的評價標度一致。“無力”是指東風將收，沒有強勁的力道，許譯“weak”、卓譯“languish”、唐譯“feeble”、張和魏譯“fail”以及I譯“has no force”都表達出了原文的評價意義，與原文的評價標度一致。“殘”是指百花凋殘，殘謝，卓譯、唐譯、張和魏譯以及I譯都是用“wither”都表達出了原文的評價意義，與原文的評價標度一致，而許淵沖先生對原詩中“百花殘”的“殘”字則理解為形容詞，還有可能也是為入韻譯成了“dead”，進而把整句理解成“東風無力，不能使已經凋零的花復蘇”， 誤解了原文評價意義的表達。“云鬢”是指盛美如云的鬢發卓譯和許譯都用更加直白的頭發“hair”代替了“云鬢”，少了原詩的美，低于原文的評價標度，而唐譯“temple hair”、張和魏譯“cloudlike tresses”以及I譯“cloudlike hair”則再現了原詩的美，與原文的評價標度一致。“改”指鬢發改變顏色，許譯“turns grey”、卓譯“aging”以及唐譯“become white”體現了“改”的具體內容，是原文沒有直接說明的，高出原文的評價標度，而張和魏譯“changing”以及I譯“change” 與原文評價意義表達相一致。“無多”路，可作“沒有多遠的路”來理解，五個譯本都與原文接近。“殷勤”可以理解為情誼深厚或是熱情周到，卓譯“be kind enough to you frequent”和唐譯“solicitous” 與原文評價標度接近，許譯“oft”和I譯“helpful”只譯出了原文的一部分意思，而張和魏譯則沒有譯出評價意義。

2.級差系統分析

詩中主要通過語勢中的加強詞和量化來體現級差意義。《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個英譯本中級差意義的實現情況對比如下：

“百花”是對可數名詞的量化，并非就是指有100朵花，而是虛指眾多花。許譯“flowers”只譯出了原文的“花”而沒有譯出其數量，卓譯、張和魏譯“all the flowers”和唐譯“all flowers”更貼近原文的意思，而I譯“the hundred flowers”拘泥于原作表層敘述。“方”和“始”屬于加強詞，五個譯本中都沒有直接譯出“方”的意思，只有I譯譯出了“始”，接近原文。“但”也屬于加強詞，只有唐譯“but”相近地表達了原文的評價意義。“應”是設想之詞，唐譯“should” 與原文評價標度接近，卓譯、張和魏譯以及I譯沒有相應地譯出，許譯“would”不全面。

3.綜合分析

通過以上分析，對統計結果進行量化處理，得出表4：等值（√） 記為1分；超值 （+ ）和缺值 （—）為 1 /2分；無值記為0分。

表4可以清楚地看出《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個英譯本在評價意義的表達上各有不同。由于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對客觀世界體驗和認知的不同，以及文化的不同，才會出現這些差異。對于古詩詞的英譯，筆者認為應該盡量與原文達成對等，特別是在詩詞主要意義的表達上。評價理論正是通過分析原文中態度詞語的評價意義，能更忠實地表達出原文的主要觀點和意義。在文化環境允許的條件下，詩歌語篇的翻譯要轉換成評價意義，以達到等效的有效途徑。

五、結論

評價理論源于對系統功能語言學中語言的人際元功能的再發展，主要研究語篇中的評價意義，也就是作者主觀態度的表達。對原文中作者主觀態度的分析事關語篇翻譯的準確與否，需要慎重對待與仔細分析。評價理論是迄今為止最完善的態度分析工具。以評價理論為基礎，可以從不同層次、不同角度來分析源語語篇的整體與局部態度，也可以通過對源語語篇與目的語語篇中態度的對比分析來對譯文進行評估。因此，評價理論是可以應用于翻譯中的語篇研究的研究手段，是分析語篇評價意義的重要工具。就目前而言，評價理論廣泛應用在話語分析層面，然而，在翻譯研究方面還不夠深入。

依據評價理論，譯文要忠實于原文，也要使譯文在評價意義的表達上與原文達到對等。為此，通過對李商隱《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的五個譯文的原文評價意義實現程度的對比分析，衡量《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五個譯文的翻譯質量，為《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的英譯文質量的評價提供一種可能的更客觀的根據，也希望借此為評價理論運用于翻譯研究提供一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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